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王…」
陳青戈內心顫動,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帶著狗在離恨山下破壞古籍的青年,竟然便是兇名震動天下的元王周道!
「我的媽啊,他就是元王!」陳青戈腿肚子都軟了。
當今天下,但凡修行之士,怕是就沒有人未曾聽過元王的名號。
尤其是六大道門的弟子,在他們聽到的種種傳言之中,元王之名早已被妖魔化。
據陳青戈所知,這位可是吃過道境強者的主。
自己剛剛竟然在這種大魔王的面前耀武揚威,放眼六大道門,有如此膽識的恐怕也就這獨一份。
「元王…他怎么來得如此無聲無息「陳青戈內心惶恐不安。
道境強者,朝廷敕封的王爵,真的駕臨飛仙宮也應該是大張旗鼓,前呼后擁才對,怎么牽著條狗就來了。
「這不會是…」
陳青戈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他可是聽說元王身邊,有一頭妖王級別的大犬,法相天地,身如巨岳,吃人從來就不吐骨頭。
「這不會就是釋王吧…」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蛤釋奇沖著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尖牙。
「媽呀,我都干了些什么。」陳青戈打了個激靈,內心咆哮不已。
「元王法駕,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李若水行了一禮。
她乃是道境強者,又是李上君的妹妹,親自下山,出宮迎接,已然是極為重視。
「仙子客氣了。」周道凝聲輕語,倒是沒有計較。
算起來,他是陪同九皇子來提親的,順便觀禮傳說中的白日飛升,在人家地盤上,自然要稍微收斂一些。
「元王隨我來。」李若水做了個請的姿勢。
「主人…」蛤釋奇神色警惕,突然叫道。
周道與六大道門的關系極為微妙,龍虎山的覆滅跟他脫不了關系。
前不久,悟道山一戰,周道為林戒壓陣,驚得四大道門弟子噤若寒蟬。
后來林戒化劫,他更是與道王定下約戰。
凡此種種,實在有仇有怨,如今若是孤身入飛仙宮,實在有些不妥。
「釋王無需多慮…」李若水轉過身來,看著蛤釋奇,報之以笑。
這位飛仙宮的天之驕女并未怠慢周道身邊看似寵物的大狗,因為她很清楚,此乃釋王山之主,妖王級別的可怕存在。
「元王之尊,朝廷威儀…想來不會有人在飛仙宮內對其無禮。「李若水說得含蓄,話里話外的意思就很明顯。
如今的周道今非昔比,朝廷敕封的元王,又是在九皇子提親的時候而來。
這種特殊時期,飛仙宮如果真的敢對他不測,簡直就是亮明招牌,告訴天下人他要造反。
到時候朝廷就算想不誅滅都難。
顯然,飛仙宮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走吧,飛仙宮有足夠的底氣保證本王的安全。」
周道氣定神閑,對于自己的稱謂倒是不再像從前那般隨意。
本王…
他現在確確實實是貨真價實的王爺。
李若水深深看了他一眼,這番說辭倒真像是個身無刀兵,游戲人間的閑散王爺。
可是她清楚,這位元王乃是朝廷七大異姓王中最可怕的一位。
「請。」李若水抬手示意。
兩人一犬化為玄光,飛向離恨山中。
「我的媽啊…嚇死我了…」陳青戈見狀,忍不住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整個人好似滿身大漢,累得喘不過氣來。
「陳師兄 ,放眼道門,敢在元王面前如此囂張還能全身而退的,您可是蝎子拉屎————獨(毒)——份啊。」
就在此時,旁邊一名弟子湊了上來,忍不住夸道。
「陳師兄威武。」
「陳師兄無敵。」
「陳師兄蓋世。」
在一眾同門山呼海嘯般的贊美聲中,陳青戈的腰板漸漸挺直了起來。
離恨山中,一座坊士,宛若城鎮。
街道兩旁盡是攤位商鋪,不少修士正兜售販賣著丹藥,藥材,珍寶,法器,符篆等。
