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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伸頭是一刀

  蕭擬紫拉著魏溯難去了學生會的辦公室,結果這里并沒有什么運動會的準備工作,學姐假傳圣旨了,這里的黃昏靜悄悄,只有斜陽絲縷,慢悠悠。

  蕭學姐不尷尬,借著整理文檔隨口攤牌:“長假你去了交大了吧?沒出去玩,一直在做課題?”

  可以從蕭學姐的話語里解讀出一句經典的臺詞:“你叫啊,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沒有人可以救你。”

  要不是已經將自己的心系在了大魔王那,魏溯難真就想壁咚了蕭學姐,這是諒咱肌無力?

  魏溯難牙癢癢,但他還得克制住自己。

  蕭擬紫的策略很直白,不斷在危險的邊緣挑釁,等待著魏溯難熱血上頭。

  可咱姐寶難是典型的腹黑,深謀遠慮,他用出了一招倒打一耙:“學姐,我都說我做不了學生會的干部,組織能力比較欠缺。”

  “行啊,我會跟陳院長匯報。”

  這就是持倩型胸仗勢欺人的好處,雖然蕭擬紫頂了天就是個C,但人家有后臺啊,硬生生幫她撐起來了,魏溯難也只能慫。

  “別啊,交大那邊的進度都到中期了,我們還沒有展開呢。”

  蕭擬紫眼中閃過一抹睿智之光,好像在說:“終于招了吧,哼,同學聚會,就只聚了一個人吧。”

  語義是上沒毛病啊,嚴晶心就是高中同學嘛。

  魏溯難干脆就來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今天就是死操二師兄神功了,伸頭是一切,縮頭也是一刀,那還是把頭伸直嘍。

  他直面被懟的人生:“對我來說,除了學業,一切都沒有意義。”

  蕭擬紫眼中瞬間黯然,對啊,自己也好,哪怕是陳院長也好,沒有辦法提供給魏溯難想要的學術氛圍。

  魏溯難口中的學業,并不是一般大學生的學業,不是上課不是考級也不是混學生會更不靠人脈,而是實打實硬碰硬的科學研究。

  這方面,嚴晶心有著天然的優勢。

  蕭擬紫也側面了解過了,量子研究所并不是對魏溯難的課題不感興趣,但當前研究所正在攻關量子計算機,而且在最關鍵的時刻,實在騰不出那么多人力和資源來新開一個課題。

  這還是蕭擬紫靠情商大法從王主任和陳院長口中掏出一絲細節,并勾畫出輪廓來,只能算是個猜測。

  但這個猜測非常符合現狀,王主任還主動給蕭擬紫支招,讓她設法穩住魏溯難,讓他適應大學生活,再豐富一下,等基礎課補上來時再參加研究所的課題會顯得游刃有余,不然基礎知識不過關再好的想法也白搭。

  可這樣一來,時間就拖長了,蕭擬紫認為魏溯難未必有這樣的耐心。

  而且蕭擬紫也從這番話察覺出來另一層意思,課題組不會馬上啟動,還需要等。

  但這段時間以來,蕭擬紫也看到了一些讓她咂舌的事實,魏溯難根本不需要夯實基礎,相反他的基礎太厚了。

  蕭擬紫也試過強行“監督”魏溯難在圖書館的自習,那還是軍訓當中,其他的新同學還在唉聲嘆氣叫苦連天,魏溯難卻是一晚一本大部頭,全是學術著作。

  剛開始蕭擬紫還以為魏溯難夸張了,可當她試探地問一問過后,她也傻了。

  魏溯難不但記下了所有的知識點,甚至還理解得很好,他找書很有目的性,都是一環扣一環的,就是一條完整的知識鏈。

  魏溯難可是能做到過目不忘的,幾百頁的學術著作,也就只夠他翻一晚上,因為他回去睡一覺還能“反芻”。

  由于夢境與現實的時間差,他相當于有整整一個月來重溫、思考、吃透。

  甚至蕭擬紫覺得從開學到現在魏溯難差不多就把整個本科階段的基礎知識拿下了,現在讓他去考試或者畢業答辯,高分或許不一定門門都達到,但不會比一般的同學差。

  所以蕭擬紫也擔心上了,再這樣下去,魏溯難還能忍多久?

