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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匹夫何言歸

  黃麒英他們在城里也知道來了強援,他們一看到紅蓮火劫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好在他們見慣了紅燈照的這招,所以一遇上就招呼著同伴散開,不然被仙姑們一勺燴了可就冤枉了。

  這時天已經全黑,八國聯軍也只是打起了火把,人影瞳瞳兵慌馬亂的,誰也顧不上誰。

  那就有機可趁啊,黃麒英把廣州會館的學徒們都招了過來,也沒什么定計了,就告訴他們一條,盡量把火把打掉,以此配合紅燈照的行動。

  渾水摸魚趁黑揩油可最對梁寬的胃口,現在他一個殘障人士,大打出手不行,可抽冷子黑人最拿手。

  不就跟戴著大頭佛面具時一樣嘛,可惜,他摸了摸身上,紅蓮火劫被他浪完了,只摸到了傷口,又抽痛了一下,一定是二圣姑生氣了踢他,還沒報完仇呢。

  于是梁寬也跟著阿仁小滑頭他們一路溜墻根,手里的拐棍也被他們舞得浪蕩,在人叢里一敲一個準。

  兩伙人兩頭夾擊,就這么憑借著猥瑣流,很是摸了幾票人馬,都一樣的原則,士兵敲倒,能不能活就看對方運氣,軍官則是敲暈聚起來,這些是等下開路用的道具。

  摸得多了八國聯軍也醒悟過來了,他們也會朝著黑處放槍,城頭上的小仙姑就是被流彈差點收了命。

  而且八國聯軍還在剩下的軍官命令下聚集了起來,團團地圍成了一個圈,一排排槍口向外,湊成了個龜殼圓陣。

  還喊著整齊劃一的口令挪到了校場中央的磬臺那。

  點了點人頭,八國聯軍在涿州校場里還能站直了的已經不到三百人了。

  此時苗三娘也與黃麒英匯合,他們躲出了內場,守在中門外,也有些為難。

  最后的烏龜陣不好啃,而時間也在一分一秒地流走,再不下決斷等會就麻煩了,八國聯軍的援軍應該快到了。

  似乎是回應了苗三娘的擔心,城外這時又響起了一陣抄豆子般的槍聲。

  苗三娘沉著聲喊了個“不好”,見黃麒英臉色不好,便解釋道:“是十四姨領著槍隊在阻截八國聯國的援兵。”

  黃麒英神色稍霽,可苗三娘又將他踹進了絕望里:“彈藥剩下不多了,她們堅持不了多久。”

  “這…”,黃麒英有些猶豫:“眼下手里的人質不夠嗎?”

  苗三娘搖頭:“不夠,還差著德國和美國的軍官,要知道,八國聯軍雖然是聯盟,可他們互不統屬,不抓完八國的軍官,我們不一定能脫身。”

  說著苗三娘又朝場中看去,火把照耀的磬臺和遠處若隱若現的城樓映入苗三娘的眼中。

  她轉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屬下,發現還有幾個仙姑拿著弓箭呢。

  苗三娘心中有了定計,向黃麒英拱了拱手:“黃老先生,我去城門樓子那,用繩索往磬臺那里蕩過來,等下我在上面準備好就向您這邊射一箭,然后您就帶著他們摔響火劫弄出聲勢來。”

  黃麒英低頭一沉吟,發現只有這個辦法,也只得應允了,便向苗三娘也拱手一禮:“小心,保重。”