「飛仙宮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周道怔然,露出異色。
這與他認知中的道門圣地有些出入,不同于高高在上,隱匿人世,這里竟然多了一絲人間的煙火氣。
那些擺攤開鋪的清一色的全都是修士,其中大部分都是真境高手,也有煉境修士混雜在里面。
「這里大部分都是飛仙宮的弟子,也有不少是外面的修士,甚至還會有凡人來此。」李若水介紹道。
紅塵坊,乃是飛仙宮的一大特色。
「這里對外開放還有凡人」周道怔然。
別說是道門圣地,就算是普通宗門都是隱匿山中,秘而不宣,怎會像這般,大開方便之門。
「飛仙宮修得乃是飛仙之道,可是祖師說,仙從紅塵來,修行入凡間。「李若水輕語。
「飛仙宮不愧是六大道門,只此一言,便是氣魄。「周道不禁感嘆。
六大道門,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
「嗯!」
周道走著,突然在一件鋪子面前停了下來。
「香燭店!」
「這是白氏仙門的產業。」李若水掃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
「白氏仙門…白家!」
周道頓時便想到了白南音。
「不錯,或許元王已經見過白家的人了。」李若水點了點頭。
白家祖上曾經出過仙人,白日飛升,天下皆動。
因此,白家在飛仙宮內勢力極大,地位崇高,甚至自成一脈,號稱白氏仙門,如同皇族一般。
白氏仙門的弟子,天生便有極強的天賦,他們頂著先祖的榮光,不但從不與外人接觸,甚至在尋常飛仙宮弟子面前都處處高出一等。
「他們祖上真的出過仙人「周道忍不住問道。
「這是自然,若非如此,白氏仙門怎么會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李若水淡淡道。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可以爭議的地方。
白氏仙門雖然高高在上,可同樣它們代表著飛仙宮的臉面,過去,傳說以及榮耀。
「隨口問問,我們進去瞧瞧吧。」
周道生出了興趣,直接走了進去。
李若水略一遲疑,還是緊跟其后。
香燭店不大,只有一位年輕的小伙計站在柜前,一手托著下巴,睡意朦朧,仿佛在等待著收工關鋪。
上班不摸魚,思想有問題。
對于這種現象,兩世為人的周道很難理解。
「招財進寶香!」周道掃了一眼貨架上的香,不禁愣住了。
這不是許多廟宇里經常斂財的手段嗎如此低劣的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飛仙宮,還是白氏仙門的買賣。
「這可不是騙人的玩意。「李若水似乎看出了周道的心思,開口說道。
「白家祖上畢竟出過仙人,白日飛升,非同小可,留下了許多奇異的法門…制作靈香便是其中之一…」
「白家做出來的靈香擁有各種妙用。
「譬如這招財進寶香,日夜焚燒,只需三十年,便能保佑家中財源廣進,能夠延續三代富貴不絕。」
「還真靈驗啊。」周道不禁生出好奇。
不過想想,日夜焚燒,連續三十年才能見效,也不知道誰家有宣樣的耐性。
「招財進寶香制作起來倒是簡單,只不過白家的靈香氤可是精貴的很,沒代也就培養出十幾名而已,因此這香賣得也貴…」李若水冷笑道。
「燒足三十年,便是一筆天文數字。」
「招財先散財…有意思…」周道笑了。
「這春蠶吐絲香又是什么「周道走到了旁邊的貨架,隨口問道。
李若水看見,秀眉微微蹙起,流露出不悅之色。
「白家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連這種香都敢制了拿出來賣。」李若水惱怒道。
「這是什么香「李末不由好奇地問道。
李若水略一猶豫,還是開口解釋。
「這是一種極損陰德的香,購買這種香需要定制,制作的時候取買主的發絲,融入其中,若有人焚燒此香,他的運氣便會越來越差,全部轉移到買主的身上…」
