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封龍手里這張會員卡能和萬景年說上話后，蘇摩也不著急。
與干巴巴的資料記錄相比，添加了一些故事因素的英雄往事，更讓人著迷其中。
靜靜地聽著萬景年坐在上面大肆吹逼，講述那些發生在廢土各個角落的武俠故事。
兩人就這么一杯接一杯涼茶喝著。
不知不覺中，夜色漸暗。
越來越多外出勞動的人開始返回老城中，一盞盞亮堂的燈火悄無聲息的點燃。
陣陣飯香味開始四溢，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汗臭味。
寶魚縣雖然相較桑田鎮而言十分貧困，但在生活氣息上卻明顯要濃厚太多。
坐在這里，就好似回到了文明時代被高速經濟拋下的小縣城中。
安寧，又祥和。
“誒幼，到點了！”六點半的鐘聲響起，化作余老頭的萬景年將醒木拿起，重重拍下。
這是萬魚茶樓多年來的規矩，一到晚上這個時間以后，茶樓三層就會打洋。
一眾聽得如癡如醉的賓客們恍忽反應過來，也沒人敢違背，紛紛吆喝著起身離開。
吃了一杯封龍請客的免費茶水，又見識了那位蘇縣長超凡的武藝，今天的收獲他們可謂是異常滿足。
再加上大多數人都急切著出門，和那些沒見過錄像的人吹逼。
不多時，三樓大廳便只剩下蘇摩二人。
“這位黑卡...咦，封龍統領，你怎么過來了？”萬景年走了過來，看到揭下兜帽的封龍，臉上不由驚喜萬分：“自前年一別，我日夜都在思考封龍統領給我留下來的三個武學問題，如今前兩個已經解決，我還正說過段時間解決了第三個回軍區找您呢！”
“哦？你解決了兩個？”封龍微微一驚，隨即笑了起來：“這段時間我應該會等在寶魚縣里好好休息一陣子，你要是解決了三個問題，之前我給你的承諾隨時有效”
“對了，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我知道，是寶魚縣新來的蘇有宗，蘇縣長嘛”萬景年轉過頭，一臉憨笑：“蘇縣長，初次見面，之前不知道您和封大人原來是朋友，真是冒犯了！”
“不要緊，童縣長留下來的爛攤子讓大家有所顧慮是正常的”蘇摩禮貌性的伸出手，兩人握在一起。
“下樓一聚？正好晚上了吃點？”
“行，萬魚茶樓的那幾樣絕活我可是老長時間沒吃到過了”提起吃的，封龍兩眼放光。
三人這便笑著下到二樓的獨立包間里，重新坐下。
“蘇縣長看來是有備而來啊，就是不知道我這糟老頭子哪能值得您這般注意。”剛一擺開車馬，萬景年便微笑道。
但其實早在蘇摩第一次來到茶樓里坐下的時候，消息靈通堪比地頭蛇的他就已經接到了消息。
只是當時，被前任童縣長狠狠坑了一次的萬景年，哪里還敢在來接觸這種麻煩。
哪怕看過錄像，知道蘇摩的身手不凡，是自己一直在追尋擺放的武俠高手。
他也不敢貿然上來見面，生怕自己又一個沒忍住被拉著下水，多年來的名譽毀于一旦。
那一晚，萬景年想了很多，甚至準備好了行李，隨時準備跑路到其它分店先避避風頭。
而轉機，則發生在他即將跑路的前一刻。
一張被小廝送過來的拜帖，蘇摩留在上面的誠懇言辭，卻讓他突然產生了猶豫。
很難說那些言辭帶給他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
但今天鬼迷心竅，試探蘇摩的行為，卻已經一定程度上說明那些話對萬景年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哈哈，萬師傅這是哪里的話，那本廢土藥方異制我可是通讀了不下數遍，每一記藥方都熟記在心，反復驗證，尤其是里面幾味藥還有煉制手法在我看來那都是神來之筆，你要是糟老頭子，我們這些人啊，怕不是都該入土嘍”蘇摩食指關節微微敲動周面輕笑道。
直來直去的說出目的，蘇摩倒是不怕萬景年誤會自己的來意，以為他對涼茶的配方起了心思。
在廢土上，可沒有什么專利一說，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萬景年之所以能夠這么多年來將配方保密，并不是他扶持的護衛力量強大，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其背后站著的人是天元領地。
眼下有封龍作為擔保。
果然，萬景年也并未往這處想，反而感慨道：“蘇縣長武藝超凡，還對這些不入流的藥方感興趣？”
