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身份。”
“年繳稅費。”
“人數獎勵。”
“領地升級！”
陳凱仍然在滔滔不絕的講著身份制度的由來始末，以及這項制度給廢土帶來的各種變化。
坐在對面，小口啜飲著杯中啤酒，蘇摩的腦中也不斷閃過一個個被他總結起來的名詞。
遺跡外的廢土，只是末世歷一年。
領地這個名詞在游戲面板上體現的還很模糊，只是大概的給群體下了定義，先行給予了一個名頭，并沒有涉及到具體的玩法和規則。
可進入到遺跡后。
隨著時間的推移，八年時間四個版本的更迭，領地終于有了更多的定義，逐漸深入廢土演變成了一套完整的游戲規則。
八年前，一名幸存者降臨廢土，短期內需要面臨缺水，缺糧，天災將至等等極度危險的生存困境，只需要解決這些，就能慢慢將生活提上正軌，開始有序的應對災難。
八年后，一名新的幸存者降臨廢土，盡管在人類完備的領地體系下，短期內并不發愁這些生存資源，但長期來看，他們的壓力卻要比之前高出太多。
降臨后的第一時間，每個人只有10點初始交易點，只能購買最小領地的最次一級身份。
如果不能快速認清楚形勢，將點數轉換成身份，加入到某個小領地內努力工作起來，賺來足夠的吃食。
那么很可能就會因為消費，導致點數根本不夠最基礎的要求，災難時成為流浪者，應對翻倍的災難威力。
而就算有了充足的引導，加入到了領地內。
每次災難期間，稍有懈怠，便會直接被打落到生存鏈的最底層，終日朝不保夕。
另一邊，那些擁有了身份的人，也并不是沒有后顧之憂。
領地倒閉，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更是常常發生的事。
可能前腳才繳納攢了很長時間的交易點，購買來了心儀的的身份。
后腳，領地卻因為意外發生或者天災到來，支付不起每年高額的稅費，導致無奈破產。
一旦領地解散，所有領民不僅初始購買的交易點打了水漂，還得在想辦法搞出來一波資金，購買身份加入新的領地。
種種風險，依舊像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促使任何一個幸存者都不敢停下來積攢交易點的步伐，任何一個領地也不敢懈怠下來。
當然，如此嚴苛的稅賦也不是沒有對應的好處。
領地加入的人數越多，領地的等級便越高，能夠享受的特殊屬性以及各項基礎環境也不同。
以最簡單的天氣為例子。
常住人口之最，領民數量有4000萬人的龍旗領地，沒有災難時的晴天，溫度最高時也只有28度，夾雜著微風吹來非常舒服。
而領民數量多達300萬人的無涯府，同樣天氣時，溫度最高也不會超過33攝氏度。
但到了領民數量只有50萬人的天元領地，晴天時往往溫度會上升到35度，甚至38度左右，舒適度可謂是直線下降。
至于那些人口更少，可能只有幾萬，甚至幾千人的領地。
他們能感受到的溫度就更加恐怖，40度是家常便飯，45度也是說來就來，大中午更是會突破到50度左右挑戰人類生存極限。
而拋開天氣再往后，土地的營養水平，水域生物的豐富程度，微生物菌落的存活數量，生態環境的多樣性等等條件，也會受到領地人口的數量影響。
人數越多，土地肥力越強，作物生長環境也更穩定，每年出產的糧食也就越多。
人數越少，土地肥力越貧瘠，被說是畝產兩千斤，想要達到五百斤都得求神拜佛。
“我們天元領地現在是五級領地，領民人數共計58萬人，抽到的領地特殊增益共有三條”
“第一條：風雨不同道，這條很好理解，就是下雨的時候不會刮大風，刮大風的時候不會下雨，是最基礎的天象型增益”
“第二條：健壯新生，這條大部分領地都有，屬性也很簡單，享受到增益的新生兒體質會大幅度的加強，降低夭折的概率以保證人口數量”
“第三條：金屬王國，這一條可就是咱們領地的看家寶貝了，這些年之所以能石發動機以及其他科技產品能擢取如此多的點數回來發展領地，這條增益絕對不可忽視，只要它在一天，我們領地任何與金屬搭邊的礦產都會緩緩獲得品質提升，甚至還能以一個微小的比例恢復儲藏量”
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領地特殊天賦，陳凱沒有半點隱瞞。
畢竟和其他大型領地動輒七八條，十多條相比，天元領地的天賦著實是少了一些。
要不是‘金屬王國’一直在撐著場面，對外來人口的吸引力壓根就沒有那些大領地強。
“龍旗領地，北地，太陽王國，上一次公布的時候增益到時候，最少的太陽王國已經19條了，龍旗領地更是有27條，現在這又是一年過去，龍旗那邊人口又漲了五百多萬”
“今年恐怕要破30條嘍”
“差這么多？”干完杯中啤酒，蘇摩心中微微有點唏噓。
如果僅僅是十倍的人口差距，確實還能讓人有點追趕的想法。
但領地增益這東西，時時刻刻都在起著效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將差距的數字改寫的更加夸張。
想要趕上...