李若水沉聲道「若是日夜焚燒,那焚香之人輕則重病纏身,重則家破人亡,而買主的運勢卻是會此消彼長,越來越旺…」
所謂春蠶到死絲方盡,徒為他人做嫁衣。
這便是春蠶吐絲香。
「確實夠缺德的。」周道漠然。
白氏仙門號稱出過仙人,可是這買賣做得卻是有些…
「飛仙宮不管嗎「
「這種事情若是發現,自當重罰,可是白家地位超然,即便真罰了,只怕…」李若水沒有說下去。
「就算是六大道門,果然也有自己的問題和煩惱啊。」周道淡淡道。
任何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內部必定會出現矛盾的集合體。
就如同王朝發展,或許就會面臨諸侯格局,尾大不掉的情況。
很顯然,白氏仙門便是飛仙宮內的諸侯。
只不過,飛仙宮的情況更加的復雜。
周道也懶得管別人自己的事情,在鋪子里隨意逛了逛。
不得不說,到底是白氏仙門祖傳的手藝,這里面的靈香五花八門,實則有趣,里面還有不少特別適合王小乙。
就在此時,終于有客人走進了這件鋪子。
周道抬眼望去,一位身形佝僂,滿臉堆笑的老太走到了柜臺倩,她穿著花布衣裳,鬢角帶著朵桃紅色的花,顯得極為艷氣。
「果然有凡人。」
周道一眼便看出這個老婆婆全然沒有半點修為,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飛仙宮,實在有些違和。
「王婆,你又來了。」
被攪了清夢的伙計看了一眼,顯然已是熟客,他不緊不慢從柜面取出一方木盒,鑾金鑲邊,顯得極為貴氣。
周道掃了一眼,任何貨品配個上檔次的盒子,價格能翻一番。
打開木盒,陣陣香氣撲面而來。
三株長香,竟然是粉紅色的,上面還印有桃花般的紋路。
「那是桃花臨門香,專門給凡人找桃花的。」李若水直言道。
「招桃花這位婆婆」周道愣了一下。
他又看了一眼這位身穿花棉襖的婆婆。
身穿花衣頭戴花,十八小伙取回家…看著那艷氣的打扮,還真有一絲懷春的模樣。
「她可是這件鋪子的常客,用了這香十幾年了。」李若水淡淡道。
「不對啊,不是招桃花的 嗎十幾年怎么還單著」周道怔然。
「誰說她還單著」李若水淡淡道。
「嗯!」
「據我所知,這位婆婆背地里可是有著十幾位相好,當然那些人互相之間都不知道…」
「這…」
「而且我聽說在過去的十幾年里,這位婆婆已經成了九次婚,如今靠著繼承遺產,乃是她們鎮子里數一數二的富婆!」李若水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看不出來仙子還挺八卦。」周道隨口笑道。
「嗯!」李若水臉色微紅,瞥了周道一眼。
「元王說什么」
「我是說這香可真是靈驗啊。」周道笑了笑「仙子,我們走吧。」
周道邁步,便準備離開。
突然,他余光掃遏,赫然發現在這不大的鋪子角落,墻壁上掛著一副古老的畫像。
那副畫像早已泛黃,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或許從這鋪子開門的時候便已經掛在了這里。
「白日飛升」
周道忍不住走了過來,頂著那幅畫。
畫像上,一道人影周身仙光奔騰,向著天上飛去,一道裂縫浮現,里面仿佛藏著另一個世界。
與此同時,那飛升人影的下方卻是黑暗一片,周圍盡是符文,甚至有詭異的虛影似是要沖出來。
「這畫得是白家仙祖」周道下意識地問道。
李若水點了點頭:「這便是白氏仙門的由來,先祖出仙人,放眼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位來。」
白家的驕傲全都源于此。
「這下面是什么」周道指著畫像上的黑色虛影問道。
「魔神!」李若水唇角輕啟,吐出了兩個字。
「魔神!「周道眼睛一亮,差點就激動起來。
「故老相傳,白家先祖飛升之前曾經鎮壓過一頭魔神…并且這頭魔神如今依舊鎮壓在白家之中。」李若水道出了白氏仙門的一段榮光。
她看著周道的神情便知道,這段歷史總算讓這位元王生出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