“萬師傅這話就錯了，藥方就和現在流傳在市面上的武功一樣，哪里有入流不入流之說，只分有用和無用，無用的武功你練習的再好，架子在端正，真正到了使用的時候也會害了自己。有用的藥方不管他的作用大小，對于我們人類群體而言，它就是巨大的貢獻。”蘇摩由衷的感嘆道，這話倒不是他刻意迎合，而是藥方用的好了確實有大作用。
不由得，看他眼神真誠，表情也不似作偽，萬景年瞇著的眼睛也跟著張開一些。
“蘇縣長既然通讀過我的藥方異制，又研究過方子的作用和制法，那景年就厚臉皮的提問兩句？”
“你盡管問！”蘇摩認真的坐起身子。
“好，景年在這本書的第七十五頁，風行納氣方中曾簡單描述過一個獨特的煉制手法，不知道蘇縣長可否記得？”
“記得，當然記得”蘇摩十分謙虛的點點頭：“萬師傅記載的手法名為觀氣法，講究的是研究濕寒邪毒之氣的行走入侵路線，然后根據藥材的性質來對應進行路線攔截，從而實現提前應對，提前預防的效果。不過我們現代儀器看不到所謂的濕寒邪毒之氣，中醫學科中也都是玄而又玄的東西，這一門觀氣法想要合理運用起來，切切實實的產生效果，難度屬實極大”
“對，觀氣法確實是我偶然奇思妙想得到的結果，沒有理論數據支持”萬景年眼神微亮：“不過在書的二百零九頁，我又對觀氣法進行了闡述，蘇縣長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蘇摩眉頭微蹙：“這一頁萬師傅借助白玉護心方又對觀氣法進行了更為深入的闡述，利用護心這個概念深入的講解了截斷和補充的概念，但也正是這里我稍稍有些不同的見解，既然我們將風寒之氣，濕寒之氣，病邪之氣都視為邪氣，又講究邪氣對人體器官造成傷害后難以恢復。那么利用觀氣法，我們為何不能對應的開發一些方劑，來制造出類似邪氣的物質，對器官進行補充？”
略微繞口的概念，聽得旁邊的封龍一臉懵逼。
不過飯桌上已經上了幾道菜，他也不在意兩人具體溝通的什么，只牛嚼牡丹一般狼吞虎咽。
然而，坐在蘇摩對面的萬景年在聽完后，卻是驚得差點站了起來。
“什么？你也覺得觀氣法可以用來補充人體...？”話說一半，他又馬上停下話頭，趕緊來到包間出口前一把拉住大門：“蘇縣長，你有看我在書最后一頁提出來的一百個問題嗎？”
“我看了，你想找到一個可以代表正氣的物質來反向證明你的研究，但實際上這個理論不一定對，我確實見過類似的物質可以對人體器官進行補充，可想要觀測這些物質的性質，絕對不是我們現有技術可以辦到的，更遑論觀氣法這樣只有個概念的方式。”蘇摩沉聲說道。
觀氣法，太玄學了，就和武俠小說里的內氣一樣，只是人為臆想出來的一個概念。
倒是邪氣和正氣有點意思，能在其基礎上稍微拓寬拓寬。
“蘇縣長說的物質是寶水對吧，我前些年確實大量研究過它，可結果卻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蘇摩心頭一頓，幽能水的秘密是他一直裝在心里的大事。
這種喝下就能快速補充精力，一定程度促使傷口愈合的液體，太神秘了。
盡管他不認為萬景年能研究出其原來來，可此時此刻，心中卻莫名的有一絲期待。
“是的，完全不同”萬景年神色激動，一副找到同道的興奮模樣。
“地球上的廣泛研究表明，我們人類的壽命取決于線性染色體末端的基因組部分的長度，也就是端粒多少，這個推斷的正確性我們先不做討論，只將他作為前提來看，端粒鏈條的長度越長，人類的細胞衰老迭代次數也就越多，對應壽命便越長”
“而寶水的用途正是補充端粒的消耗，來刺激補充我們細胞分裂的頻次，他不是增強我們人體的工具，而是我們古語里的“不老藥”！”
“不老藥？”正在大口吃肉的封龍聽不懂別的，但聽到不老藥三個字后卻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老藥有個錘子用，你要是在地球上或許還值得萬眾追捧，在廢土上災難這么頻繁，不老又不是不死”
“是的，封統領說的沒錯，不老確實是個尷尬的需求”萬景年撓了撓后腦勺：“而且不老還有個前提是服用的時候一定不能受傷，必須休息到位。否則端粒的長度被補充了，也會同步刺激細胞分裂速度明顯變快數十倍，你要是精神疲憊，身體有所損傷，這時候服下寶水就相當于在透支生命恢復，不僅不會長壽，反而會越來越短命！”
短命？
蘇摩心中驀然一驚。
