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息迷霧沒什么破壞力,但它卻是很多恐怖魔法的前奏。
嗚嗚——嗚嗚——的哀嚎聲,在迷霧中回蕩,蕾比妮亞牢記著長輩教導的經驗,一動不動,連呼吸也盡量減緩,她是一位大劍士,甚至能閉氣十幾分鐘。
迷霧中開始影影綽綽,一些巨大的怨靈飄過,它們移動的聲音,就像嬰兒在啼哭,讓人毛骨聳然。
一只怨靈繞到她的身邊,圍著她轉了一圈。
蕾比妮亞一動不動,睜著眼睛,但堅決不和怨靈對視。
怨靈舍棄了她,哀嚎著飄走了。
一個更大的黑影出現在迷霧中,緩緩的飄過來,它手執巨大的鐮刀,仿佛死神一樣飄過。
一個更更巨大,看不清楚全貌的黑影,只能看到它偉岸的身影像城墻一般,從頭頂飄過,蕾比妮亞脊椎都涼了,心里涌起一種強烈的恐懼,對巨物的恐懼,生怕這個偉岸的巨物低下頭來。
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分鐘,死息迷霧終于散去,蕾比妮亞長長的吁了口氣,感覺混身都濕透了。
城墻上更多的人比她還不濟,直接就癱坐到地上,往日趾高氣昂的權貴們,此刻像剛被蹂躪過,臉色鐵青,滿頭大汗。
只是一個安息迷霧,就把所有人都嚇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死神殿要動手,城里的人連抵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原來,他們真的是不死神殿的,而且還是很高級的神官,甚至…大主祭?
想到這里,蕾比妮亞扔下繩索,就要從城頭綏下去。
“伯爵大人,蕾比妮亞伯爵大人,請等一下。”糧食商會會長,一個有些猥瑣的人類小老頭快步跑過來,謅媚的說到:
“伯爵大人,我們商會突然運到了一批低價的新糧,前幾天您不是想買糧食嗎?正好,這批新糧可以原價轉讓給您,我馬上讓人運到您的府上,請伯爵大人笑納。”
蕾比妮亞愣了一下,不光前天,這段時間,蕾比妮亞天天找糧食商會買糧,都被這小老頭手下的人東一個借口,西一個借口給糊弄著。
別說新糧,陳糧也買不到多少,讓她只能從自家的糧食庫存扣出一些來賑災,只出不進,搞得她也提心吊膽的。
雖然她可憐城外的災民,但總不能把自己領地的糧食全拿出去救人,讓自己家里人餓死吧。
以前百般糊弄就是不賣糧食,現在卻突然把新糧原價出給她?新到的?騙鬼呢?
還有,以前他可從來沒叫過自己‘大人’的,要么直呼名字,要么輕佻的加上個‘女’伯爵,仿佛‘女伯爵’就是不是伯爵了似的。
也就他年紀大了,不然屎都幫他打出來,蕾比妮亞惡狠狠的嘀咕到。
有糧不要是傻蛋,蕾比妮亞連忙說到:“那就太感謝老會長了,我立刻讓人準備貨款。”
“不著急不著急,誰還能不相信伯爵大人的信譽啊,連不死神殿您都有關系,還想請伯爵大人在神殿眾大人的面前美言幾句。”小老頭討好的說到。
原來是因為這個,她跟安格等人的接觸,明眼人都看在眼里,這不,馬上找她來拉關系了。
而且一出手就糧食,在現在這種時段,糧食可是戰略物資,有錢也買不來,更別說原價了,這個小老頭可以說是出了血本了。
蕾比妮亞當即說到:“沒問題,但大人有什么反應,我可不敢保證,大人們之前可是挺生氣的,他們在城外賑災了大半天,城里一個去慰問的都沒有。”
不但小老頭,其他圍上來的傭兵團團長,各大商會的商長,公會的會長等等,紛紛色變。
其中有人急中生智的說到:“冤枉啊,都是圖格那惡魔阻攔我們,否則我們早就去拜見神殿的眾位大人了,還請伯爵大人多多替我們解釋,我們早就準備好各種慰問物資了,現在就送出城去。”
“對對對,都是惡魔圖格阻攔我們,都是他。”反正圖格已經死了,也不會爬起來反駁。