“龍旗最差的一塊土地，作物產量都在四千畝往上，這什么概念，那地里的麥子都要給麥桿子壓斷了，我第一次見得時候差點沒給嚇壞了...”
“你別說地里了，就他們那一條河里的魚打出來，都比我們一整個湖，甚至一條江還要多，而且那些魚個個都在十五斤以上，肉質鮮美蛋白質豐富，生長的速度比那耗子都要快，離譜，真的是離大譜！”
“我之前去那邊，那樹上果子結的啊，簡直太懂事了，恨不得每個空隙都給你掛滿嘍”
“還有那邊的氣候，四季如春啊，沒有災難的時候比地球上還要舒服的多！”
一談到龍旗領地，桌上幾個蒙著頭喝酒的人終于是來了話題，開始出言討論起來。
四千萬人，每年的身份稅賦，已經是一個恐怖至極的數字。
如果不是這些神奇的增益，帶來各方面的收獲都遠比其他領地多，龍旗領地根本支付不起如此龐大的點數來維持現況。
同樣，如果一場涉及到整個新大陸的災難降臨，超出了現有人類的應對能力之外。
三大領地現在看似欣欣向榮的發展勢頭，也會被瞬間掐滅，一朝回到末日歷前三年的慘況。
“那就話怎么說來著，寧做龍旗一條狗，不做小領一霸主”
“有宗啊，老哥不和你說假話”
“你要是去一次龍旗領地，再回到咱們領地，真的，你半年都不一定能緩的過來”
“半年？”腦中閃過半夜兩三點烽火市那繁華景象，蘇摩笑了笑，自顧自的又加了一大杯啤酒：“照這么說，五十萬人購買身份的錢都得我出了？”
“沒這么夸張，五十萬哪怕按照一千點來算，也得五個億的交易點，你自己一個人哪里湊的夠”清楚自在良坊夏收的收益，陳凱連忙搖頭。
“咱們領地平時對地方上都有補貼，也有人才引進標準，按照等級不同身份花費報銷的比例也不同”
“你要是純引進來一些混子或者沒啥能力的人湊人數，那報銷比例肯定低的很，你要負擔的初始啟動資金就很多”
“但你要是有能耐找一些符合標準的人進來，只要達標，補貼的比例最高能到100，并且接下來引進的人只要能通過領地的能力測試，獲取到相應的能力評級，就是給你這個引進人獎勵點數也不是不可能”
“原來如此...”聽完陳凱所述，蘇摩轉念一合計，頓時來了興趣。
照他這么說，八年候的天元領地其實對地方的管制嚴苛度其實并不高，有很大的自主權利。
說形象點，整個領地更像是無數小領地拼湊起來似的。
平時，領主對于這些小領地領主雖然有著百分百的管理權，但卻并不會真的拿出來管理。
按照獎懲規則，小領地發展的好，領地整體的實力便會同步上升，自然領主不會吝嗇獎勵。
但要是小領地發展的差，拉了整個領地的后腿，那領主便會直接下場，摘掉帽子換人。
“這樣，有宗你既然是咱們桑田鎮出來的，那我代表桑田鎮先暫借你五百萬交易點，等到你過去上任了，直接公對公轉賬到寶魚縣的賬戶上，你先用來當起步資金，不用著急著還”
思索了一下寶魚縣的窘境，以及現在的賬目缺口，陳凱放下酒杯環視一圈，和其他幾人溝通一番眼色后，稍稍加重語音。
而等到他話音剛落下，桌上坐著的其他人也沒落下，同樣出聲：
“有宗，我溪首縣今年有點困難，但同樣借你五百萬交易點不是問題，你放心發展，咱們領地肯定不會虧待真正愿意干實事的人。”
“哈哈，那我龍口縣看來也得五百萬了？”
“安災縣這邊情況好點，也沒啥要花錢的地方，我這邊可以借你八百萬”
“八百萬？好你個陳厚真是有錢人，可憐我天元市賬面一直赤字，這次只能借有宗你兩百萬周轉一下了”
你一言我一語。
還沒等蘇摩出聲，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五人便馬上湊出來了兩千五百萬點。
同時，本來旁邊還在吵鬧著的包廂，也不知道是怎么收到了信息。
一個個也紛紛走進，按照身份地域不同，給予了支持。
“啊...這...”