  苗三娘點了三個仙姑,拿著弓箭和麻繩走了。

  也就花了不到三分鐘,她們就跑到了城門上。

  苗三娘負責找拋射的感覺,仙姑們幫苗三娘把麻繩連接好,又將飛爪綁在了最大的一根箭矢上,點了點頭向苗三娘示意。

  苗三娘先向內場的大門處射了一箭,當那支箭唰的一聲沒入沙土里時,黃麒英便帶著學徒和仙姑們向場中扔紅蓮火劫,還大喊大叫起來。

  這邊的響動果然吸引了磬臺下面的八國聯軍,他們齊齊地朝著內場的大門處射擊,排槍放得比鞭炮還密。

  是時候了,苗三娘深吸一口氣,舉起了系著繩索的長弓,一用勁,就將弓弦拉成了滿月。

  然后她的手就帶動著沖天的弓慢慢垂下,等到了差不多水平時,手里的弦一脫,崩緊了的弓弦就將箭矢彈了出去。

  箭矢帶動著一旁連成一捆的麻繩,向一條虹撲的虬龍,扎向磬臺上的臼炮口。

  麻繩頭的飛爪,就像張開的龍嘴,輕靈而迅捷地鉆進了臼炮的炮眼里。

  槍聲太響也聽不到,苗三娘只能在心里數了五下,等麻繩崩直不被牽扯時,用力地拉了一下,確保飛爪卡住了,這才向她的屬下使了個眼色。

  她帶頭,將弓掛在麻繩上,雙手抓住兩邊,腳一蹬就滑了出去,后頭兩名仙姑也跟著,三人劃破夜空,垂搖著身形,真就像仙女般向磬臺飛掠過去。

  幸好黃麒英那邊得力,完全吸引住了八國聯軍的注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凌空飛渡過來的苗三娘她們。

  倒是黃麒和梁寬他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紅燈照的仙姑看著圣姑的身影更是激動萬分。

  噗噗噗三聲響,苗三娘帶著她的手下落到了場中,將手中的弓弦往躺坐著的克林德脖子上一勒,苗三娘便用德語大聲呼道:“別動,只要我輕輕一切,你們的克林德大人就要去見上主了。”

  兩位仙姑也一懵,圣姑什么時候學了洋鬼子的鬼話?不過她們頭腦比較簡單,認為能者無所不能,正經是圣姑懂得說,不然還怕洋鬼子們聽不懂咧。

  兩人也跟著苗三娘,將弓弦套在軍官樣的洋鬼子脖子上,十四姑和圣姑都教了的,穿著不一樣衣服,顯得很有模樣的就是軍官。

  那個跟克林德在城樓上交頭接耳的美國軍官,被這么一勒,眼一白就暈了過去,太陽是落在了紫禁城中,而他的日頭也快下山了。

  八國聯軍終于還是反應了過來,停止了開火,他們又擠成一團,連將槍向后瞄都不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長官被制住。

  更有些士兵褲子都濕了,天太暗,看不到上面的繩索,他們以為苗三娘等人真的是從天而降。

  歐賣糕,這些人不是天使就是魔鬼,他們更希望她們是天使,要是魔鬼的話今天就完了。

  大約有一半的德國士兵更是直接橫舉了槍投降了,沒辦法,苗三娘說的是德語啊,他們聽懂了,嘴里不斷地祈求上主保佑來著。

  黃飛鴻這邊在城外也等得急,因為他既聽到了校場里的槍聲,也聽到了兩三里地外的槍聲。

  可過了一會,兩邊的槍聲都停下了,里面發生什么不知道,沒一會外面倒是來了一隊人,把黃飛鴻嚇了一跳,忙拉著鬼腳七躲進了城墻根的陰影里。

  可等這隊人走近時他更是嚇了一跳,因為他認出來了,來人領頭的是十四姨,雖然她換了普通衣服,臉也弄了臟兮兮的,可從身段黃飛鴻還是看了出來。

  他走出了陰影,壓低了嗓音叫了聲:“十四姨?!”

  十四姨看到黃飛鴻也心下一喜,可不知怎的,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喊出了飛鴻二字,而是張嘴就來了個“姐夫”。

  黃飛鴻聽了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而是迎上去就問:“怎么是你們,剛才開槍的也是你們?”

