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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些人覺得我的刀生銹了

蕭潔揪著手中的帕子,帕子擰成了麻花狀,她  臉色驟然一沉,那雙眸子似是要殺人:

  “不可能!隨便杜撰一個人物,妄想蒙騙我!”

  似是瞧破了她心中的恐懼,臧桂馥慢條斯理踱著步子,聲音清麗冷淡:

  “我姊姊是臧桂花,陛下親封的太夫人;

  我大外甥是張易之;

  我外甥女是公主殿下的義女;

  我小外甥是陛下面…寢宮內人。”

  現在夠清楚了么?”

  蕭潔一聽她對張家的稱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的涌泉穴一直沖到了頭頂的百會穴,全身都冷嗖嗖。

  原來那個貴婦人是她姐姐!

  是張巨蟒的親娘!

  其他人她蘭陵蕭氏都不懼,唯獨張巨蟒這個名字。

  當著滿朝權貴的面,一棍子打斷皇孫的腿啊!

  劍劈北地第一門閥的牌匾,坊間傳聞崔挹就是死在他手上,堂堂博陵崔氏竟選擇息事寧人!

  蕭潔只覺太陽穴直突突,她擠出滿臉笑容,顫聲道:

  “妹妹,剛剛開玩笑呢,我們蕭氏怎么會去做蠻橫無禮的舉動呢。”

  臧桂馥勾了勾耳畔的發絲,直視著她,冷冰冰道:

  “送客!”

  “妹妹”蕭潔上前環住臧桂馥的手臂,斜肩諂笑:

  “你們孤兒寡母的,令公子以后要承擔家業,我們請他坐牢是鍛煉他的魄力,更何況…”

  “孤兒寡母就要被你們欺負么?!”臧桂馥斷然截住她的話,滿臉都是冷冽寒霜。

  蕭潔笑容驟然消失,渾身散發門閥的傲氣,回懟道:

  “賠罪還不行么?你真打算不死不休?”

  就這此時。

  一個青帽掌柜急急進門,火急火燎道:“夫人不好了,咱們家所有店鋪都被查封了!”

  “說清楚一點。”臧桂馥鳳眼圓睜。

  掌柜道:“官府二話不說,給店鋪貼封條,不許我們再做生意。”

  蕭潔冷汗連連,一顆心也徹底沉入谷底。

  “好手段。”臧桂馥臉上沒有憤怒的情緒,很平靜的看著蕭潔:

  “誣陷文兒入獄,還讓官府查封店鋪,環環相扣,換做旁人,興許早就被逼就范了吧?”

  “你!”

  蕭潔指著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轉身疾步離開。

  望著急促倉惶的背影,臧桂馥深呼一口氣,胸腔的積郁頓時一掃而盡。

  府外。

  踏踏踏——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蕭潔剛抬腳登上馬車,循聲望去,她腳一軟差點從馬車上跌落,整張臉蒼白如紙。

  “快點走!”她嘶聲呵斥馬夫。

  蕭潔進了車廂,直接癱倒在軟榻上,渾身濕漉漉的。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除了張巨蟒還有誰?

  沒想到那個賤女人隱藏得好深!

  你是此獠的姨娘,為什么不早說!

  為什么啊!

  望著熟悉的府邸,張易之下馬,看了眼表弟:

  “回去報平安吧,我就不進去了。”

  “別啊!”王道文硬拉著他進府,嘟囔道:

  “表哥,我們是一家人,你跟我娘有什么矛盾解不開呢。”

  張易之略默,輕輕頷首,轉頭看了眼鮑思恭:“你去神皇司帶些人馬過來。”

  “遵命。”鮑思恭領命而去。

  小郎君安然無恙的消息早已傳遍王府,下人在門前搬著個火盆。

  一個身穿小襖淺青褶裙,銀色珠釵插在發髻間的美婦站在門前,她眼睛一濕什么都顧不得,疾步往臺階下走。

  臧桂馥看著兒子腫青的臉頰,忍不住拿帕子抹眼淚,哽咽道:

  “文兒,你受苦了,快跨火盆去去晦氣。”

  終歸是十幾歲的少年,想起蹲牢獄的日子,王道文不禁落下委屈的淚水。

  他跳躍過火盆,笑中帶淚:“娘,都是表哥救我,他會幫咱家報仇的。”

