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好客的招待,在地鼠老之間是基本不會發生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同一個城市互是競爭關系,又或許是因為不想讓對方深入內部探查情報。
總之,大家都是極為小心的生存茍活,就連南郊那些聯盟之間也互有防備。
聽到第一次來到這里,就能進入內部做客。
汪千沒有拒絕。
一方面他確實想進入這座建設在地面上的村落內部看看,與這些好奇的村民接觸接觸,再和和幻想中的地上生活對比對比。
另一方面,則是他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雖然很澹,但就是這么一絲絲,都要比早上出發前那只有咸味的充饑餐誘惑多了。
那玩意吃多了以后,就連樹皮都能啃出來一絲香甜。
“謝謝您的仁慈和熱情!”
汪千再度鞠躬感謝。
車隊出發,沒有直接進入村子,而是順著邊緣往二期工程方向駛去。
在這里,村子已經初步建好了一所招待中心,專門負責供給外來賓客居住。
整體建筑呈現四平八穩的正方形,高三層,里面設置了六十六個房間。
一樓,則是一個用以吃飯的大堂,分為四個不同的廳。
盡管內部如今還是粗糙的水泥,并沒有進行裝修。
但剛剛來到這里坐下,一股濃郁的香味便讓汪千同行的所有人全部瞪直了眼睛。
“好...好香,這是什么味道?!”
因為是早餐,村子里供應的主食還是普通的快菜包子,菜品則是兩樣簡單的小菜。
腌咸菜,以及混合了豬油煉制的植物肉沫炒花豆。
然而,對于天天吃濃稠流體狀充饑餐的地鼠老而言,逸散出來的味道仍舊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盯著面前盤子里散發著熱氣,膨松綿軟的快菜包子,汪千迫不及待將其抓起,顧不上燙嘴狠狠咬了一口。
如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滿足的味道?
與每次渡過避難所成立紀念日時,才能吃上的白面包相比較,這包子的口感不知道勝出多少倍,就像是咬在了漂浮于空中的云朵一般,既松軟又不失嚼勁。
里面綠油油的快菜也不知道混合了什么調料,一口下去百味爆發。
有咸,有辣,有酸,有甜。
基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斷在味蕾上攪動翻騰,刺激著每一顆細胞都在歡呼。
還沒等到這一口包子全部咽下去,汪千又迫不及待的用手直接抓起一小撮咸菜放入嘴中。
酸辣可口,麻中帶香。
第一時間,他在心中給出了評價。
也不知道這里的廚師到底是如何處理這植物的,竟然好吃到讓人直咬舌頭。
“太...太好吃了!”
汪千還在細細品味不同味道帶來的感覺,試圖和曾經在書籍看到的描述匹配起來。
但那些沒有“文化”的隨行者,此時哪里還管那么多,一個個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全讓將獵虎之前的吩咐忘得一干二凈。
什么刺探情報,什么觀察防守?
在這種新穎的美食面前,就連廚師學徒的香味加成都失去了效用。
這群從出生到現在,基本都靠充饑餐維持生命的可憐人,壓根就沒有吃過任何比面前這些還好吃的食物。
在他們的世界里,甚至連酸甜苦辣都分辨不出來,只能用含湖的“香”來形容。
“話說...地鼠老的生活有這么慘嗎?”
接待大廳窗外,不少趕過來觀察市場的村民竊竊私語著。
尤其是一些選擇了廚師學徒路線的,此時眼神中更是散發出一陣陣精光。
想要打開地鼠老那邊的市場,當然要想辦法觀察到他們的需求。
美食。
無疑是可以跨越文化的一種特殊交流品。
哪怕兩邊的語言并不相通,這種直至人類本身需求的東西,依舊很有市場!
“你們平時...吃的都是這些東西嗎?”
看到陳審面帶微笑的坐在旁邊,汪千愣了愣,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當然不是,這只是早餐而已。”
“早餐?”
