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臺上，年少的邱狂穿著麻布衣服，赤足而來，懷中抱著一柄赤色的刀。
那孤傲清冷的眼神就如同他懷中的刀，鋒芒畢露，難以遮掩。
據說，他原本也只是刀鋒城的孤兒，每日跑到御妖司，看著那些斬妖衛修煉，竟然無師自通，悟出了一些刀法。
他的刀法在高手眼中雖顯稚嫩，卻充滿了靈氣和巧司，
當初刀鋒城城司看出了他隱藏的潛能和天賦，破例收他為弟子。
果然，這個小家伙沒有讓人失望，他的刀術突飛猛進，修為與日俱增。
年少如此，卻鋒芒飆銳，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幼小身軀中隱藏的力量。
這個小家伙，他本身就如同一柄刀，經受磨礪，越發恐怖，終于在這天才訓練營的考核上大放異彩。
自考核開始以來，邱狂的表現便極為兩眼，一路橫推，不可阻擋，與姜元，項天戈一起被視為熱門種子。
如果不出意外，這三人應該能夠走到最后，正式進入天才訓練營。
“平江城的那個小子，我還以為他的運氣有多好？竟然遇上了刀瘋子。”
“靠著輪空躋身十六強又如何？邱狂會教他怎么做人。”
眾人嗤笑，尤其是那些已經被淘汰的參賽者對于這場戰斗頗為期待。
“這個叫做齊昊的少年也是來自平江城吧！”
看臺上，項龍城看向旁邊的項天戈。
后者沉默不語，在他眼中，除了姜元之外，沒有任何人配做他的對手。
“比賽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比武臺上。
邱狂腳下微風輕起，打著璇花，呼呼而過。
他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視線化為一點，所及之處唯有齊昊的身影。
這一刻，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如果說，剛剛的他是一潭死水，殺機暗藏，此時的他便是一把漸漸出竅的刀，鋒芒畢露。
“這個小鬼的意志當真不錯，無論對手強弱，一旦戰斗開始，全神貫注，物我兩忘。”龍傲不禁感嘆。
邱狂的身上有著一種不符合同齡人的專注，只要進入戰斗，整個人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無論對手強弱，在他眼中都是一樣。
沒有輕視，沒有緊張，沒有畏懼…其他一切情緒仿佛全都消失，只有手中的長刀和眼前的敵人。
他所要做的便是用手中的刀，擊敗眼前的敵人。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專注，才造就了他那可怕的刀法。
“要不認輸吧。”
洪南弦與林一川相視一眼，他們雖然看不上齊昊，可畢竟都來自平江城。
面對邱狂這個瘋子，就算他們都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是齊昊？
“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邱狂動了，他如殘葉化入風中，輕輕一卷，便蕩漾出數丈距離，轉眼間，便到了齊昊的身前。
一聲長吟響徹，刀光閃爍，似如驚龍出海，自鞘中拔出。
邱狂手腕一抖，刀背落下，斬向了齊昊的肩頭。
此刻，齊昊一臉恍惚，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見得白晃晃的刀直直落下。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隱隱有了一絲害怕，就仿佛置身叢林，身前便是虎豹。
輕盈的刀身在可怕的斬力之下彰顯出恐怖的破壞力，觸碰的剎那，齊昊的肩頭便是一沉，骨頭碎裂的聲音在比武臺上響起。
“笨蛋，快退啊。”
洪南弦咬牙喝道。
他看得出來，這一擊僅僅是試探，這個瘋子縱然強大無比，卻依舊謹慎，他與齊昊之間的距離極為玄妙，進可攻，退可守，乃是如天譴一般的位置。
一刀之下，他看看出了齊昊的虛實。
這個對手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啊啊啊…”
終于，巨大的疼痛讓齊昊反應過來，原本的期待感，新鮮感全都消失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這所謂的考核跟他想象得大大不同，這并非游戲，而是鮮血淋漓的爭斗，游離生死的殺戮。
突然，邱狂眼睛微微瞇起，他已經確定了獵物的實力，終于不再留手，毫無顧忌地踏出一步，出現在了齊昊的身前。
身為執刀人，他與對手之間沒有留出一絲間隙。
這不僅僅是在彰顯自己的強大，更加突出了他的狂傲，以及齊昊的無能。
邱狂，這個瘋子再也沒有將齊昊放在眼里。
邱狂手腕一都，刀身轉動，鋒利的刀刃直直對準了齊昊，向著他的胸膛斬下。
齊昊渾身顫動，腿都軟了，在這生死關頭，他終于想起運轉血氣，抵御攻擊。
可惜，相比于邱狂，他弱小得簡直猶如雛雞一般。
刀光閃爍，似如寒月流轉，乍破夜空。
可怕的穿透之力直接將齊昊周身的血氣斬得粉碎，鋒利的刀刃直接破開了他的胸膛，血肉綻裂，模糊的皮肉之下甚至可以見到森然的白骨。
這一擊堪稱致命，正中要害。
齊昊一聲慘叫，整個人猶如沙包一般橫飛了出去。
淋漓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軌跡。
“結束了！”
練武場上，鴉雀無聲。
