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和尚,李元芳向來沒什么好感。
而是十分厭惡。
甚至可以說是敵視,仇視!
他是逃荒來到長安的。
父母曾是某家寺院佛田的佃戶,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地辛勤勞作,最后換來的糧食卻只能勉勉強強果腹。
即便是大豐之年也沒什么變化。
這樣的生活,在平時還能支撐得住。
可饑荒一到來,那家寺院居然直接斷了他家的口糧,甚至派了僧人將他家的糧食都收進了寺院,儲備起來。
美其名曰:供奉佛陀,祈求佛陀保佑,庇護世間。
李元芳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挨餓,就算他跪在那家寺院門前苦苦哀求,也毫無用處,連一粒米都求不過來。
那個時候,李元芳甚至嘗試過仗著自己天生強健的體魄,偷偷進寺院里偷糧食,可卻被武僧發現,直接被打個半死扔了出去。
漸漸地他所居住的整個村落開始有人餓死,很快人們就都呆不下去了,開始有人外出逃荒,可那寺院里的和尚卻依舊無動于衷。
這些號稱以慈悲為懷嘴里念著阿彌陀佛,做的卻是草菅人命的事情。
一個個“高僧”全都選擇了冷眼旁觀,莫說是施舍糧食,就連那些本就是眾多佃戶應得的糧食都不肯拿出來。
逃荒的路上,李元芳的父親母親先后餓死在他的眼前,年僅七歲的弟弟也走散了,他一個人流浪到了長安。
能夠活下來,真的是祖宗保佑。
然后他就吃到了人皇殿救濟難民發放的粥食,并遇見了狄仁杰,得到狄仁杰的賞識,甚至還有了學武的機會。
在李元芳看來,自己這條命有一半是狄仁杰的,另一半是人皇殿主持李恒以及諸位人祖的。
至于佛門,將會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敵人!
尤其是那家寺院。
他想要學武的理由之一,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回返故里,將那家寺院殺個干凈!
這是滅門之仇,不可不報!
現在居然有一個古怪的和尚來到他面前說他與佛門有緣,這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在說他和滅門仇人之間有緣分一樣。
無比的刺耳。
如果不是在人皇殿門前,不好出手,李元芳早就當場發作給這和尚一拳了。
“滾滾滾!這里是人皇殿,不歡迎你這種賊禿。”
李元芳連連擺手,一臉厭惡地看著福田和尚。
一旁路過的香客也看到了福田和尚,臉上也都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全都加快了腳步離開,也有人沖著他吐了幾口唾沫。
這些香客的表情就像是原本打算出門好好游玩一番,結果忽然踩到了屎,還黏在了鞋子上一樣,實在惡心。
福田和尚見此情形似是并不驚訝,依舊是面帶微笑地看著李元芳,一副規勸的語氣,道:“小施主,你是被虛妄迷了雙眼。
“這紅塵苦海,眾生碌碌,紛爭繁多,不得清凈,無從解脫。唯我佛慈悲,普度眾生。小施主何必執迷不悟,在這侍奉幾個游魂?
“你與我佛有緣,天生護法之像,若入我門下,當有遠離一切苦厄,超脫生死,涅槃清凈,永駐極樂之福澤。”
“滾不滾,再不滾我直接砍死你這禿驢!”李元芳已經快要按耐不住胸中殺意,全身氣血奔涌,直接出了腰間長刀,橫在了福田和尚的脖子前。
“阿彌陀佛!”福田和尚雙手合十高頌佛號。
隨即他抬起右手輕輕點在了刀刃上,輕輕搖頭,嘆息道:“小施主終究是被眼前所念迷了心智,不過,你與我佛有緣,終究是會來找貧僧的。”
說完之后,福田和尚就拍了拍座下的鹿,離開了人皇殿。
“混賬禿…”李元芳正要喝罵幾句,聲音卻戛然而止,愕然震驚地看著手中長刀,“是剛才那一指?”
只見方才還鋒芒畢露,寒氣逼人的長刀,不知何時竟變成了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皮,只是輕輕一抖,就有大片大片的鐵屑掉落下來。
“怎么可能?!”李元芳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捏了一下長刀。
隨即,就聽啪的一下,這塊滿是銹跡的鐵皮直接就被他給掰斷了,成了兩截廢鐵。
“妖僧!”李元芳怒不可遏。
他將廢刀扔在了地上,直接沖進人皇殿去找了前主持,告訴他自己要去鎮妖殿找狄仁杰,便騎上快馬,往鎮妖殿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福田和尚則是已經騎著鹿來到了鎮妖殿外。
他原本是面帶微笑,滿臉慈悲,正要騎著鹿走進鎮妖殿,可是座下的路剛剛踏進大門,這和尚的臉色就變了,立刻就撤了回來。
“居然有仙符禁制?!”福田和尚驚疑不定地看著鎮妖殿,臉上神色變化,暗道:“這怎么可能,除了我佛門,誰還敢在這長安施法?