  臧桂馥眼里噙著淚,卻是偏過頭去,表情不冷不熱。

  “咳。”張易之輕輕咳嗽一聲,作揖施禮道:“拜見姨娘,姨娘躬安。”

  臧桂馥臉頰馬上轉了回來,露出一個很牽強的笑容:“易兒免禮,多謝你救了文兒。”

  兒子能安然無恙,她對張易之的厭惡消散了很多,但難免還存在一些隔閡。

  張易之輕笑掩飾尷尬,“姨娘,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臧桂馥淡淡瞥著他,嗯了一聲:“進來吧。”

  進了府邸。

  王道文去醫治傷口了,大廳只剩臧桂馥和張易之。

  臧桂馥素手斟茶,可能是沉默太久氣氛有點古怪,她輕聲開口道:

  “易兒,幾年沒見,沒想到你現在名震天下,姨娘真心為你驕傲。”

  張易之恭謹接過茶,沉默了片刻,措辭道:

  “當時年輕不懂事,還請姨娘莫要放在心上。”

  臧桂馥輕抿紅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她也覺得外甥變化很大,變得豐神俊逸、氣宇軒昂。

  目光清澈明亮,眼底再無當初的yin穢污意。

  外甥真的改變了,她發自內心的歡喜。

  “道文!”

  “道文!”

  一個貴婦氣勢洶洶沖進大廳,一見張易之便喝斥道:“你還神神在在的,你表弟回來了沒?”

  “姊姊。”臧桂馥拉著她坐下,笑了笑:“回來了,沒什么大礙,就受了點皮肉傷。”

  臧氏這才松了口氣,扭腰上前質問張易之,“究竟什么情況?”

  “表弟被惡意栽贓。”張易之言簡意賅。

  如今有了外甥撐腰,臧桂馥底氣十足,忿忿講述道:“就在不久前,蘭陵蕭氏的蕭潔登門,她…”

  說話的時候,姨娘美艷的臉龐布滿寒霜。

  聽完后。

  張易之拍桌而起,眸底盡是凌厲:“狗膽,他們覺得我的刀生銹了!”

  臧氏更是胸膛翻滾,咆哮道:“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頓了頓,就指著張易之痛罵:

  “天天在外面耍威風,現在家里人都被欺負,你不去報仇的話老娘打死你!”

  “娘,兒子這就去討個公道。”

  張易之目光逐漸森寒。

  “易兒,你小心一點。”臧桂馥蹙著黛眉,有些擔憂。

  偏僻的巷道,坐落著一棟小宅。

  院子里。

  一名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聲音打顫:“好多人…好多人上門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賈翼放下茶壺,整了整衣襟,淡定自若:

  “老子攀上了弘農楊氏,誰沒長眼敢找老子麻煩?老子倒要去看看!”

  他還沒出院子門,院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賈翼驚愕間,已從院外沖進數名綠袍,腰別繡春刀,如狼似虎,目光中殺意凜然。

  一瞧裝束,就知道是神皇司。

  賈翼臉色難看無比,大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強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院門外響起聲音,“抱歉,我就是王法。”

  話聲中,外面又涌進幾個人,領頭人衣飾華貴,氣質若仙。

  他負手而立,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賈翼額頭冒汗,上前兩步,硬著頭皮道:“不知諸位有什么事。”

  張易之盯著他,冷冷道:“我聽你嚷著要講王法,我叫張易之,便來好好說一說什么是王法。”

  張巨蟒?

  兇名惡煞滿神都!

  賈翼噗通跪倒在地,“不知是張司長當面,請恕草民無禮。”

  張易之坐在椅子上,輕描淡寫的問:“最近有沒有做虧心事?”

  “沒有!”賈翼背后冒出冷汗:“草民奉公守法,不敢違背朝廷律法。”

  “是么?”張易之拖長聲調,似笑非笑道:“你去神皇司狀告王道文,親眼看到他入室殺人?”

