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
后土沉思了片刻,淡淡道:“交友廣泛。”
身為斬妖臺天兵,拿著仙庭的俸祿,一邊琢磨著誅仙滅神,實在是讓人很難理解。
“娘娘誤會了。”沈緣無奈一笑,不過還是拱手道別。
剛剛玉簡中聲音的主人是九頭蟲,它動用這枚玉簡,代表著自己等待十余年的靈胎寶宴終于來了。
見狀,素袍女人輕輕一笑,也不再逗這個小家伙。
她對沈緣的了解算不上深入,但從那幾顆樹精的身上,便能清楚的看見青年身上的正氣。
對方賞善罰惡,條理清晰,又怎么可能是個不曉事的懵懂之物。
后土娘娘揮揮手,重新闔上雙眸:“去吧。”
沈緣緩緩走出四御殿,便是看見輝煌的殿門逐漸合攏。
這代表三年之期已到,他不愿拜在后土座下,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在這里蹭課聽。
“卑職下次再訪四御殿,未必是來聽娘娘講法的。”
沈緣灑脫的揮揮手,聽見殿內傳來一道溫婉笑聲:“莫非你還要講法給我聽?”
“沒什么興趣。”青年略微垂眸,唇角輕揚。
“那你對什么有興趣?”后土娘娘嗓音中多了幾分好奇。
四御殿前陷入沉寂,青年并未回應。
很快,她像是反應過來什么,沒好氣笑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快走。”
伴隨著話音,一縷清風徑直將沈緣送回了無崖山。
無崖山上僅有兩座洞府。
其中一座已經布滿灰塵,顯然是許久無人住過。
“師父。”
看見沈緣回山,黑裙少女踉蹌起身相迎。
自從上次挨了奎木狼一掌,蔣輕蟬的身子便是處于虛弱無比的狀態。
江云韶給她尋來了一枚蘊養靈魂的珠子,但收效甚微。
以蔣輕蟬現在的魂魄,已經不是尋常之物能供養的,更何況除了她以外,還要供養兩枚蟬蛻。
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只能是沈緣繼續用元神交匯之法。
他不動手,幼鬼便只能繼續這樣虛弱下去。
“姐最近挺忙的,偶爾回來一次,也是去浮云山買醉…就是先前青花山的那些人。”蔣輕蟬小心翼翼的端來茶碗。
聞言,沈緣點點頭。
他知道那瘋癲姑娘在愁什么,被派去西牛賀洲給妖王送信,但凡是個有心氣兒的神仙也高興不起來。
“把東西收拾收拾,跟我下界一趟。”
此話一出,蔣輕蟬捧著茶碗的手掌忽然顫了顫。
片刻后,她輕抿紅唇,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徒兒遵命。”
沈緣斜睨過去,下意識想撫摸她的腦袋,手剛剛伸出去卻又收了回來。
他轉過身去,輕聲道:“你在我身邊活得太過壓抑,一直扮成這副模樣,也不容易。”
聽了這話,蔣輕蟬心中咯噔一聲,手腳瞬間冰涼。
師父這是知道了?!
她趕忙抬頭辯解道:“徒兒不是故意欺瞞…”
“為師有愧于你,往后會尋找機會補償。”沈緣打斷了幼鬼的話語,陷入沉思:“我算不上個好師父…但初衷是好的,只是經驗不足。”
蔣輕蟬用力握掌,用指尖刺了自己一下,幸好猶豫了瞬間,差點給說漏嘴了。
沈緣回頭注視著她:“我仔細想了想,若是繼續留你在身旁,你或許能長成我希望的模樣。”
“但我希望的,未必是對的,也未必是你愿意的。”
“下去歷練一番,應該不是壞事。”
若是換作曾經,蔣輕蟬肯定會使盡渾身解數,無論如何也要留在對方身旁。
但現在…她抬眸朝青年看去:“徒兒謹遵師命。”
天上那位娘娘用事實教會了她一件事,實力和地位,要比常伴左右更重要。
“走吧。”
沈緣抬手拿出珠串。
等對方鉆進去,他這才踱步離開洞府。
沒有直接下凡,而是先去了一趟御馬監。
雖然沈緣已經從白衣大圣那里拿到了請柬,但九頭蟲辛辛苦苦等了這么多年,為的便是一個祛除妖氣的法子,替他去向封童問問相應的消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封童絕對算是沈緣見過的妖物中,將斂息之術用得最好的那個。
別說妖氣,它連妖軀都給藏住了,甚至已經混成了六品仙官。
御馬監。
龐大的仙車剛剛升空,那趕車馬夫甩了甩馬鞭:“斂息之法?”
封童翻翻白眼:“你為何不自己教?”
沈緣懶散的坐在旁邊,像是看白癡似的瞥了對方一眼:“你能不能動動腦子,我是仙,它是妖,我的斂息法對它有什么用?”
“呵呵。”
封童扯了扯嘴角:“你確定它敢用我的法子?”
引清氣入體,強行驅逐體內濁意,煉化妖血,修身養性藏匿妖軀,不食葷腥,任何一樣都不是尋常妖怪能接受的。
“用不用是它的事情。”沈緣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即使是真的菩薩,也未必會去理會一條舔狗蒙騙老丈人。
“給你也行。”封童跳下仙車,狡黠一笑:“但你得帶我一起去,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讓你把后土娘娘撇在一邊兒。”
沈緣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四御殿的事情你也敢偷聽,就不怕人家廢了你這雙耳朵。”
說歸這樣說,他倒是也不介意帶對方一起。
這次未必是去打架的。
畢竟一切都只是沈緣的猜測而已,甚至連寶宴主人是不是如意真仙都兩說。
萬一人家真的只是拿出些天材地寶,即使是坑害那些仙神,沈緣也懶得去理會。
他只想知道,靈胎到底是什么東西,若真是凡人嬰兒,為何土地山神的冊子上找不到蹤跡,若不是嬰兒,那鹿妖為何又要找孤直公討要幼童。
“快走快走,我可是多年未下界過了。”封童興沖沖的丟下馬鞭。
“仙車怎么辦?”沈緣也跳下車,駕起了祥云。
“管他們作甚,連個飛舉之術都不會,還當個什么天兵。”封童又陰陽怪氣了一波,然后被沈緣一腳踹下了云端。
兩人直直朝著西牛賀洲而去。
幾日時間,便是看見了祭賽國那座高聳的佛塔。
氤氳佛光之下,視線內盡是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