“無論是天庭仙神,還是地上散仙,都絕不敢違逆佛旨,難不成是有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王?可這里是鎮妖殿,這仙符禁制的氣息也不像是妖力。
“怎么回事?”
他自降世人間,一路向長安走來,從未遇到過任何有道真修,更不用說是能夠布置如此大威能之仙符禁制的人了。
在福田和尚看來,這鎮妖殿內彌漫的禁制威壓,已然完全超出了人間絕頂,達到了仙神領域。
若在佛門,這就是正果阿羅漢,可往生西天極樂,坐于佛前聽講。
若在道門,這就是踏上煉虛之境的真仙,可在天庭擔任仙官,是名副其實的天上仙家。
若是妖類,這就是可以在人間稱霸一方的妖王,至少也有萬年以上的法力,即便是真仙羅漢降世,都不會輕易與之發生矛盾。
可以說,這般修為境界,無論天上地下,是仙是佛是妖,都算的上是一個不小的人物了。
這樣的人物,絕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長安。
“我曾聽不動尊者講,我佛東渡,乃是天數,縱是于道門有損,也必定會順利進行。”
福田和尚臉色陰晴不定,暗道:“可現在長安城內幾乎滿城厭佛,卻是絲毫沒有半點我佛將要大興的樣子。
“難不成與在這鎮妖殿內設下仙符禁制的人有關?或是天庭的哪位帝君化身下界,意圖攪局添亂,給我佛門添堵?”
其實,他絲毫都不擔心佛門東渡是否會成功,因為這是天數,是無可更改的天數,最后必定是會成功的,沒有疑問。
天數指引之下,區區凡人的意愿,根本不值一提。
在福田和尚看來,這些凡人不過是草芥一般,隨風而搖,改變他們的意志太過簡單了。
今日厭佛,明日就能讓其信佛。
易如反掌。
“不過,若真是天庭帝君或是其他高人蓄意搗亂破壞,敗壞我佛聲譽,的確能夠拖延我佛東渡的時間,大勢雖不能改,但小事肯定要惡心許多。”
福田和尚就站在鎮妖殿前,坐在鹿上陷入了沉思,“我此次降世入凡,是得不動尊者道韻顯化形體,若沒有完成降世前的發愿,便無法回歸。
“這意味著我暫時也沒有辦法將這長安城的異狀通報給不動尊者,必須盡快完成發愿,讓這長安城的佛門重新興盛起來。
“既然唐王褻瀆我佛在先,又意圖以刀兵傷我降世之身,那便應得懲罰,若能引蛇出洞,也是算一舉兩得。”
福田和尚心念已定,又再看了一眼鎮妖殿,略帶譏諷地笑了笑,便又坐著鹿離開了。
兩日后。
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死氣沉沉,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滿城的花朵都枯萎,連草木都開始腐朽了。
甚至從今天清晨開始,宮殿房屋的木材都開始迅速朽壞,仿佛有千百萬只蛀蟲在同時啃咬著梁柱斗拱等部位。
這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無法安心居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了,時刻都要擔心宮殿會不會倒塌。
心靈的陰霾籠罩了整個長安城。
就連李世民這個唐皇也一樣,只能站在大明宮內的寬敞廣場之上。
對于這種情況,滿朝文武全都束手無策,如這般聞所未聞之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追緝福田妖僧的旨意早已放出,可這數日過去,依舊沒有什么結果。
根本就找不到這妖僧的行蹤。
只能任由他肆意妄為。
李世民的臉色蒼白,雙眼都是黑眼圈,精神顯然極度疲憊,他喚過曹滿來,問道:“小十五回來了嗎?!”
“回稟陛下…”曹滿也是一副面色慘白如紙的模樣,低著頭道:“還沒有。”
“快叫他回來!!”李世民一下子發怒,雙眼圓睜,里面滿是血絲,環顧在場文武群臣,大聲怒吼道:“快請持運祭祖法師李恒回來!請他回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文武群臣只能跪地行禮,試圖安撫李世民。
“陛下!”
就在這個時候,袁天罡急匆匆的從外面跑了過來,滿臉喜色地來到李世民面前,恭敬行禮,道:“陛下,持運祭祖法師李恒,已然回京。”
“快宣他覲見!”李世民頓時滿面紅光,喜不自勝。
“陛下莫急,十五殿下已經知曉了近日長安之事。”袁天罡恭敬道:“他已前往鎮妖殿,準備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