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今天可是女裝大佬,她特地換上了一件她認為最漂亮的藍花裙子。
不能再讓李小環誤會,再說了,馬上就能救出老公,她一個女的跟別的女人不三不四算個啥?
為此她還特意交待方世玉:“如果李小環問起你哥,你就說他回廣東去了。”
方世玉怎能不明白,就連離著八丈遠的嚴晶心都聽明白了,來了個南施捧腹。
只要不是北施摳腳方世玉都能接受,捧腹怎么了?照樣美如畫。
看著兒子出神,苗翠花還吃味來著:“也不知有什么那么好笑,整天笑,笑得走路都不利索了,師太那里能有什么好笑的東西?”
方世玉都不敢告訴老媽嚴晶心的聽覺能變態到啥樣,就讓苗翠花保持這種美麗的優越感吧。
正經是苗翠花這么一搞笑,把大戰前的緊張氣息都化掉了,讓勝算又多了那么幾分。
打扮起來的苗翠花讓城門關卡的兵丁們不淡定了,這么高貴大方典雅的美婦不像是圖冊里的反賊啊,要不放行?
所以說就畫像就是不靠譜,苗翠花拖時間的打算落了空。
那不能夠哇,方世玉交代好讓她最后一個出場,那才是主角的咖位。
于是苗翠花琢磨上了,實在不行她就在大街上逛逛唄,總之她得最后一個進李府。
這一逛就逛出了麻煩。
杭州知府找到了鄂爾多,鄂爾多聽知府大人一說,那還得了,用膝蓋他都能想到這是李巴山的手筆。
至于怎么泄漏出去的鄂爾多只想到李婷婷,他懷疑李婷婷戀奸情熱將筆記給了方世玉。
時間緊,杭州知府也沒跟鄂爾多講李小環的事,再說他也不敢講。
鄂爾多則當機立斷,務必將李婷婷控制住,李婷婷在手就能逼住方世玉,防止《鬼蜮集》向外流傳。
李府是關鍵,怕是會與方世有一場惡戰,于是鄂爾多糾集粘桿人手撲了過去。
五枚說對了,《鬼蜮集》一出,鄂爾多再沒心思管方德,牢房的空虛就這么來的。
鄂爾多還多了個心眼,立即派人出城求援,一路去海寧,一路去浙江大營。
這一波危機沒那么容易解決,讓一城人不走漏消息太難了,沒有援手辦不到。
鄂爾多又照著方世玉的規劃走了,穩如狗!
杭州知府也緊跟鄂爾多,他怕了,萬一李小環把事翻出來,他死定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李小環開口前滅口,雖然不知道《鬼蜮集》的來龍去脈,但心如鬼蜮的他找到了癥結。
苗翠花就這么在大街上與鄂爾多一行人遇上了。
鄂爾多也認出了苗翠花,杭州知府亦然,鄂爾多還勒住了馬,可他忍下了沒動手。
因為此時城南又傳來了爆炸聲,一如前時,城南的滿旗指望不上了,這個女人是阻攔還是疑兵之計?
杭州知府出聲提醒:“這不是方…”
鄂爾多狠狠地瞪了知府大人一眼,讓知府大人縮回了嘴邊的話。
苗翠花本來嚇了一跳,卻沒想到嘛事都冇,兒子神了,這都估得中。
得意之下苗翠花口滑的毛病又犯了,她向鄂爾多和知府大人點頭:“兩位大人這么好興致?出來逛街啊。”
這個做派把鄂爾多都嚇住了,這么有恃無恐,難道方世玉在前面埋了個套子,還是空城計?
知府大人慣了見鬼說鬼話,也擠出了個難看的笑臉打招呼:“嫂夫人這是?”