只不過，邱狂的狠辣凌厲，以及齊昊的不堪一擊還是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
邱狂手持長刀，看都沒有看齊昊一眼，他佇立不動，等待著勝利的宣布。
對于他而言，被斬落的獵物已經沒有讓他再次出手的價值了。
這場比賽，毫無懸念，沒有任何的難度。
“八強了啊，這個邱瘋子果然走到了最后。”
“本來就是一邊倒的比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獲三個名額中的一個。”
“不知道他跟姜元誰厲害一些，真想看看啊。”
看臺中，眾人盯著邱狂議論紛紛。
無論哪個城池，一旦出了這樣的苗子恐怕走路都要帶起風來。
“結束了。”李乘風淡淡道。
“嗯？”
突然，他目光微沉，看著比武臺上。
血泊之中，重傷的齊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低著頭，胸口個的鮮血還在流淌，侵染了半個身子，將他襯顯得頗為慘烈。
“他…他干什么？”眾人望著，有些錯愕。
“哈哈哈哈…真是狼狽啊…竟然被這樣的雜碎傷成這樣…哈哈哈…真是太丟人了…”
齊昊突然狂聲大笑，他捂著胸膛，手掌沾染血液，旋即伸出舌頭舔了舔，猛地抬頭。
這一刻，姜元豁然變色。
他感覺齊昊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那雙眼睛猩紅如血，充滿了瘋狂。
“蠢貨，我來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戰斗…哈哈哈…”
齊昊放聲大笑，笑聲刺耳回蕩在練武場上。
突然，他身形一動，如狂風驟雨，飄忽十方，猛地出現在了邱狂的身前。
邱狂面色微變，似乎被齊昊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緊接著，長刀反轉，斬向身前的齊昊。
齊昊立地不動，猛地抬手，竟然以血肉之軀抓住了那凌厲的刀身。
鮮血濺灑，刀入血肉，甚至斬進了齊昊的手骨之中。
“抓住你了啊！”齊昊咧嘴笑著，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楚。
轟隆隆…
突然，磅礴的血氣從齊昊的體內涌動而出，他的右手猛地一震，竟然生生將邱狂的手臂給撕了下來。
緊接著，齊昊的左手仿佛利爪一般，直接洞穿了邱狂的小腹，將他的腸子都給掏了出來。
眼前這一幕太過血腥，簡直猶如修羅屠場，將所有人都鎮住了。
那些所謂的天才少年看著瘋狂的齊昊嚇得面色慘白，再無人色。
就連御妖司的那些高手都是神情變幻，充滿了震驚與駭然。
“快，快救人！”
突然，一聲暴喝將所有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閃爍，出現在了比武臺上。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豹目環眼，狠狠地瞥了一眼齊昊，趕忙轉身抱起昏死過去的邱狂，給他喂了一枚丹藥，緊接著撿起地上的斷臂，飛一般奔離了練武場。
刺鼻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之中，諾大的練武場雅雀無聲。
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一道道目光驚疑地盯著齊昊，閃爍著敬畏。
此刻，齊昊仰頭，將滿是鮮血的手掌覆在臉上，似乎沉浸其中。
洪南弦，林一川相視一眼，他們的小臉慘白如霜。
那個從始至終都從來沒有進過他們眼中的少年竟然是如此恐怖，這樣的殺伐就算是那些成年高手怕是都會感到顫栗。
“周大哥，他…”
姜元神色凝重，看著比武臺上的那道身影。
此刻的齊昊與平日里他所認識的齊昊漸漸剝離，仿佛變成了兩個人。
“看著吧，他才是你的勁敵。”周道拍了拍姜元的肩頭，淡淡道。
“麻煩你跟我過來一下。”
就在此時，衛不央走上比武臺，將齊昊帶走。
他的實力如此不正常的暴漲，不僅扭轉了結果，甚至還將邱狂重傷，御妖司當然要調查清楚，看看是不是施展了什么邪術妖法，又或者是磕了禁藥。
“這個小鬼…你早知道？”龍傲突然轉頭，看向周道，壓低了聲音道。
周道攤開雙手，不置可否。
實際上，齊昊卻是很特別，他既沒有施展邪術妖法，也沒有服用禁藥，表面上看著的確很普通。
一開始，就連周道都沒有太過在意他。
直到后來，每次比賽的時候，但凡見血，齊昊的體內都隱隱有著一股幾乎不易察覺的波動，轉瞬即逝。
從那時候，周道才發現了齊昊的秘密。
他的體內藏著另一種人格。
平日里的齊昊天真爛漫，透著善良純真。
可是當那隱藏的人格出現時，他便充滿了瘋狂，殺戮，暴戾，混亂…
那雙眼眸簡直猶如惡鬼修羅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僅憑氣勢便可以震懾同輩。
瘋狂人格下的齊昊，實力簡直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就猶如殺戮兵器，唯有本能，就連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眼中。
周道不清楚，齊昊到底是如何產生這種奇妙的變化。
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樣的的齊昊一旦獲得培養，會變得很可怕。
他足以成為姜元的勁敵。