“那就好,我會轉達各位的心意。”蕾比妮亞說完就躍下城去,心里還暗自得意,神殿的各位大人,應該會喜歡這個禮物吧。
奈格里斯等人正圍著安格,說實在的,他們也被那個巨大的身影給嚇到了。
“那是什么東西?是你召喚出來的嗎?”奈格里斯問到。
“好…好像是陛下。”杜羅肯說到。
本質上來說,不死君王就是那具黑晶骷髏的模樣,但并不是這樣的,特別對不死生物而言,他們是通過靈魂來觀察外界的,分為主動和被動兩種。
靈魂放出波動,觸碰到物體反射回去,被靈魂感知到,這是主動。
一個原本擁有靈魂波動的個體,放射出來波動被感知到,這是被動。
陛下的靈魂波動太恐怖了,在絕大多數不死生物的感知里,它就是一個巨大的黑影,充滿著壓迫感,只要它在,其余所有的靈魂波動都會被它掩蓋,讓你所有感知中只剩下它的,就如同太陽掩蓋所有星光一樣。
所以在杜羅肯這些見過他的人心目中,陛下并不是那具黑晶骨架,而是一個巨大的黑影,骨架只是他靈魂的載體而已。
剛剛從迷霧中走過的,正是杜羅肯見過的那個黑影,但他又不敢肯定,因為安格把不死君王召喚出來這樣的事情太荒謬了。
安格說到:“幻象,具現。”
他只是把自己在意識空間里見過的那個黑影具現出來而已,因為他發現,死息迷霧特別容易具現各種東西。
“原來是幻象啊?嚇死人啦。”奈格里斯聞言松了口氣,剛才它差點沒嚇死。
安東尼和杜羅肯對視了一眼,真的是幻象?那為什么要加一句‘具現’?
大人平常說話就少,每說的一個字都是蘊藏大堆意思,有時候只有奈格里斯才能猜得他想說什么,特意加上的‘具現’沒有別的意思?
不過奈格里斯都沒聽出別的意思,應該是沒有別的意思吧…
蕾比妮亞的聲音遠遠傳來:“各位大人,蕾比妮亞求見。”
她沒敢像上次一樣直接就沖過來,而是遠遠的停下,大聲請求,這才是對待上位者應有的禮儀,上次她是把安格等人當成騙子了。
安東尼連忙迎了過去,一番交談后,無論是安東尼還是蕾比妮亞,都滿意的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快樂的氣氛。
在安東尼主持,銀幣協助,蕾比妮亞全力配合下,兩天不到,安東尼就掌握了德羅哥城。
他出面把城里所有有能量的人物都召集起來,以蕾比妮亞為首,組織了一個臨時的管理委員會,每個勢力都要出相對應的人手和經費。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收益也按出力的比例來分配。
他特意把兩個有利益沖突和矛盾的勢力放到一起,然后挑動他們內斗,又不經意的照顧一下勢弱的那一派,維持斗而不破,相互督促的微妙平衡。
也很大方的分潤一些原本很多人碰不到的利益,激得他們打雞血一樣全力配合。
同時又拋出很多誘惑,什么‘不死神殿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永生神殿啊’,什么‘信奉不死之神,想死都難啊’,什么‘斷手斷腳容顏衰老太簡單了,死都死不了,還怕這些?’。
激得那些小老頭老太太陽萎男怕死鬼之類的,恨不得不死之神立刻降臨,賜他們永生和青春。
特別是安東尼露了一手,把蕾比妮亞手臂上的一道舊疤給當場治好,更證實他這些話的可信度。
一個千年老神棍和大主教,玩弄人心太容易了,整個委員會被他擺弄得服服帖帖。
一座十萬人的大城,要收容幾千災民太容易了,特別是現在缺乏守備力量,而留下的災民恰好又是年輕力壯沒有家庭的那一部分。
安東尼挑了二千人關進兵營里封閉訓練,由委員會出錢糧養著,但指揮權交給蕾比妮亞,剩下的分流到治安隊和各種政府部門,摻沙子。
這樣一番調整下來,蕾比妮亞實際上成了德羅哥城的城主,但又不能擁有城主的全部權力,因為有管理委員會盯著,一些特別出格的事情她也做不了。
