「你這個廢物,竟敢對元王不敬,長了幾個腦袋?」
白南音面色冰冷,直言呵斥。
在飛仙宮,膽敢如此不留情面的斥罵白氏仙門的弟子,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家人有這般膽魄。
「他…他是元王!?」
白云城錯愕不已,看向周道的眼神變得顫動不已。
縱然擁有白氏仙門的驕傲和光環,然而他也不可能做到對元王之名熟視無睹的地步。
那可是大秦皇朝七大異姓王之一,就連道王轉世都將其視為大敵。
悟道山一戰,王通登臨神壇,林戒化劫,卻也蓋不住元王的風采。
他驚名伏世,獨對四大道門傳人,氣魄之大,天下皆知。
「怪…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如此霸道…」
白云城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只覺得火辣辣的疼。
他雖然在白家有些地位,可是在元王面前依舊有些不夠看。
白南音身份足夠高了,否則也不可能與大秦皇族聯姻,嫁給皇子。
可是她在元王面前都要必恭必敬,不敢怠慢半分,更何況是白云城這樣的小角色。
「我…我怎么會這么倒霉。」
白云城心中狂吼,有意無意間掃了李若水一眼。
這個女人故意沒有告知元王的身份,這是引自己上套。
念及于此,白云城心中頓生怨毒。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太過霸道,怎么會引來這場禍事。
「我…我不知道…我錯了…」
白云城踉踉蹌蹌站了起來,面對元王的兇名,也面對白南音的責罵,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連連認錯。
「你算什么東西?竟敢如此囂張?還好元王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白南音厲聲斥責道。
「誒…仙子不要動怒,我沒說不跟他計較。」
周道極力勸阻道。
「聽到沒有?元王說…」
「嗯!?」
白南音一愣,到了嘴邊的話語戛然而止,她怔然地望著周道,半天沒緩過神來。
「我乃朝廷親封的王爺,這小子公然挑釁,還揚言要滅我九族…他居然口口聲聲膽敢滅當朝王爺的九族…」
「你們白家時不時想造反,自己當皇帝!?」
周道三言兩語,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砸得白云城目瞪口呆。
他最多就是爭風吃醋,霸道了一些,怎么在元王嘴里成了意圖謀反的反賊?
「元王,這…絕無此事。」白南音面色微變。
她跟九皇子大婚在即,這件事也不過是小事,原本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對。
可是她沒有想到,轉眼之間,這事的性質在周道的口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氏仙門,意圖謀反,這可不是抄家滅族就能了事的,飛仙宮都要受到牽連。
「絕無此事?」周道搖頭輕語:「剛剛如果不是本王命大,恐怕已經遭了此人毒手,你跟我說絕無此事?」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就連柜臺前的伙計都聽傻了。
白南音看了看被打得滿口吐血的白云城,又看了看毫發無損的周道,長了長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開始狡辯。
「光天化日就敢謀害當朝王爺,背地里豈不是要妄蓄刀兵,網羅兵馬?」
「元王,你…」白南音都聽愣了。
三言兩語,白家竟成了暗中招兵買馬,意圖謀反,顛倒江山,竊取大位的亂臣賊子。
別說是白家的人,就連李若水 都是一臉怪異,想要幫著辯解兩句。
「元王,我沒…」白云城急了,這種大罪若是坐實了,別說朝廷了,白家自己就不會放過他。
「你別說話。」
周道直接打斷:「你叫什么來著?」
「我…」
「不重要…你們白家到底是不是真的要造反,我會上稟朝廷,稍后我也會親自登門,查證清楚…」
說著話,周道大義凜然,正義驟起。
「朝廷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是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說著話,周道邁步便走出了香火鋪子。
」好,我們白家恭候元王大駕。」白南音朗聲道。
「若水…」白南音忍不住看向旁邊的李若水。
「白家確實霸道了些。」
李若水搖了搖頭,未曾逗留,追上了周道的步伐。
此時此刻,白云城的魂都沒了,他欺男霸女慣了,怎么會想到還有此等操作?爭鋒吃醋居然能跟造反扯上關系,這真是踏馬活見鬼了。
「南音姐…」白云城投來求助茫然的目光。
「給我滾回去,現在立刻馬上…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白南音咬牙切齒。
元王周道是什么人?那是油鹽不進,連龍虎山都敢招惹的人。
悟道山上,面對道王重生回歸,他都敢立下重誓,發下戰帖,不死不休。
這位煞星自從出道以來,不知殺了多少人,妖族,道門…死在他手里的高手每人吐口水都能將這個給淹死,他居然還敢招惹這種人?