“他的確很厲害。”姜元點了點頭。
片刻后，齊昊被送了回來，很顯然御妖司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此時，齊昊有些恍惚，他靜靜地坐在那里，似乎已經從剛剛的瘋狂里漸漸恢復過來。
周道掃了一眼，他的傷口愈合的速度極為驚人，鮮血也早已止住。
“還真是特別。”周道緩緩收回了目光。
齊昊的確有點意思，不過還不值得他花費精力卻研究。
再怎么樣，這也只是個小家伙，需要關注他的是姜元。
“比賽繼續！”
冰冷的聲音在練武場上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平江城這邊，無法抽離。
剛剛那一幕實在太震撼了。
他們知道，御妖司既然沒有動作，說明齊昊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看似幸運的少年，實則是隱藏鋒芒的惡龍，手段狠辣地令人發指，簡直近乎瘋狂。
這時候，哪些已經進入八強的天才對于齊昊的忌憚之心達到了極致，甚至超過了姜元，項天戈。
遇上這兩個人最多失敗受傷。
可是一旦遇見齊昊這個瘋子…看看邱狂的下場便知道了。
失去手臂對于一位持刀人來說是何等的殘忍？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這樣的痛苦與遺憾，邱狂需要用一生去承受。
原本他應該有著大好的前程，即便無法進入天才訓練營，他也應該享受人們的追捧和贊美，總有一天，成為一方高手。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成了不可能。
這個瘋子毀了邱狂的一切，包括他的追求和夢想。
“修行路，縱為天才，能夠走到最后又有幾人！？”
周道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不禁感慨。
他一路走來，見過太多人隕落。
機詭如袁少卿，瘋狂似馬九嬰，顯赫若龍門老爺子…他們都倒在了中途，未曾見到修行路終點的風光。
周道默然，心靜如水。
他相信，自己的終點并不在此，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比賽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比武臺上的兩名天才少年動了。
可是，此刻，所有人的熱情都已經衰退，見過剛剛那場震撼人心的戰斗，再也沒有人關注下面的比試。
接下來，如同走馬燈一般決出了八強。
讓龍傲驚喜的是，這一回八強之中，平江城獨獨占了三個名額，分別是姜元，項天戈，齊昊。
這般成績，在平江城的歷史上都屬于是最好的一次。
商天河若是知道，想必能夠從炎君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
“回去吧，最后的決賽是七天以后。”
龍傲一揮手，率領眾人返回新月別院。
既是決賽，自然要讓八強選手有充分的準備，況且連連戰斗，這些天才少年也是元氣大傷，需要回復休息。
練武場北面，一座高樓之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將剛剛的一切盡收眼底。
“我就知道那小子非同非常，或許真是我的劫數。”
熊九靈收回了目光，肥碩的身子微微顫動。
當日，龍傲率領眾人前往臨安府，在山道上與之相遇的時候，熊九靈便看出了齊昊的不凡之處。
臨行前，師祖可是給他算了一卦，命中有個小鬼，對他命運影響極大，現在看來還真有一些端倪。
“熊叔，你也太謹慎了，好歹也是九竅強者。”
旁邊，周妍撇了撇小嘴，忍不住道。
“你懂什么？正因為打通了生死竅，對于生死感應最為強烈。”熊九靈淡淡道：“我們這種存在，只差一步，便能踏入真境，自古以來，老天眷顧弱小，不喜強大，因而冥冥之中，天生便有生死劫數在等著我們。”
“生死穴竅，由此而來，我當然要小心點。”熊九靈瞪著眼睛，有意無意地又看了看練武場的方向。
“那你說剛剛的那個小變態會不會贏到最后？”周妍問道。
“難說，他的狀態太不穩定了，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熊九靈輕語。
齊昊的潛能是巨大的，一旦轉換人格，便是人形殺器。
只可惜，他自己無法掌控這種狀態，這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又傷己。
就像今天，如果邱狂再強一點，結果或許便不一樣了。
“嘖嘖，說起來，這小鬼天生契合殺戮道，真是璞玉良才啊。”熊九靈突然道。
“殺戮道！？”
“那是敕靈宮的無上傳承，據說修煉此道的人要將自己的一切情緒，感知，欲望統統凝練禁錮，于體內修煉出另一種人格，這種人格一旦釋放，只知殺戮，無有感官生死…”
“殺戮道一旦練成，恐怖程度難以想象，就算敕靈宮歷史上都寥寥無幾。”
熊九靈綠豆般的眼睛微微凝起：“這小子天生便有這樣的人格，簡直就是修煉殺戮道最完美的材料。”
“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周妍奇道。
“能夠修煉殺戮道的人太少了，我記得十幾年前，敕靈宮倒是有一位，不過沖擊真境失敗，后來便失蹤了。”
熊九靈想了想：“我記得…那人原來是賣包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