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
周道便乘著馬車,前往皇宮。
他畢竟是元王之尊,十三皇子的老師,離開京城這么長時間,既然回來,總需要知會上位。
「師傅,皇宮好氣派啊。」
林小小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宏偉的宮殿,眼中泛著異彩。
即便身為元王弟子,這也是她第一次進宮,心中充滿了好奇,畢竟,她今年也才十六歲而已。
若在尋常人間,也只不過是個還未出閣的小姑娘。
「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你可有好好修煉?」周道隨口問道。
「當然有,師傅安排了祭日先生教我,我怎么敢松懈?」
林小著,眼中便閃過一絲陰霾。
她口中的祭日先生,自然便是祭日大靈尊,融合了星君月魔之后的完美存在。
他的力量和修為足以媲美鎮魔司的任何一位真君,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祭日大靈尊乃是落日宗輝煌時代創造的至寶。
周道不在的這段時間,林小小一直都是跟隨祭日大靈尊修行。
要知道,周道在的時候,林小小修行雖然刻苦,可是偶爾也能偷偷懶,面對周道的嚴厲,時不時還能靠著撒嬌蒙混過關。
可是相比周道,祭祀大靈尊簡直沒有任何感情,嚴苛程度令人發指。
毫不夸張的說,林小小度過了一段堪比煉獄的日子。
「師傅,我現在已是今非昔比,只怕師弟連我的影子都看不上了。「
在周道面前,林小小有些洋洋自得,似在索求夸獎。
「你師弟?」周道笑了。
「閉關修道,不如萬里行遠,參法悟道,不如生死歷練…你師弟,如今只怕也是脫胎換骨,不可同日而語了。「
如今的王靈遠在鎮魔司,他以謀探身份深入塞外,過得是刀口舔血,天涯亡命的日子,對于心性,實力,修為,意志等都是極大的鍛煉。
毫不夸張的說,只要三年,王靈便能迅速成長,從此一飛沖天,再也不同。
「嗯!「林小小不禁動容,聽出了周道話外的意思。
「師傅,師弟去了哪里?」
「很遠的地方。「周道看向林小小,忍不住沉聲道。
「我們這一脈,一代三兩人,你師伯…」周道欲言又止,腦海中浮現出林戒的身影。
」我門下便只有你和王靈,你們兩性格不同,他血里有風,注定飄搖,天下有敵,橫絕塵世…」
周道很清楚王靈的性子,他從小孤苦,四處飄泊,性子無拘無束。
相反,林小小看似天真爛漫,可是心思細膩,隱忍內斂,適合傳承香火。
「我今天帶你進宮主要是認認門。」
「認認門?「林小小露出不解之色。
「你應該知道,我是十三殿下的老師,他身邊的羅柒柒原本在御妖司的時候是跟我的…」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了十三殿下成年,便會娶她過門。」
「還有這種事情?」林小小不禁訝然。
她沒想到師傅身邊走出去的人,竟然能夠成為皇妃。
「柒柒身世坎坷,我可以算是她的娘家人…」周道凝聲道。
他已經答應宸妃,對外宣稱,羅柒柒便是他的妹妹。
元王的妹妹,想來也擔得起皇妃的身份。
「將來,她若有需要,你便可以做她助力。」周道鄭重叮囑道。
事實上,他還有一層意思未曾說明。
總有一天,羅柒柒的身份將不同以 往,皇妃之尊,元始山若逢變故,那時候羅柒柒或許還能說得上話。
「有師傅在,將來…」林小小笑著道。
「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的話。」周道抬手將林小小的話打斷。
林小小秀眉微蹙:「我明白了。」
說話間,林小小的拳頭不自然地握緊起來。
「師傅,會有那么一天嗎?」
「你總要長大。」周道微微笑著。
如今,還有他,劍柱,甚至是老酒鬼在前面擋風遮雨,可是落日的大旗總有傳下去的一天。