真踏馬是豬油蒙了心,下水都給堵了。
「我…」
白云城支支吾吾,還想說什么,終究忍住,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鋪子。
兩個月前,他曾經下山,遇見過一位云游道士,那道士斷言他不出三月,必有大禍臨門。
當時,他還嗤之以鼻,甚至將那位云游的道士活活打死,尸體都丟入江中喂了王八。
現在看來,那道士卻是所言非虛,當真是大禍臨門,而且完全是自找的。
白南音看著白云城遠去的背影,冷冽的美眸中閃過一抹寒意。
「都說元王難纏,今日一見,當真所言非虛。」白南音秀眉微蹙。
今日的周道與她之前在皇宮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如此微不足道的摩擦,對方竟然跟她來了這么一手。
那種亂扣帽子的模樣哪里還像是個王爺?簡直就是潑皮無賴,滿街的亂潑臟水。
如此拙劣的伎倆如果換做旁人,白南音連搭理都不會搭理。
可偏偏對方是當世元王,他隨口說句話,就算是假的都有人當做真的聽。
白家謀反?
這黑鍋可是太大了,別說白家背不起,飛仙宮都背不起。
沒看見龍虎山都沒了嗎?如今的朝廷可真愁沒有借口對于它們這些道門巨頭開刀內。
謹慎如太一門甚至直接封山,避世不出。
白家與皇族聯姻本來也是想要打著避禍的想法,既然不能反抗你,我就加入你,這下你總不好意思對我下手了吧?
現在可好,把罪名直接送到家門口。
「元王手段,飄忽不定啊。」
就在此時,白南音身旁的年輕道士突然說話了。
「道兄認識他?」白南音忍不住問道。
她只知道這位道士乃是龍虎山派來觀禮之人,對于其底細卻一無所知。
白南音當然不會想動到,這位年輕道士乃是兩千年前與武帝道王同個時代 的離陽老祖。
當日,周道竊取離陽山通靈香火,凝聚法印,使得這位大能那一縷不滅真靈得以轉世歸來,成就了古來萬一的幸運。
一位存在于兩千年前的老怪物…如果傳出去,別說白南音,就算是飛仙宮掌教都要親自出來迎接。
「有過一面之緣。」離陽道人輕輕笑道。
「元王氣魄蓋壓天地,他的眼中又豈會將那等小人物放在眼里?」
「道兄的意思是…」
「借題發揮,只怕另有所圖。」離陽道人隨口輕語。
他畢竟是兩千年前的老怪物,見過紅塵,看穿人心,瞬間便察覺到了周道隱藏的深意。
「另有所圖!?」白南音喃喃輕語,若有所思。
走出坊士,前往飛仙宮的路上。
周道似是藏著心思,沉默不語。
「狗子,你剛剛有沒有察覺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周道突然問道。
「那個道士…一句話沒說,處處透著古怪。」蛤釋奇咧著嘴,吐出舌頭。
剛剛在那間鋪子,看似是周道與白家人在計較,可是他的心思全壓根不在白南音又或者是白云城的身上,而是那年輕道士。
「確實有些不對勁,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周道喃喃輕語。
「這道士不一般,怕是有些來頭。」蛤釋奇沉聲道。
它看不透那青年道士,如此一來才有問題。
要知道以它如今妖王境的修為,即便實力遠超于他,應該也能嗅出一些蛛絲馬跡來才對。
可是那人站在它的面前卻如同空氣一般,摸不著,尋不見,茫茫不可知。
這著實有些詭異。
「仙子,剛剛那道士什么來頭?」周道突然問道。
「應該是觀禮的客人吧。」李若水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龍虎山也在邀請之列嗎?」
「他…他也未必是龍虎山的道士吧。」李若水趕忙道。
龍虎山覆滅之后,余孽未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可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人。
雖說六大道門同氣連枝,可是如果真的放在明面上,這可是足以論罪的。
見識過周道剛剛的手段之后,李若水可不敢胡亂說話了。
畢竟,她可不想讓造反的帽子扣在自己的頭上。
周道只是笑笑,卻也不說話。
登上離恨山,進入飛仙宮,周道終于見到了九皇子。
「你們怎么比我還快?」
周道原本便是為了老九先行探路,誰曾想他人還沒到,九皇子已經在山上小住了兩日。
「我帶著東西,自然走得不是尋常路。」九皇子壓低了聲音。
他所說的東西自然便是那半部仙經。
「聽說你在山下跟白家的人起了沖突。」
「什么?白家要造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周道故意揚起了聲音,嚇得旁邊伺候的小道士一個踉蹌,險些將手中的銀盤砸落在地。
緊接著,那名小道士慌亂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朱果,有些驚恐地看向周道和九皇子。
「你瘋啦,瞎嚷嚷什么?」九皇子面色一緊,他深知周道為人,趕忙將其拉到了旁邊。
「我這可是為你好,堂堂九王妃的娘家人如果真的意圖謀反,那你這冷宮皇子可是當定了…貶為庶人都不一定,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我來接濟你這位前皇子…」
「我可是當朝王爺,如果跟反賊家屬不清不楚是不是不太好?」