  別看魏溯難表面上很老成,可畢竟是一個十八歲的熱血青年,萬一勾動一下,也還是會沖動的。

  交大那邊又不是沒有物理學院,能量也不小,放假期間那邊就跟陳院長商量了,能不能考慮個聯合學位。

  嚴晶心的大師兄也不是只干飯的,幾天接觸下來,魏溯難到了什么樣的水準當然看得一清二楚,就這,新生?誰信?

  于是大師兄就搞了個騷操作,將了陳院長一軍。

  這個操作雖然在本科階段并沒有先例,可在碩士和博士階段是很正常的,聯合培養嘛。

  這才是今天蕭擬紫堵魏溯難的真實原因,不是什么運動會,而是為了滅火。

  才新生入學,往年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學重考的不要太多,更何況魏溯難要是退學了,轉頭交大就會特招他,都不帶猶豫那種。

  現在的問題是魏溯難個人是否愿意,另外還看場外的影響因素,這是一場拔河。

  蕭擬紫被魏溯難這么一攤牌,弄得是手足無措,但她還有一個武器,女生的最強殺招——眼淚。

  看著學姐的大萌眼變紅到簌簌掉金豆,魏溯難進退兩難,他不由得瞄了瞄門外,深怕此時突然闖進來一個學生會的同事,那該怎么解釋?

  萬人別認誤會了怎么辦?始亂終棄也得亂過才行啊,冤枉啊!

  魏溯難眼一瞪,像是生氣了:“不是,學姐,是不是有人給了你壓力?”

  蕭擬紫搖頭,一邊抽泣一邊回答:“沒有,只是我熱愛科大,不希望它蒙塵。”

  這就讓魏溯難作難了,咱有這本事?

  過了好一會蕭擬紫才收斂了情緒擦掉眼淚,她又驚叫起來:“啊,我都忘了,潘院士讓我帶你去他家吃晚飯,差一點耽誤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鴻門宴啊,魏溯難頭皮發麻。

  師公有召,小魏同學也不敢玩把戲,乖乖地跟在蕭擬紫身后到了居住區的院士樓。

  陳院長和只在新生大會露過一面的郭主任竟然也在,實在是令魏溯難意外。

  真鴻門宴,以潘院士為首,再加上陳院長和郭主任,三堂會審,鍘刀都準備好了,就以了解小魏同學的基礎是否牢靠為名,打算將他“開刀問斬”。

  不行,不管怎么樣都得頂住,魏溯難挺直了胸,來了出戰三英,將四十米的學識長戟舞得密不透風水潑不進,三位師長的盤問被他一一擋了回去。

  到后來已經是赤膊上陣,博士答辯也就是這陣仗了吧。

  師奶終于看不下去了:“你們也太沒品了吧,這樣為難一個孩子,我雖然不搞學術,也知道你們問的東西就不是個本科生能答的,小魏都對答如流了你們還想怎么樣?開飯了,有什么事飯后再說。”

  魏溯難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給師奶獻上陽光臉,除了正面硬扛還得側面迂回,繞過敵陣直搗黃龍。

  蕭擬紫全程在幫師奶打下手,還是她搬來的救星,不過救的不是魏溯難,倒是救了潘院士。

  敗退!潘院士總算明白問題出在了哪,太低估了魏溯難。

  可他能怎么辦?人力、設備、經費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一茬馬上就能長出一茬來,都是有數的,早就安排好了,突然殺出一匹黑馬,精料不夠啦,唔,顧老誤我。

  這一頓飯,不管是潘院士和是陳院長亦或郭主任,都沒吃出味道來,不香了。

  魏溯難卻狼吞虎咽,席卷而空。

  老爸交待過,到了師公這不能客氣,越客氣越不招待見,非得殺個七進七出全殲來敵才行。

  晚飯后,潘院士也不裝了,直接攤牌。

  “難難,師公這里有難處,你的課題來得太突然了,沒有編列進預算里,而且現在也沒有人力可以調配過來,你有什么想法?”