總有一日,無論是林小小,還是王靈,它們將會見到前方的大敵,經歷周道,林戒他們所經歷的一切。
「元王大人,到了。」
就在此時,車架緩緩停下,兩名宮人已經等候多時。
我們走吧,外臣的車架最多只能到三陽殿。」周道隨口道。
他因為是元王之尊,所以才能乘車而來,換做其他人,過了大前門便要步行。
「元王大人,許久不見。」
剛下車,一位年老的太監便笑語盈盈地迎了上來。
「李公公。」
周道一見老熟人,趕忙打招呼。
「這位是…」李公公行了一禮,目光不由落在了林小小的身上。
「她叫林小小,是我的弟子,今天帶她來認認門。」周道介紹道∶「小小,見過李公公。」
林小小倒是落落大方,上前見禮。
「使不得,使不得,折煞了老奴。「李公公趕忙擺手。
元王弟子,僅僅這個身份便堪稱貴重,論起來,可以算得上是十三皇子的同門。
李公公作為安陽宮的老人,長了八百個心眼,僅僅一句帶過來認認門,他便知道,眼前這位小姑娘將來的地位不可想象,將會與安陽宮,與十三皇子結成牢不可破的聯系。
「元王大人,請吧,十三皇子昨天知道您今天入宮的消息,鬧騰了一夜都沒睡著。」李公公笑著道。
「那可真該打屁股了。」周道隨口刀。
李公公一個踉蹌,勉強穩住了身形,這種話也就元王敢說。
「師傅,皇宮可真大啊。」
一路上,林小小如同走馬燈似的,看著奢華氣派的宮殿群,不由感嘆。
「聽說皇宮大內,房屋有八千多間。」
「那不是比御妖司大多了嗎?」林小小脫口道。
「咳咳咳…」
就在此時,李公公不由干咳了兩聲∶「小林姑娘,還請慎言。」
身在皇宮,竟然拿御妖司來類比,多少有些大不敬。
「公公勿怪。」周道輕語。
「我要是住在這里,就算一天換一間房都住不過來吧。」
李公公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全當沒有聽見。
到底是元王弟子,跟他師傅初入宮廷的時候一模一樣,滿嘴都是大逆不道的話。
」到了,前面便是安陽宮里。」
剛到宮門前,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便隨之傳來。
宮門前,圍著一群人,似在瞧著什么。
「他們是奴才,你也是奴才,我能夠教訓他們,自然也能夠教訓你。「
就在此時,一陣稍顯稚嫩的聲音傳來,顯得頤指氣使。
此刻,一群太監跪了遍地,對著位八九歲模樣的孩童磕頭如搗蒜。
他的前方,則是趴著一名小太監,赫然便是十三皇子身邊的高離。
「怎么回事?」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跑了過來,湊到李公公面前耳語了兩句。
「那些奴才沖撞了這位小白大人,高離出頭賠罪,誰曾想引火燒身,引得這位小白大人不滿。」
「小白大人?」周道掃了一眼那名孩童,不禁流露出異色。
這孩子不過八九歲的模樣,可是修為不弱,已是煉境九變的巔峰,一只腳已然踏入真境。
「李公公,這孩子是什么人?」
「他是跟著九殿下未婚妻一同進宮的。」
「老九的未婚妻?」周道訝然道:「他們進宮了?」
「趕巧也在宮中,正在宸妃娘娘那里說話。「李公公一臉焦急,正準備上前。
就在此時,那孩童突然一腳踏出,正中高離后背,將其死死踩在腳下,后者悶哼,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你說,我饒不饒他們是誰說了算?」
「大…大人說了算,奴才們不敢了。」
高離趴在地上,顫顫巍巍道。
「你倒是能忍,被我這么踩著居然還能說話。」那孩童似乎并不在意高離的回答,反而低頭看來,生出興趣。
「我就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能承受到幾時。」
說話間,那孩童猛地抬腳,便要重重落下。
轟隆隆…
就在此時,一股狂風呼嘯,宛若重錘一般,轟落在那孩童身上,后者仿佛秋風殘葉,猛地飛出,重重地砸在了宮墻之上。
白云飛一聲慘叫,「哇」地一下口吐鮮血。