還真有趣,苗翠花作死之魂爆發:“這不是剛吃飽飯了嘛,出來逛逛消消食。”
鄂爾多的疑慮又添了幾分,主要是苗翠花太談定了,還穿得俏麗非凡,哪像要去拼命的樣。
知府大人也被感染了:“這不是雷老虎被你兒子打死了么,今晚做頭七,我和鄂爾多大人去吊唁一番,表表心意。”
苗翠花聞言頓作出感同身受狀:“應該的,應該的,那就…不打擾二位大人的沉痛之情,請二位節哀。”
說完苗翠花還拱了拱手,而知府大人也抱拳回禮:“也不打擾嫂夫人的雅興,你繼續,你繼續。”
苗翠花還真地踱著方步朝前走了,兩伙人還真像是熟人在大街上碰頭,只不過他們的熟是刀該往對方哪里砍。
鄂爾多給一個粘桿待衛使了個眼色:“跟著此人,一直看之她。”
待衛一愣,這樣的任務還是頭一回,他確認了一下:“大人,要不要把她抓起來?”
鄂爾多搖頭:“就跟著,什么也別做,她如果跟你動手你就跑。”
不怪鄂爾多做出這么個無腦的決定,誰也想不到苗翠花如此奇葩,所以苗翠花成功唬住了一眾人。
巧妙的是,鄂爾多正好派出了一個比較直愣的粘桿侍衛,因為他怕心思復雜的人會被騙,無法完成使命。
鄂爾多用的是兌子法,粘桿手里的人手肯定比方世玉多,一換一,他不吃虧。
于是苗翠花身后就跟了個尾巴,她也開心,方世玉說的她做到了,分散粘桿的注意力嘛。
只是帶著個尾巴就不好做別的事了,苗翠花走他也走,苗翠花停他也停,隔了一丈,一步不逾一寸不短,眼都不眨地盯著,死心眼。
往回趕去李府更不行,那不是幫倒忙了嘛?苗翠花就只能逛街。
決戰變成了盛裝游行,苗翠花這一回絕了!
鄂爾多則又加快了步伐,他傾向于對方人手不足,在詐他。
哪怕是個套子也得往前闖,李婷婷太關鍵了,更何況李府沒動靜,應該城南的爆炸是為了調虎離山,哼,他才不上當。
不但如些,他還加強了沿途的暗樁,把手下不斷地分派出去,必須將李府守好,守住李婷婷,今天就贏了。
鄂爾多的舉動更堅定了杭州知府殺人滅口的決心,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今天這一遭了,知府大人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定了神。
李府一切如常,道場依然咿咿呀呀鑼鼓盈天,鄂爾多松了一口氣,和杭府知府進了門。
剩下的人全守在門外,鄂爾多命令他們天塌了也不許動。
李府很大,一不小心就有缺漏,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得圍成鐵桶陣。
粘桿也帶來了火槍,一有滑翼那樣的東西就會往天上射擊,方世玉危險了。
這會他剛剛扔完了炸彈,將杭州滿旗堵在了大營里。
小肥仔和瘦猴也接手了堵截的擔子,把滿旗砸得不敢冒頭。
方世玉控制著滑翼轉向,該去李府了。
粘桿們遠運看見了方世玉就開始射擊,方世玉中了兩彈。
尚幸,今晚風大,滑翼飛得高,彈丸飛到這么高快沒動能了,再加上金剛不壞體,方世玉躲過了一劫,可怎么下去呢?