等到初代陳氏最后一人說完，湊起來的點數已經高達四千兩百萬點。
這筆龐大的資金，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蘇摩也不禁怔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感動。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這句已經被說爛了的名言，屬實是說著簡單，做起來不知道有多難。
注視著這些比記憶中明顯老了一茬的“熟人”們。
蘇摩的腦海里，突然升起了第一次和眾人相見時的場景。
在那破落的狗頭人營寨里，所有被囚禁在硝石山上的難民，每人每天只有半塊爛土豆可以果腹。
但在他披著盔甲沖進來時，這些人卻選擇第一時間奮起反抗，殺到熱血淋漓！
想起初見時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和跪下請求追隨自己的大吼。
那時，可能他們自己都沒想到，會跟著這位“呂布”大人創立如此龐大的領地。
那時，可能他們自己也不清楚，未來的人生軌跡到底會隨著災難更迭書寫出何種姿態。
可能是營寨門口一張張疊起來被蘇摩放下的大餅，讓他們堅定了要堅持戰斗下去的初心。
也可能是后來一雙雙目光注視在他們身上，讓他們的初心不斷被拿出來擦拭。
八年時間過去，蘇摩很欣慰，也很慶幸。
可能陳氏這些人確實沒有龍旗領地的管理者那么遠見卓識，富有能力，可以帶著領地不斷發展。
但他們，屬實是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將天元領地呵護著，成長到了今天。
眼下的情形，已經是他們個人的極限。
再多，就只能交給冥冥之中的運氣與機遇！
“看來我的眼光確實不錯”
“各位，辛苦你們了！”
站在人群中，蘇摩才微微恭身，便被旁邊的陳凱一把扶住。
“有宗，不是我們辛苦，也輪不到你感激我們，是我們該感激你”
“這種危難時刻，我們自知能力不夠，站不出來”
“但既然族長相信你，那我們也相信你，只要你能帶著領地走出困境..”
陳凱說到這，微微停下話頭看向其他人。
而所有人對視一眼，也皆是點點頭，非常整齊的選擇恭身九十度，直到頭顱徹底與地面平行。
“愿為你鞍前馬后！”
整齊劃一的聲音，浩浩蕩蕩的聲勢。
不僅引來了酒館內服務員的好奇，更是讓老板林寶金以為出了什么問題。
但馬上，當他們偷偷從大廳看過來，發覺所有“大佬”們，竟統一的對著中間那名年輕人鞠躬。
一時間，所有人傻住了。
陳氏家族，天元領地的第一大家族。
當他們中的砥柱人物低下高貴的頭顱，像是宣布效忠一般，對著某一人時。
那代表的意義。
“看來我這酒館，是開到頭了。”
發覺包廂內大佬們將目光投射出來，愣愣盯著傻站在不遠處的酒館服務員以及自己后。
林寶金苦笑一聲，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道一聲幸運，還是該說一聲倒霉。
看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新大佬出現，如果他能抱緊這根粗腿，絕對能當場起飛。
但希望市近些天來出現的那群外來者，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正不斷搜索著人類蘇神的蹤跡，以及天元領地的異況。
眼下，十幾個陳氏大佬對著一個年輕人鞠躬這等大事，一旦被透露出去，絕對會引起巨大波瀾。
他自己可以確保守口如瓶，可酒館內這七八個服務員嘛...