他知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顫顫巍巍巍爬了起來,憤怒的目光尋找著兇手。
「你是哪家的孩子,還真是霸道,敢在宮里逞兇」
周道冷笑,走到了高離身邊,將其拉了起來。
「元…元王大人…」高離怔然。
「你…你動的王?」白云飛氣呼呼道,他看著周道的檬子,不像宮人,反倒是冷靜下來。
「小東西,你倒是長著心眼…」周道見狀,不由冷笑。
這小家伙不僅霸道,心眼也多,見他身份不同,竟然能夠瞬間壓住火氣,冷靜下來,僅此一項,就不是尋常孩童能夠比擬。
「你也是…被他打成這樣,怎么不還手」周道掃了高離一眼。
他是何等眼光,輕輕一瞥便看出高離虛實。
自從上次周道傳了些法門給他之后,高離便一直暗中修煉,日夜不輟。
他性子隱忍,意志超乎常人,這在修行一道上反而能夠讓他走得長遠。
如今的高離已是煉境九變的修為,論實力并不在這小霸王之下。
「奴才怎么敢跟主子動手萬萬不行。」高離趕忙搖頭,一臉的惶恐。
「哼,跟我動手?他打得過我嗎?」白云飛冷笑。
他不敢跟周道叫板,可是在高離面前卻是極度囂張。
高離聞言,低著頭,可是眸子里卻閃過一抹寒光,轉瞬即逝,被怯懦,惶恐所掩蓋。
「小東西,你挺狂啊。」周道很不喜歡這樣的熊孩子。
「高離,給我揍他。」
「嗯!?」高離一臉錯愕,不由看向周道。
「給我往死里揍。」
「元王大人…」高麗有些猶豫。
「元王名動天下,怎么還跟一個孩子計較?」
就在此時,一陣空靈婉轉的聲音從安陽宮內傳來。
周道抬頭望去,只見一位女子漫步走來,面容徑直,氣質飄然如飛,眉宇間透著股英姿颯爽之氣。
「周道,
回來也不招呼。」九皇子亦從宮中走了出來。
「老師!」
十三皇子一路小跑,越過眾人,撲向了周道。
周道順手抱起,可是目光卻是未曾從那女子身上移開。
「好特別的氣質。」周道心中暗語。
「老九,這位是…」
「我叫白南音,九殿下的未婚妻。」
「嗯!你就是老九未過門的媳婦兒」周道眼睛微微瞇起。
這個女人確實特別,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子處處爭人為先的強勢,然而她的氣質卻又飄忽不定,如出塵離光,反而透著與世無爭的灑然。
「這小鬼是你們家的?」
「這是我的堂弟。」說著話,白南音招了招手。
白云飛便乖乖跑了過去。
「見過元王。」
白云飛聞言,面色變了又便,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就是當世元王,當即行了大禮。
「老九,你這小舅子可是霸道得很,小小年紀,便這般唯我獨尊,只怕將來要吃大虧…」周道淡淡道。
「元王高見,應該如何」白南音淺笑道。
「好說,棍棒之下出孝子…他怎么打得別人,自然就怎么被打回去。」
說著話,周道直接將高離拉了過來,將其推了出去。
「哦元王想為這小太監出頭怎么也應該派自己的弟子出來吧。」白南音掃了高離一眼,不以為意。
「我的弟子?」周道不由大笑。
「元王笑什么?」
「小孩子難免犯錯,也不用直接就打死吧。」
話音剛落,林小小都不由笑出聲來,她若出手,恐怕還真會將那小家伙給弄死。
」既然惹禍,自己去擺平吧。「白南音凝聲輕語。
白云飛聞言,卻如脫韁的野馬,躍躍欲試,看向高離的眼神都變得極不友善。
「我…」高離依舊有些猶豫。
「放心,給我往死里揍。」元王拍了拍高離的肩頭。
高離看著周道信任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走了出來。
這一刻,他的氣質都變了,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唯唯諾諾,膽小恐懼,凝起的眸子里盡是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