方世玉松開了抓橫桿的手,脫出了卡在支架上的雙腳,一個翻身就橫滾著摔了下去。
不怕!他的腰間捆著麻繩呢。
可麻繩也夠下著四百多米呀,那么長的麻繩滑翼也載不動。
今天用過之后這個滑翼就不要了,麻繩放完會拽著滑翼急速下墜,滑翼會變成半個降落傘。
為什么不是一個?那樣下降太慢,會變成下面火槍的靶子,只有速降才能解決問題。
以高速下墜,滑翼還是可以緩沖的,只是用過一次以后強度就頂不住了。
滑翼不值錢,背水一戰,也只有一方能走出李府,方世玉若能走出來,以后還可以再造。
要是走不出來,就算是無價之寶也沒有用。
而且速降還很考驗武夫,麻繩放開到繃緊的過程,除了方世玉這個金剛不壞體練到大成的人,換個人來會攔腰折斷的。
這一下他頂住了,方世玉穩住了身形,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地面在加速放大,從火柴盒唰了一下環繞大屏幕。
快了,距離地面還有十米時,方世玉手中的刀一揮,剛絞斷了麻繩,人就著了地。
就地一滾,翻騰了四五圈才止住。
哪怕有金剛不壞體,這下也沖撞得方世玉氣息翻騰。
長刀駐地站了起來,只兩個呼吸,方世玉又往旁邊翻滾,他原來站立的地方被火槍彈丸打出了一個洞。
是鄂爾多,他手里也有一支手槍。
在三十米外,嚴晶心和五枚正在與鄂爾多游斗。
鄂爾多則以一只冰玉鐵砂掌來接擋嚴晶心的銅錢鏢和五枚的蝴蝶刀。
這么久,她們兩人還沒拿下鄂爾多就是因為鄂爾多手里的手槍,那是一把帶著轉輪有十二發子彈的手槍。
方世玉知道,這是戴梓的遺澤,只是這樣的利器拿在鄂爾多手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鄂爾多就憑著它逼得嚴晶心和五枚無法近身,每每抬槍,嚴晶心和五枚就得躲閃。
為什么方世玉一落地鄂爾多就向他射擊,因為方世玉的到來會改變這個均勢。
嚴晶心豈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她喊了一聲:“還有三發,你去搞定杭州知府。”
這是圍魏救趙了,杭州知府正在與李小環母女對峙,他手里也有一桿手槍,謝天謝地,是單發的。
好消息是李小環還沒有暴露,她擋在李婷婷面前,杭州知府也沒有武功,他只要一槍的機會。
其實他剛才就想開槍來著,奈何鄂爾多沒有露出敗相,他怕吃不了兜著走。
萬一鄂爾多要贏了,鐵定會找他秋后算賬,因為鄂爾多要抓住李婷婷,他要開槍會被認為是壞事。
方世玉的到來讓嚴晶心精神一振,她對鄂爾多又逼得更緊了,又啪的一聲,嚴晶心一個橫撲躲了過去。
那邊五枚已經揮著又刀進擊,她就地一滾斬向鄂爾多的雙腳。
這是八斬刀的地趟法,狠、險、短,目的是纏擊對手。
鄂爾多騰身躍起,在空中把手槍瞄的地上的五枚,嚴晶心手中的銅錢射出,人也攻出了一招剪腳。
不能用無影腳,滯空大久會挨槍子。
可鄂爾多卻在空中與嚴晶心一個對踢,并借勁遠遠的飛了出去,又一個輪回完成,子彈減了一發,重新形成對峙。
這個過程方世玉沒愣著,他向杭州知府沖了過去。
三十多米就是四五步的功夫,杭州知府慌了,沒有挪開槍口,嘴里大喊:“別過來,我真的會開槍。”
他是在提醒鄂爾多,讓其想辦法。
鄂爾多沒等站穩又朝方世玉摟火了,看得出槍法很好,可以盲射。
方世玉早有準備,走的是蛇行步,一個側躥躲到一邊。
嚴晶心和五枚則趁著鄂爾多開火又向其進擊,只剩一顆子彈了。
方世玉此時突然大吼一聲:“田雨兒,把李小環踹出去。”
李婷婷不待聲落就動了手,杭州知府也沒料到李婷婷會武功,連李小環都沒有想到。
李小環被女兒踹飛,李婷婷也向后飛身,杭州知府的手槍開火了,出乎意料地開槍射向了李小環。
這時方世玉已經向李小環撲了過去,他準備試一試金剛不壞體硬扛彈丸。
現在的槍還是鉛彈,膛壓也不夠,清廷手里的火藥是黑火藥,就算是受傷也不致命。
可方世玉的氣勁全都運在背上,冷不防李小環一掌將他趟了出去。
啪啪兩聲槍響,杭州知府的那一槍打在李小環胸前,鄂爾多那一槍打在杭州知府的眉心。
然后一聲嘶心裂肺的呼喊傳來:“娘!”