  十四姨這時臉上好像多了層亮光,眼里也迸發出了神采,然后又苦了臉:“沒有子彈了,阻截了一陣子八國聯軍的援軍又退回去了,得馬上走,再過來就是大部隊了。”

  黃飛鴻作難了,看向了城門:“可他們還在校場里。”

  老天爺今天不高興,專打黃飛鴻的臉,校場的大門這時忽然就吱呀作響,城門打開了。

  最先出來的是扶著黃麒英的趙師傅和瓜鄂成都的副官,然后是廣東會館的眾學徒,最后出來的是苗三娘和紅照燈的仙姑,她們押著二十幾個八國聯軍的軍官,還牽了百多匹高頭戰馬。

  見著老爹了,黃飛鴻慌忙迎上前,發現眾人都沒什么大礙,跟分開前差不多,至少沒多添傷勢。

  十四姨也湊上前向苗三娘說了一下形勢,接著便提高了聲調:“現在兵荒馬亂,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吧!”

  黃飛鴻一想也覺得是個理,便附言:“有馬有人質在手,最好還是跟八國聯軍脫離接觸,這樣走起來會安全一點。”

  這時醒過來的美國軍官卻忽然大嚷起來:“克林德將軍已經重傷危在旦夕,你們不能夠這樣對待俘虜,這不人道。”

  十四姨還是將他的話翻譯了出來,苗三娘沒回嘴,正想結果了克林德,梁寬卻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苗三娘頓時領會,又跟旁邊的仙姑咬了下耳朵,仙姑便拉著其他的仙姑到一旁了。

  然后苗三娘也用英語沖那名美國軍官說道:“傷者可以留下,但你們必須配合,不然我會逐一槍殺人質。”

  黃飛鴻聽不懂,只得看向十四姨,十四姨便給他翻譯,聽完之后黃飛鴻也點頭同意。

  然后苗三娘的一揮手,仙姑們就將克林德放在了城門邊的馬車車架上,車廂沒了,但破爛車架還在,正好合適放個擔架。

  黃飛鴻出于尊重問了黃麒英一句:“爹,接下來我們去哪?”

  黃麒英想了想拿定了主意:“京城已經淪陷,我們還是回南方準備復國吧。”

  黃飛鴻想了想一咬牙:“好,我們回南方,走!”

  可他這回失算了,紅燈照倒是撥了一些戰馬給他們,但十四姨卻站在紅燈照的陣營里沒走。

  不但她沒走,她還跟黃飛鴻道別:“姐夫,俘虜會跟著紅燈照,我們也會將八國聯軍的注意力引走,你們可以放心回去,我就不回去了,我打算跟著三娘去南方鬧革命,我們會先去承德。”

  這時仙姑們也扛出了一箱箱的彈藥,放在馬背上綁好。

  黃飛鴻看看廣東會館的眾人,又看了看仙姑們,心情無比復雜,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只得向十四姨和苗三娘扛手道了聲保重,兩隊人馬分道揚鑣。

  走出了一里多地,鬼腳七這個慢半拍的家伙才反應過來,驅馬湊到黃飛鴻身邊:“師父,我們不干掉克林德嗎?”

  黃飛鴻無奈道:“殺他一個也改變不了大局。”

  這時梁寬神秘兮兮地湊了上來,將聲音壓得很低,一臉的得瑟:“師父,我趁著克林德暈過去,往他嘴里塞了很多迷魂粉,好幾兩呢。”

  鬼腳七神色一松,頓覺念頭通達,可這家伙缺根弦,愣頭愣腦地又問了一句:“那十四姨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萬一十三姨要問起來怎么辦?”

  梁寬見勢不妙,一抄鬼腳七的韁繩將他帶了出去,然后并轡著跟他咬耳朵:“你這憨貨,師父明明輸給了苗三娘,把十四姨都輸了,你還問,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尷尬的不止一個,苗三娘和十四姨她們出發后,一個仙姑了問了苗三娘:“圣姑,你從哪學的洋鬼子的話?”

  苗三娘很自然地答道:“我媽教我的呀!”

  可那名仙姑也憨直:“不可能,阿姨不會講洋鬼子的話,我又不是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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