“妙啊,不愧是老神棍,這樣一來,就算他不在德羅哥城,蕾比妮亞也不可能奪權,其他人肯定不愿意。”
“可是這樣一來,沒有絕對的權威,有些事情蕾比妮亞就沒法做了,比如有外敵入侵,大型奇觀工程之類的。”
“就是讓她沒法做,最后只能找安東尼。”
“原來是這樣,嘖嘖嘖,不愧是老神棍。”
取得了共識后,銀幣掏出一些契約和袋子,說到:“這是安東尼大人‘抄沒’的一些土地的契約,還有一些是信徒捐獻的,袋子里的是德羅哥常種的作物種子,獻給大人,希望大人喜歡。”
奈格里斯翻白眼,這些家伙,現在全都學會投其所好了。
銀幣送來的地契里,有不少是荒地,這樣的土地上開荒是不經濟的,但對安格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問題。
小天使抄著大地圣錘,賣力的錘著地上的碎石,一錘下去,全部成粉末了。
小僵尸跟在她身后,飛快的挖著土,因為學會了大地沖鋒,它現在每一下都聯結大地元素,所以特別輕松。
安格查看土地的成分,挑選合適的作物。
不同作物對土地的養分需要是不一樣的,就算是荒漠也能長草和菇,只要有合適的種子,沒有什么地方是不能種東西的。
何況,就算沒有地,不是還有無土稻可以種嘛。
安格快快樂樂的播灑著種子,然后激活速死光環石,作物瘋長起來。
收獲的作物,除了挑選出來做種子的,其余的全塞進神域里。
神域是一個無菌空間,任何活物都無法在里面生存,所以非常干凈,連食物都可以在里面加工了。
圓滾滾大魔王靜靜的躺在神域里,四周全是糧食蔬菜。
安格把收來的糧食堆到大鐵球身下,把倉鼠骷髏的靈魂注入進去,讓它跑起來。
圓滾滾大魔王就在倉鼠骷髏的催動下,左右搖晃起來,碾壓身下的糧食,輕松把它們碾成粉末。
“噗——守神級的構裝你用來碾粉。”奈格里斯沒好氣的說到。
不光碾米,它還碾蔬菜和精靈豆,全都碾成粉后混合起來,安格已經懶得捏成團了,因為杜羅肯給他設計了一個模具。
一大坨混合好的油菜餅面團塞進模具里,壓實,橫著一拉,豎著再一拉,里面的面團就被分割成拳頭大小的正方形。
安格再用元素排斥,排出部分水元素,它們就變成塊狀的油菜餅了,反正都是吃,方形和圓形有區別嗎?
一邊種一邊制作,原本的蔬菜卻全部消耗光,但他的神域再次被裝滿,塞滿神域的全是油菜餅。
“全是摻了精靈豆的?”安東尼看看滿滿一神域的油菜餅,目瞪口呆:“一人一塊,這都夠全城人吃了。”
安格點點頭,說到:“吃掉。”
吃掉才能攢到魂焰,才能讓小樹苗長快點。
安東尼有些遲疑:“吃掉太浪費了吧?一顆就飽,不傷腸胃,營養豐富,這可是戰略物資啊。有這種東西,我傳播不死的榮光就更容易了。”
安格點點頭,也可以,不死信徒奉獻的魂焰比種植神格吸收的更旺盛。
不過,并不是每個人都不是不死信徒,但每一個吃下油菜餅的人,都必須向種植神格奉獻,基數大了,總量其實也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安東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摩拳擦掌了起來。
安東尼準備了一個倉庫,讓安格把神域里的油菜餅全都騰到倉庫里。
兩天后,安格繼續在野外種地,安東尼卻領著人,把十幾個五花大綁的人押了過來。
奈格里斯莫名其妙的問到:“這些是什么人?押來這里干什么?”
安東尼笑到:“我用油菜餅釣出來的,押過來是想證實一件事,大人,對光明的信仰,你能接收到嗎?如果可以,我們要不要把光明教會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