  潘院士干脆就當起了老臉皮,躺平任嘲。

  魏溯難當然有想法了,剛才那陣仗讓他明白,潘院士是想讓他知難而等,退是不可退的,但想辦法遲滯頑敵是好戰術。

  可魏溯難的表現太好了,破解了師公的招數,還連消帶打將陳院長和郭院士的輔助也干掉了,現在他有了個說話的機會。

  他猛然間來了個大轉折,提了個出人意料的請求:“師公,我可以跟著郭主任做實驗嗎?”

  潘院士當即搖頭:“不行,在一組實驗中插入一個不相干的內容不符合操作規程,這是原則問題。”

  魏溯難也搖頭:“師公,我說的是做郭主任的助理,不是做我自己的課題。”

  潘院士皺起了眉頭:“怎么,你對量子計算機感興趣?”

  要早這么說潘院士就不為難了,他猛然坐直起來,上下打量魏溯難。

  魏溯難繼續陽光臉:“藝多不壓身,學識多了不頭痛,只要是與量子科技有關的事情我都有興趣,何況量子計算機并不一定跟我的課題沖突,就當作知識儲備了。”

  潘院士剛剛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猛地發現有埋伏,他直接點了出來:“不沖突?你指的是?”

  魏溯難圖窮匕現:“我的課題只是與人體生理學配合的方向,其實我還對量子糾纏的形成機理感興趣,這無疑就是量子計算機的研究范圍,雖然現在只是應用了光路來處理疊加態進行取樣,但我覺得它還可以向前推進一步的。”

  不僅僅潘院士感興趣,郭主任也有了興味:“怎么推進,有什么想法?”

  魏溯難等這一問等好久了:“現在進行玻色子取樣就相當于設計一個通道結構,讓不同屬性的光子經過這個通道分流之后就能實現對光子的屬性統計,我這么理解沒錯吧?”

  郭主任等不及了,催更:“沒錯,繼續。”

  魏溯難有存稿:“現在的問題是進入光路的光子并不確定,計算機也只是統計了輸入輸出的結果,體現了統計取樣的速度,并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對不對?”

  陳院長長嘆:“單單是做這一點就很了不起了。”

  伏線千里不就為了個轉折嘛,魏溯難有:“如果我們能讓它偉大呢?能讓它做有意義的統計呢。”

  潘院士覺得必須打壓壞習慣:“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

  魏溯難一臉誠懇,先抑后揚:“師公,我可不是瞎想,您想一想,在做生理分析時,那些超流體樣本如果能染色,轉換成光子流,那會怎么樣?”

  潘院士猛吸一口冷氣,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

  郭主任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意義何在呢?”

  魏溯難覺得可以放開了:“量子限域超流體的研究是查找機理,知道哪一部分有效,哪一部分無效,并不需要測試速度和統計結果,但如果我們能測出速度和統計結果,是不是可以為超流體區分象限子集,把這一部分結果做出來用于分析,不就實現在量子計算機在統計意義上的應用了嗎?”