感情之前上儀器檢測身體衰老程度到40多歲，既不是后天練武影響，也不是頻繁的爆發極限力量，而是因為幽能水竭澤而漁的恢復？
“不過不老藥也只是我的推測罷了，現有的寶水根本無法持續性的延長端粒，喝的越多，它的效果也越少，直至無用。但理論上如果能對寶水繼續無限提純下去，將端粒延長到一定程度，那么儲存在其中的能量或許還真能產生類似斷臂重生，滴血重生一般的再生效果！”萬景年嘆道。
“斷臂重生，滴血重生！”
從未想過和萬景年的交流還能有如此收獲，一時間，蘇摩也愣神在座位上。
以前，幽能水總像是披著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難以捉摸。
但現在，萬景年說出八年來的研究成果后，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彷佛在蘇摩眼前打開。
為什么第一次見到幽能水的人，會這么上頭，原因竟然是基因鏈條對這種神奇液體的渴望，反映到了外界。
而隨著服用次數越來越多，幽能水對端粒刺激效果越小，反映到外界的渴望也自然越少。
是了！
蘇摩突然想起來最初版本的幽能水，他已經能夠免疫一部分時，再經過升級，明顯又多起來的渴望。
何嘗不是對現在這個研究現象的最好解釋。
并且除此之外，如果將幽能水晶，幽能水，端粒延長，長生不老，滴血重生等等名詞鏈接起來。
蘇摩只感覺心中彷佛有什么東西一閃即逝。
只差一點點，就能將其想通，就能抓住那絲靈光，徹底看清楚幽能這種神奇清潔能源的一部分本質。
“很多人都猜測癌細胞是人類進化的鑰匙，只要能一定程度上供養癌細胞的消耗，利用他的特殊分裂性質便能讓人類擁有如異族一般的神奇能力。但很可惜，我曾經嘗試著用寶水來供養癌細胞，可結果你也看到了，沒吃到羊肉還惹了一身的騷，才36的年齡，老的和50多的人一樣！”摸了摸自己滿是皺紋的臉，萬景年連連苦笑。
“后來這些年我又不甘心的研究了很多方向，但最后還是發現人類想要進化，要么就用時間跨度極其漫長的迭代，每一代人都努力的鍛煉，努力的補充各類營養，讓細胞能儲存的能量越來越多來以此達成族群進化”
“要么就找到一種正氣物質，來刺激細胞不斷變強，容納更多的力量！”
從普通的煉藥手段，研究到觀氣法這樣玄學手段。
又從各種效用不同的治療方劑，研究到足以讓人類進化的正氣物質。
不得不說，萬景年的路子確實是越走越歪。
不過，從這些也能側面得出為什么這些年他不再潛心于方劑研發，而是越來越沉迷于武俠之中。
科學的路子他已經走不通了，走走這種玄學路子只是最無奈的選擇。
“蘇縣長怎么了？”發覺蘇摩坐在凳子上發呆，萬景年伸手推開房門接進來三盤熱菜放在桌上。
“沒事。”蘇摩回過神來，拿起快子夾菜放入口中咀嚼兩下道：“如果我們始終找不到這種正氣物質呢？”
“哈哈，這就是個概念，蘇縣長怎么還當真了”萬景年突然樂了起來，彷佛從蘇摩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就和和平年代人人都渴望長生不老，渴望一直享受美好曼妙的生活一般。
混亂的末世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拒絕變強。
尤其是見識過游戲這種超維“生物”，打破了心中對力量上限的壁壘后，但凡武力越高的人，都越想要臻至化境，成就傳說中踏云布雨的仙人。
“蘇縣長，你也知道游戲頻繁降下災難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加快進化速度嗎，咱們從最直觀的軀殼進化上找不到路子，不是還能繼續發展科技嗎？”
“科學院的大老可比我這個老神棍強多了...”
這話，萬景年說的輕松。
可蘇摩卻依舊能聽出來一抹澹澹的失落，一種對自我努力的直接否定。
整整八年時間來，他走遍天涯海角，明明已經找到了不同于現有路子的另一種入門方法，但那把進入的鑰匙卻依舊不知道在哪個角落中。
哀莫大于心死。
擺爛回到萬魚茶樓里當一個說書人，過過武俠癮，或許是他無奈之下的最后選擇。
當然，也正是如此。
想到海神蔣初之前的饋贈，蘇摩此時便越發感到這份恩情到底有多么厚重。
“萬師傅，那如果我說我手上正好有正氣物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