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廠終于還是建起來了。誰知道趙靖忠在這個過程中,把多少人順勢埋進了船廠的地基。但是最終伴隨著陸煊海上行動的配合,眾多的海商還是退步了。沒辦法,陸煊把刀跟銀子都擺在了明面上。再繼續對抗下去,那位總兵大人怕是要殺個血流成河了。
然而造船廠建好了,但是那些工匠卻無法滿足陸煊的需要。陸煊要的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戰船。因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大明就會需要跟歐洲的列強爭奪海上霸權的。屆時,如果戰艦存在差異,他的一身功夫,可是沒法在海上施展的。
陸煊再一次開始撒銀子,高價召集造船的匠人。但是限于時代信息的流通性。這件事一天半天根本落不到實處。目前船廠只能造老式的福船。
明朝的福船戰艦,體積龐大,高如樓房,能夠容納上百人,幾十門火炮。但是機動性極度拉胯,在真正的海戰中,只能當靶子。
陸煊造出來,也只能當做商船用。其實明朝早期,鄭和時代的寶船,已經兼具了遠洋航行,以及戰艦的功能。是一種絕對合格的戰艦。然而蛋疼的是,明朝還沒亡呢,海圖已經消失了。據說當時鄭和的寶船圖紙,航海日志,海上航線圖,足足有十幾箱子。但是現在全都不見了。
這個事到了后世眾說紛紜。比較普遍的一種說法是,劉大夏燒了海圖,理由是這玩意勞民傷財,必須得毀了,否則明朝要亡于此。
這個說法一直相當的流行。直到后來網絡興盛,然后問題來了。這個事竟然只有一個說法,那絕對不可能的。既然有人說燒了,那就一定得有人說沒燒。很多人開始引經據典,說海圖的事情,跟劉大夏毫無關系。
后來知乎上還出過一個千古奇冤劉大夏的帖子。上面引經據典,最后通過明史得出結果,劉大夏根本就沒有接觸過海圖。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長期以來,兩種觀點各有支持者,誰都無法說服誰。
不過陸煊對這件事倒是有一點了解。上上世,作為一個網絡寫手,他查閱過不少亂七八糟的資料。這件事恰好是其中之一。
現代人知道劉大夏燒海圖這件事,多是源于《中國南洋交通史》這本書。這書出版在抗戰時期,一個名為馮成鈞清末學者寫了這本書。
注意,這個馮成鈞,不是那種封建學者,是個歐洲留學生。在法國學法律,回國之后還做過北京大學講師。所以這本書在可信度上,還是有一定保證的。
不過在這之前,其實也有大量的資料記載這件事。最早的有下面這些。
今城之西北有寶船廠。永樂三年三月,命太監鄭和等行賞賜古里、滿剌諸國…當時不知所至夷俗與土產諸物何似,舊傳冊在兵部職方。成化中,中旨咨訪下西洋故事,劉忠宣公大夏為郎中,取而焚之,意所載必多恢詭譎怪,遼絕耳目之表者。
上文引自《客座贅語》,作者顧起元,萬歷間人,一直以來,這段文字都是“劉大夏焚書說”最主要的證據。
這應該是距離那個事件比較近的記載了。所以一直以來都被拿來當做證據。不過后來,又有人從另一本書中找到了不一樣的說法。
嚴從簡,嘉靖后期進士,早顧起元數十年,也就是說,距離那次事件更近。而他的說法是,劉大夏對海圖檔案所作的是“先所匿”,并在詢問的時候放言“當毀之”。也就是說,他只是威脅要毀掉這些海圖,并沒有真的動手。
這下分歧就出來了。因為他的時間線更早,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說法更具有說服力。劉大夏只是藏起來了,但是沒有燒。
不過有人并不甘心。因為細究起來,他藏起來了,不見天日,跟燒了其實沒有區別。而且歷史上,這些東西也確實消失不見了。所以,怎么著劉大夏都脫不了關系。所以,他們需要找到某種更為‘強有力’的證據。因為這種事情,必須要大反轉,才能夠吸引眼球。
后來他們又找到了,《長水日抄》陸樹聲。這個人比嚴從簡更早,更加接近劉大夏的時間。而他的記載更加的簡單,‘先檢得,匿其籍。’
說實話,我個人感覺,這個記載是最靠普的。因為它最簡單。而這種簡單的一句話記載代表了什么?代表了這件事在當事人心中,不是什么大事,隨手一記而已。看似不靠譜,但是正因為不在意,所以才更加客觀,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記載也就更加真實。
當然,陸樹聲的記載也是劉大夏藏了,但是沒有燒。
后來還有《快園道古》張岱,《玉堂叢語》焦竑。大量的明代的資料,都或多或少的記載了這件事。不過都是記載,劉大夏藏了,沒有燒。或者說他想燒,但是沒有記載他真正的動手。
其實我認為,這事到這里差不多就該定論了。結論就是,他藏了,但是沒燒。不過結果跟燒了一樣。因為知識這種東西,如果不能流傳下來,那就相當于不存在。中國古代的各種學派就是這個毛病,所以好東西才總是失傳。劉大夏從哪個方面講,都是罪人。說他燒了海圖,一點都不為過。
不過有趣的事情來了。有人找到了新的證據。好家伙,《明史劉大夏傳》。看到這里,陸煊就不想看下去了。因為后面對方又引用了《明實錄》。
后面的陸煊當時也沒仔細看過。總之對方一番考證之后,最終得出結果。劉大夏這輩子跟鄭和寶圖根本沒有接觸過。既沒有燒過海圖,也沒有藏匿過。因為他根本沒見過......故而千古奇冤劉大夏!!!
糾結了半天那些消失的瑰寶,陸煊這邊終于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席爾瓦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弄回了一大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