九皇子一陣無言,這種大逆不道且犯忌會 的話也就這位元王敢說,而且還是當著他的面說。
「你能不能盼我點好?」九皇子白了周道一眼。
「我就是盼你好才要幫你…你放心,明天我就去白家,將她們的底細查個干干凈凈,非得讓你媳婦清清白白的嫁過來。」
周道義正言辭,為兄弟赴湯蹈火,他在所不辭,既是責任,也是本分。
「我謝謝你。」九皇子無言道。
「客氣什么?」周道毫不客氣。
「聽說沒有?白氏仙門意圖謀反,聽說密謀已久了。」
「這次皇子和元王親臨宗門可不是聯姻,是來查案子的。」
「我就說白家這么如此猖狂霸道,這是覺得自己要當皇帝了啊…」
「他們祖上出過仙人,現在后世也稱皇人間,動機有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夜晚,飛仙宮內,幾名小道士聚集在一起,談論著白天的見聞。
眉飛色舞間,一個意圖謀反的龐大家族拔地而起。
當晚,白氏仙門之中傳出暴怒之聲,白云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白家上空,與孤鶩齊飛,動徹云霄,如自煉獄。
第二日,周道依約帶著蛤釋奇拜訪白氏仙門。
不得不說,白家在飛仙宮的地位確實與眾不同,堪比皇族。
飛仙宮,離恨山總有三大主峰,其中白家就獨占了其中之一,作為家族休養生息,繁衍傳承的祖地。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族畢竟出過仙人,如何的尊榮都不為過。
「記得給我嗅仔細點,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周道反覆叮囑著蛤釋奇。
「主人放心,就算是犄角旮旯我都給他搜得干干凈凈。」
妖王境的蛤釋奇,嗅覺恐怖的難以想象,他甚至可以嗅出一家子人的血脈正統,是否親生關系,有沒有祖傳疾病,就連十八代之前的種種都能嗅得清清楚楚。
晨曦微露,白南音早已在山門前等候。
白氏仙門的祖地,簡直就是飛仙宮內的另一宗門,宮殿成群,山頭環抱,靈氣濃郁,諸院交錯。
天剛蒙蒙亮,門中弟子已經在開始早課,著實是一派勃勃生機的氣象。
「白家果然不凡啊。」周道不禁感嘆。
就是這樣的家族,每代要出多少人才?這可是一脈傳承的根。
「元王過獎了。」白南音淺笑道。
「請吧。」
踏入白家門戶,一塊巨大的石壁映入眼前,仿佛被剝離的山崖,隔空挪移至此。
「觀仙壁,傳聞先祖白日飛升前曾經于此悟道。」白南音介紹道。
「真有門面。」
周道看得出來,這可不是普通的石壁,雖然不加雕琢,可通天便是一件隱藏的道器,竟然就放在大門口當玄關,真是夠豪氣。
「嗯!?」
就在此時,周道眼睛微凝,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云城被吊在觀仙壁前,渾身鮮血淋漓,早已沒有了人模樣,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張風干的人皮。
「這是…」
「他冒犯了元王,引來無端誤會,自然要小懲大誡。」白南音淡淡道。
「小懲大誡!?」周道干笑了兩聲:「白家的門風還真是嚴酷啊。」
「元王請,不用為這種不重要的人分神。」
白南音徑直走過了觀仙壁,看都不看一眼。
周道緩緩收回了目光,他看得出來,白云城已然是有進氣沒出氣,能不能活下來全看造化。
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夠活下來這輩子也就廢了。
嘩啦啦…
走過觀仙壁,一座巨大的瀑布映入眼簾,濃郁的靈氣彌漫肆意。
「這是…靈瀑!?」周道不禁兩眼放光。
唯有靈氣濃郁到一定程度才會液化,至于要形成如此壯觀的瀑布,還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布置大陣,并且保證千年不敗。
這種大手筆也只有在六大道門之中才能見到。
「啊啊啊啊…」
就在此時,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靈瀑下方傳來。
周道探身望去方才瞧見,那瀑布下竟然盤坐著一排八九歲的孩童,任由靈瀑沖刷,如此高濃度的靈氣瞬間便將他們的身體灼燒,皮肉焦糊,露出猩紅的血肉。
「這些小家伙竟然能夠忍受!?」周道忍不住道。
「白家的孩子從小便受到仙法洗禮,每個人不僅能夠獲得特殊能力,肉身也是與眾不同,可以忍受這樣的修行方式。」白南音頗為傲然。
若是換做尋常人,在那靈瀑之下早已化為一堆白骨。
唯有白家的弟子,從小便與眾不同,即便受到了重創,結束之后,浸泡藥液,恢復肉身,血肉重生,皮膜再長,將會更加強大。
一旦能夠完全適應靈瀑,便會進入到下一個層次的修煉之中。
白氏仙門,有著完整且強大得修煉系統。
這便是所謂的仙人計劃。
「難怪稱為仙門…」周道喃喃輕語。
「整天就知道修煉,有個屁用…」
就在此時,一陣不大不小的嘟囔聲在靈瀑前猛地響起。
周道循聲望去,不由愣住了,那是個孩童,也是七八歲的模樣,未曾進入靈瀑修行,仿佛在偷取其他弟子褪下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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