李婷婷還是被喚醒了,她向李小環奔來,最后兩步絆倒了,她干晚將就著橫身魚躍,摔在了李小環身旁,卻馬上爬了過去。
方世玉也從地上搶身而起,到了李小環身邊,他還想幫忙李小環點穴止血,卻發現徒勞無功。
那一槍正中心臟,血涌如泉,李婷婷悲凄地呼喚,李小環卻死死地盯著方世玉,用疲弱的聲音乞求:“世玉,答應我,照顧好婷婷,不要讓人欺負她。”
方世玉只能點頭應允:“我保證,在我死之前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李小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又看向李婷婷:“好好活著,別干壞事…”
李小環凝視著李婷婷,好像要將女兒印在眼里,然后她又抽搐起來:“好…好冷,不要把我跟老虎葬在一起,世玉…你告訴…美玉,這一輩子…錯過了,如果下輩子…他還記得我,我一定…要跟他…”
李小環沒了聲息,李婷婷嚎啕了起來,突然就暈厥了過去。
方世玉站了來,向著鄂爾多沖了過去。
鄂爾多狂化了,全是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打法,五枚和嚴晶心合力都拿他不下。
畢竟五枚和嚴晶心用不著拼命,而鄂爾多的冰玉鐵砂掌也實在太硬了。
方世玉更硬,他絲毫不理會鄂爾多的鐵掌,一個旋身就直直地朝鄂爾多撞了過去。
這一撞就像一枚導彈未端攻擊一般,咚的一聲頭錘就正中鄂爾多的胸口。
鄂爾多飛出去了兩丈遠,不過他的鐵掌也印在了方世玉的胸膛,把方世玉拍向了空中。
可方世玉好像不會痛一般,翻飛了兩轉又一個飛龍在天揮掌拍向鄂爾多。
鄂爾多嘴角已經在涌血了,見方世玉飛掌撲來,一口血箭噴出,射向方世玉的臉面。
不怕,臉皮厚著呢,眼晴一閉,唾面自干,雙掌不滯,繼續向前。
方世玉的雙掌拍在鄂爾多的肩胛,鄂爾多的雙掌擊在方世玉的正胸。
勢大力沉的飛龍在天將鄂爾多拍得雙膝一彎砸脆在地上,他著地的地方被砸出兩個深窩,鋪地的青石板炸裂了數片。
方世玉也被掌勁趟得向后飛出,他卻用上了草上飛,一個氣勁炸開,調正了身子,滑步了數尺,又站穩了。
此時嚴晶心已經舍了鄂爾多去照料李婷婷,她對方世玉有信心,想以傷換傷,以命換命,只會送了鄂爾多的命。
五枚則在旁邊掠陣,不讓鄂爾多逃竄就行,老胳膊老腿了,還拼啥命呢。
沒用五枚出手,方世玉一站穩,又開臂一展,雙掌勁力同時拍出,腳下也鼓動氣勁,鴻漸于陸,蜻蜓點水般躍過兩步,攻出鄂爾多。
鄂爾多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他的肩腫快要裂開了,上臂又抬不起來,被方世玉的損則有孚吸了起來。
沒有再運掌,而是右手直拳嗵嗵嗵嗵地擂在鄂爾多的肚腹上,就是羅漢拳的起手勢,攢足了勁,只要夠快夠密,什么虎豹雷音什么棉花肚都頂不住。
鄂爾多被砸得吐血,嘴巴像打開了的水龍頭,汨汨地泄出血流,嗒嗒地滴在地上,響個不停。
不夠,方世玉最后一下運起直拳,在半途又加了崩勁,以標指尖在鄂爾多的肚上,寸勁突擊,一下子擊穿了。
左掌吸住,右拳向前一沖,再一下寸勁,這一次就輕松了,鄂爾多被掛在方世玉的手臂上,已經散開了眼瞳垂下了腦袋。
但方世玉殺得性起,左右手一扒,便將這塊死肉撕成了兩半。
又向空中一拋,云手翻卷狂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只有碎塊。
方世玉自己也被澆成了血葫蘆,卻兀自向天狂吼:“滾!”
這聲巨吼是他運氣吼出,像一陣雷聲一樣遠遠的傳揚出去,聲振數里,回蕩不息。
一聲“滾”就像是方世玉發出的逐客令,各方都收到了。
那些按奈了許久的尚有血性的人抽出了刀,振起了槍,揮舞起扁擔鋤頭,向著清兵沖去。
該清理這些不請自來的惡客了,給家園換上新裝,迎接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