汪千有些恍忽。
“是的,你的運氣...還是比較好的,如果早來一個月,那就只能吃一些庫存食物。”
“也就是最近這幾天,我們種植園才開始收割,你吃的這些..都是早上才送過來的新鮮蔬菜。”
陳審也夾起一口咸菜,放進嘴里嘎巴嘎巴嚼了嚼。
沒有災難的廢土,只論氣候舒適度那還是要比地球強上不少的。
再加上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游戲卻能熱輻射持續存在這一點。
普通蔬菜的生長周期普遍都要比地球上快上那么一些。
尤其是最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少承包了地塊的農耕者路線村民都來反應土地的肥力好像還在不斷提升。
這就導致了一茬接著一茬的蔬菜生長速度越來越快,供應量也逐漸大了起來。
截止到今天,每天產出的各類新鮮菜品已經超過了八百公斤。
按照人頭分配,每個領地內的居民每天都能分到一百五十克左右。
“種植園?”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汪千臉上的疑惑不僅沒變少,反而更多了。
種植。
平灘避難所里確實有一塊地方劃分了出來,專門負責培育生長沒有經過核輻射污染的植物,用來保證物種的多樣性。
但那里可從來不會奢侈的培育一些植物,用來改善居民的生活啊?
就連獵虎,貴為數萬人避難所的管理者,平日里的食物也都是和普通居民一樣的充饑餐,頂多是比例要更加精細一些,口感稍微好點而已,味道上并不會太大的差距。
畢竟,地下培育植物消耗的能源可不少,將其投入到淀粉機或者蛋白質機里,能產出來的要比種在地里多太多。
哪怕再不濟,將能源置換給其他避難所,生產一些他們需要的工業品,換回來的食物資源也比自己慢慢去種植來得多。
縱觀自己看過的所有記錄里,也就是聽說兩百多年前赤核避難所還在的時候,那里有好幾層都設置成了專門的植物培養層,允許居民承包一塊地來種植可以食用的植物。
“說起來我們現在雖然和基金會的商隊下了訂單,但他們還沒將食物單質制備機器運輸過來,所以就只能采取這種較為原始的方式來獲得食物。”
“要不吃完飯,我帶你去種植園看看?”
觀察到汪千臉上濃濃的疑惑和不解,陳審想了想忽然笑道。
賣啥不是賣。
雖然現在的蔬菜產量還不能保證每一位村民的需求,但以這個趨勢來推斷,臨界點到來的時間其實剩不下多少時間了。
或許是一個月后,或許是兩個月后。
那時候偌大的種植園每天出產的蔬菜都可能超過數千公斤,只用來吃是肯定消耗不完的。
這時,如果能打通地鼠老這條銷路,說不定就能換回來不少好東西。
“感謝您的仁慈。”
一聽到連種植園都能參觀,汪千連忙將手上的包子吃完,抹抹嘴站了起來。
比起美食,他還是能分清楚“正事”的。
對于獵虎來說,他想知道這處陌生的地方,自己的鄰居實力到底如何。
但對于他和劉律而言,更多的是看看自己挑選的這個后路,到底有多少實力。
關乎到前程和生命,汪千表現的異常冷靜。
這模樣,倒是讓陳審頗為異樣的看了他一眼。
看來地鼠老也有優劣之分。
這汪千的表現,竟然還要比紅蛛商隊那些工程師出色幾分。
單單是能對誘惑表示出克制,在混亂的廢土里,某些時候就是活下去的重要優點之一。
從用餐的招待大廳里出來后,望著自己身后這些吃的滾瓜熘圓的隨從。
汪千輕咳一聲,毫不猶豫的吩咐起來:
“你們在這里等我,我現在跟著陳村長去附近轉轉。”
“別亂去其他地方,也別隨意走動,這里可不是我們的平灘避難所那么自由。”
作為此行使團隊伍的隊長,汪千的命令在場所有人并不敢反駁,只能乖乖點頭遵守。
然而,對于他后半句話,單純的地鼠老們可不像表面這么順從,幾乎每個人都忍不住的在心底暗暗吐槽起來。
自由?
話說和這處地方相比,可明顯是平灘避難所的規矩要更為嚴格一些。
這里的居民還能在地面上隨意走動,嬉笑打鬧。
而平灘避難所每一層之間,要是沒有通行證,直到死也不大可能前往。
“這里真是太美好了,如果有的選,我更愿意生活在這里!”
“如果每天都能吃這種美味的食物...哪怕這處聚集地在地面上,我也勉強能接受!”
“好可惜啊,為什么他們要選擇在地面上生活呢?”
“或許是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在地下建設吧,看起來這里的一切都很落后。”
“噓!你可別亂講,他們手里的武器可一點不比咱們的差!至于其他東西,你不知道這處天元避難所是基金會的簽約點吧,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有的他們都會有!”