  陳院長很干脆,樹起了兩個手指:“兩個問題,如何染色轉換成光子流,第二個問題,這個統計結果對于研究有何幫助,如果能讓交大的研究出成果,我們確實可以說突破了應用關。”

  他不但找準了方向,連結果都定義好了,就等著實驗過程了。

  魏溯難又一次挺直了胸膛:“轉換的問題可以由應用系來完成,我有了目標,很多材料對于人體健康有幫助,但作用機理未明,我們可以從中找,數量并不多,至于統計結果有什么用,能縮小研究范圍就是加速,他們那邊已經做到中期,再加速很快就能實現臨床實驗,藥品是看療效的,證明了療效,再反推,就能坐實量子計算機的效用。”

  其實就是玉石,不過魏溯難不能直說,得轉個彎。

  魏溯難打的什么主意?通過夢境可以找出哪些材料對真氣或者人體發生的量子流敏感,實在不行還可以將墨玉偷偷混進實驗材質里嘛。

  潘院士想了想,下定了決心:“可以考慮,而且兩邊都不會耽誤。”

  他這么考慮也是基于最近量子計算機受到了很多外界的質疑,聲量最高的一點就是科大的量子計算機沒有用,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是證明了速度和統計能力,卻幫不到任何國計民生。

  現在魏溯難提出的這個方向,還真可以為量子計算機正名。

  如果量子計算機能幫助嚴晶心的課題提高效率,一旦那個課題出成果,研究所就能打退那些質疑的聲音,無形中緩解了課題組的壓力。

  魏院士看魏溯難的目光都柔和了,這小子,行啊,幫上大忙了。

  而加入量子計算機課題組對于魏溯難來說也有實際意義,他一直缺一個有效的手段來窺探夢境的成因和機理,因為影響結果的因素太多了,這點倒是和玻色子取樣很相像。

  如果用量子計算機來測試墨玉,那么他就能縮小夢境決定因素的范圍,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夢境基于墨玉,只要能將墨玉發出的量子信號轉化來光量子信號,哪怕量子計算機沒有辦法知道這個量子產生什么作用,但對魏溯難來說,拿到統計結果就可以跟夢境的進程對上號。

  雖然不精確,但可以縮小范圍,總比大海撈針強。

  大家都高興了,今天這一刀,不管是揮出來的還是抵受的,都值回了票價。

  就連蕭擬紫也與有榮焉,看,嚴晶心就沒有辦法這樣幫到魏溯難,就只會索取,而不是幫忙紓解。

  可魏溯難這里還沒完結,還有彩蛋。

  “其實還有一項研究是可以考慮的,嚴晶心的爸爸是考古工作者,在研究秦刀時發現秦刀有鉻鹽層,可一直沒有破解其中的工藝流程,我思考過一個可能性,任何一種材料都是有光譜的,以往復合光譜的分析十分棘手,如果可以用取樣分析來縮小它們的排列組合范圍的話,是不是可以幫助逆推這種材料的成分和工藝。”

  這是魏溯難在知道巨闕劍之后的想法,巨闕劍沒法從夢境帶出來,可還有其它劍啊,雖然考古對于科學研究來說是錦上添花的行為,可這個思路延伸出去就不是單純的考古了。

  魏溯難其實已經點到了,還在說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并向師公眨了眨眼。

  潘院士秒懂,逆向工程啊,那還是不說吧,一切為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活更和諧。

  不過潘院士有激動地拍了拍魏溯難的肩膀,連說了三個好字,一個比一個用力。

  然后他就轉了話題:“我上大學那會更加沒有搞科研的環境條件,但我們就是這樣咬著牙堅持過來的,發揮主觀能動性,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來翻越大山,這才是科大人應有的心胸懷抱。”

  點題了,大刀這會才終于斬下來。

  魏溯難頭鐵,不怕砍:“師公,一日為科大人,終生是科大人,我爸從小就教育我,樹立目標,堅定不移,不獲全勝,絕不收兵。”

  他算是表了態,讓師長們放心,咱也不是那樣的人,咱耍起聰明來不是人,多智而近妖。

  見好就收,可以告辭了,魏溯難心情很好,收獲滿滿,實現了自己來科大前的設想。

  可冷不丁蕭學姐就給他來了個背刺,而此時魏溯難正沉浸在打通關的喜悅里絲毫沒防備。

  “魏同學,你在故意疏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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