“寶金，你接下里這些天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吧，正好放個假，再研究研究釀酒的手藝，你酒館虧損的這些領地會給你補齊的，放心”
陳凱走出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服務員們，隨后將目光投向林寶金。
“陳鎮長，寶金知道”
又是苦笑一聲，林寶金上前一步，趕緊乖巧無比的點頭。
他釀的啤酒絕對算得上是新大陸一絕，要不是能消費起的人群屬實太少，以及中遠距離運輸的代價太高，早都該暢銷整個大陸。
但就算如此，也并不代表他有丁點資格與天元領地這般龐然大物叫板。
當年，是天元領地將他從異族鞭撻下的難民群中救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現在，沒有啤酒，沒有林寶金。
明天的太陽照常會升起，領地每個人的正常生活也都不會受到干擾。
末世廢土里，得不到位高權重者的賞識和重視，人命就如草芥一般，說割就割。
“現在我就關店，等下我會馬上和姜秘書申請，進入到保密隔離室...”
論起保密流程，林寶金倒是不陌生。
只是。
還沒等他的完整的將這句話說完，看到包廂中那位新大佬饒有興趣的走了過來，他卻下意識的停住了話頭。
“林寶金？你的啤酒釀制的確實不錯，怎么樣，有興趣和我去其他地方發展一下嗎？”
“其他地方？”被蘇摩盯著，林寶金渾身一哆嗦，臉上也升起興奮紅暈。
不過隨后，想到自己過去失敗的經歷，他又只能苦著臉道：
“大人，不瞞您說，寶金只會釀啤酒這門手藝，雖然自認味道不錯，不比其他領地的招牌啤酒差半分，但之前幾次出口都挺失敗的，您要是想讓我的啤酒賣到其它領地去，算上一路上的運費，還有各種物件損耗，恐怕賺的還沒虧的...”
“不，誰說我要把你的啤酒運到其他領地去賣了？”
搖搖頭，看著眼前這中年老板一臉老實的模樣，蘇摩腦中不由升起這些天對領地產業鏈的剖析結果，以及之前將其他領地貨物帶來賣到家門口的谷家兄弟。
為了求穩，這些年對外來人的嚴格把控，確實讓天元領地根本沒辦法發揮出地理優勢來。
數十條通向不同地方鐵路穿過，只需要放寬一絲條件，蜂擁過來的外來人口都會產生難以想象的購買力和影響力，將天元領地的特色商品徹底引爆。
“不賣...那...”沒理解蘇摩的意思，林寶金有些結巴，一時怔住了原地。
可隨后，他卻電光火石般的想通“初心”：“大人，您說咋辦就咋辦，寶金只管釀啤酒，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讓我抓魚我決不去殺雞”
“哈哈哈，你這老板，可真是個妙人！”
看到林寶金終于抓住了重點，蘇摩打趣一聲，陳凱也樂得笑了起來。
下一秒，整個酒館頓時沒了凝滯的氣氛，再度恢復到了之前的歡樂。
“我叫蘇有宗，之后會有人過來和你對接，等我消息”
“好的，蘇大人...”
乖巧的鞠躬點頭，一路瞅著所有人又回到了包廂內，繼續喝酒。
林寶金這才原地連連跺腳，恨不得直接跑出酒館，在希望市的大街上好好發泄發泄心中的興奮。
“對了！”
“我得趕緊聯系姜秘書，一定得確保信息不能走漏”
猛然間，想起陳凱剛才的嚴肅囑托，以及希望市內的亂象。
林寶金連忙壓制下心中興奮，轉過頭，一邊拿起傳呼機通知，一邊將所有服務員集結在大廳中央。
“今晚的事，不允許外傳，隔離期間所有人工資翻倍”
“是！”
瞅著所有服務員連連點頭，林寶金這才悠悠放下心來。
但可惜，在右側的角落他卻是沒能注意到。
一名肩膀上搭著汗巾的服務員，在他低下頭顱的時候，臉上竟也同樣升起了明顯的興奮。
－－－－－－題外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