目送汪千坐上能車離開。
坐在招待大廳前方的石凳上,十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
對于一處建在地面上的避難所,在他們的世界觀里,就像是地球人類發現竟然還有人住在水面下一樣。
不僅危險叢生,生活起來也有太多太多不方便。
譬如地下避難所里都有恒溫恒濕設備,幾乎每一天每個時間段的感受都差不太多。
但到了地面上這才半天時間,潮濕的空氣便讓每個人的皮膚都開始瘙癢起來。
又譬如地下避難所的地面每天都有人打掃,基本不會有贓物殘留。
但到了地面,到了野外,那忽然不知道從哪里飛出來的蚊蟲,往往能嚇人一大跳!
“要是能將這里的食物帶回到避難所里就好了。”
此行使團的副隊長,b9層的副層長培迪嘴里不由都囔一句。
雖然他深知這里的食物售價,肯定會是一個避難所普通居民難以承受的價格。
但耐不住這味道實在誘惑,哪怕只是嘗嘗,也肯定會有不少人愿意買單。
只可惜在地鼠老之間,從來沒有第一次見面就達成貿易的先例。
雙方大多時候就算成了盟友,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礎,也要很長時間才能談的下來合作,商討確定好合適的價格。
然而和這處居民的語言都不相通,培迪想了想,只能無奈選擇放棄。
不過就在這時,遠處幾個東張西望的村民終于是忍不住了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確定培迪是這伙人現在的老大后。
為首那人竟然使著一口半生不熟的藍星語,磕磕絆絆道:
“這位...先生,請問...需要一些...商品嗎?”
“什么?”
培迪大吃一驚,連忙站了起來,臉上全都是意外。
“食物,手工制品...我們保證,價格非常...合適,絕對能讓你滿意。”
說著,那人干脆對著后面一招手。
馬上便有更多的人背著袋子,笑容滿面的跑了過來。
“手工品,我們能提供價格低廉的手工品,都是...好東西。”
張開自己的袋子,將里面的東西攤在地上,“想吃糖”高聲介紹著。
作為領地內手工愛好者路線等級最高的玩家。
說出來有些可憐,到現在為止,她的等級也堪堪才過了三級而已。
就這,還是因為在火力武器店天天去兼職制作狼弩的緣故。
手工愛好者的經驗獲取途徑實在是貴乏的緊,必須要將制造出來的東西販賣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人使用參與使用才行。
“這是撲克牌...你們在地下,一定很無聊對吧。”
“玩這個,可以消磨時間。”
拿出一副用薄木片凋刻出來的撲克牌,想吃糖將其攤開培迪面前。
打磨光滑的邊沿,精美華麗的圖桉,以及似乎有規律的花色和數字。
一經攤開,便將周圍其他所有地鼠老全部吸引了過來。
“這,怎么玩?”
拿起一張木片在手里把玩了下,一名因為常年曬不帶太陽皮膚慘白的地鼠老好奇問道。
隨著戰前時代的科技越來越發達,人類的娛樂方式逐漸趨于高科技化后。
普通且又簡單的常規娛樂,早就已經被逐漸取代,澹忘在記憶中。
早在一百多年前,那些娛樂機器還都能使用的時候,地下生活確實不無聊。
從早上起床,到晚上,哪怕每天都要完成大量機械而又重復的體力勞動。
等到完工回到住所里躺下,那些機器也能帶來無比多的快樂。
但隨著使用年限接近,那些老古董機器逐漸損壞,直至無法維修以后。
新任的管理者不再愿意為娛樂付費,更愿意將僅有的資金用在維護老舊避難所上。
如此便導致最近這幾十年來,娛樂活動已經愈發貴乏。
對于現在的平灘避難所而言。
僅有的一項,也就只是放首戰前的歌曲,身體跟隨自然律動而已。
“很簡單,很好玩。”
“來,我教你們!”
賭對了!
這群地鼠老的精神世界果然貧瘠的不得了。
意識到自己做出來的小玩意很可能有了銷路,‘想吃糖’連忙磕磕絆絆介紹起來。
普通的物件,只能一個人使用,那想獲得經驗效率簡直太低了。
這撲克牌,一次能讓四個人玩。
要是做個幾百幅,那等于同一時間有數千人在提供經驗。
這簡直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