  賈翼脊背汗毛都豎了起來,顫著嘴唇說道:“是…是,草民親眼目睹。”

  張易之身子前傾,眼底透出濃濃的寒意:“溫馨提醒,王道文是我表弟。”

  一瞬間,賈翼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寒風迎面一吹,他整個人立時汗漿涼透。

  張易之閉著眼,平靜道:“書上說,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如果你吞不完,讓你家人幫忙,家人吞不完,府邸飼養的雞鴨,甚至是螞蟻也能幫忙。”

  “所以想清楚再回答,千萬別撒謊。”

  話音落下,賈翼如墜煉獄,身體每一寸都發出恐懼的轟鳴。

  對方不加掩飾的威脅。

  誅九族!

  甚至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抖如篩糠的賈翼重重叩首,紅著眼哽咽道:“求張司長開恩。”

  “說吧。”張易之面無表情。

  賈翼再沒勇氣隱瞞,一五一十坦白道:

  “草民原本是個盜賊,楊府一個管家找上草民,讓草民去偷您表弟的匕首…”

  張易之打斷:“哪個楊府。”

  賈翼:“弘農楊氏。”

  “有趣有趣。”張易之站起身,緩緩瞇起眸子。

  他瞬間想起一個人,刑部侍郎楊執一!

  截止目前,參與者——

  蘭陵蕭氏、洛陽府衙,弘農楊氏。

  一個個排好隊。

  張易之回過神,冷視著賈翼:“你有沒有罪?”

  “蓄意誣陷他人,草民有罪。”賈翼害怕得瑟瑟發抖。

  張易之嗯了一聲,看了眼侍立在旁的鮑思恭。

  鮑思恭會意,從綠袍手中接過紙筆,斥喝道:“重新描述一遍。”

  “是!”賈翼不敢違抗。

  半柱香后。

  鮑思恭攤開紙,肅聲道:“沒有遺漏的話,簽字畫押。”

  裴旻拔劍出鞘,一劍揮出,賈翼手臂溢出汩汩鮮血。

  “啊!”

  賈翼忍住劇痛,抬另一只手沾了點血液,死死按在證供上。

  張易之神情淡漠:“你雖不是主謀,但你入室偷竊,栽贓他人…”

  略頓,聲音冷得像藏尸的冰窖般:“剁一只手,挖一只眼睛,不過分吧?”

  “饒命…饒命啊!”

  賈翼嘶聲大喊,可觸及到那可怕的眼神,他漸漸停止聲音。

  撞上槍口得罪了張巨蟒,還能茍活于世,也算幸運。

  “你要慶幸我比較仁慈。”

  丟下這句話,張易之轉身離去。

  幾息后,院內響起痛徹心扉的哀嚎聲,以及傳來的刺鼻血腥味。

  蕭家。

  蕭錦約莫三十有七,相貌端正,看起來斯文儒雅隨性平和。

  他一見到姐姐進大廳。便自動忽略她鳳眸里的寒意,急聲道:

  “姐,她答應了么?什么時候能進門,越快越好。”

  一想起臧桂馥俏美姿顏、豐腴的身姿,蕭錦便感覺腹下一陣火熱。

  蕭潔沒說話,冷冷直視著他。

  蕭錦略有疑惑:“她是不是要求彩禮?雖然納妾不必送彩禮,但我建議還是送。

  “第一而不能墜了蕭家臉面,第二,等臧桂馥進門,人和香料店都是我的。”

  “住嘴!”

  蕭潔怒吼一聲,露出惡鬼般要吃人的猙獰表情。

  蕭錦臉色一僵,悻悻然閉嘴。

  他帶著歉意說道:“是弟弟失態了,不該激動,也…”

  “蕭錦。”

  蕭潔直呼弟弟的名字,怒而戟指:“你簡直蠢到腳底皮,你沒打探清楚臧桂馥的身份么?”

  “什么身份?”

  蕭錦終于感覺有些不對勁。

  蕭潔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幾個字:

  “張巨蟒的姨娘!!”

  廳外的廊道,一個容貌普通的貴婦陡然止步,她瞳仁微微縮起,急急轉身而走。

  而廳內的蕭錦眼眸里滿是駭然,仿佛覺得不可思議。

  身體晃了晃,腿一軟,面無人色癱坐在地上。

  荒謬絕倫!

  臧桂馥不就是一個擅長調香的香料老板么?

  她怎么會跟張巨蟒攀上關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蕭錦喃喃自語。

  蕭潔狠狠甩出一記耳光,她滿腔怒火,幾乎按耐不住欲動手將這蠢貨打死。

  可終究是親弟弟。

  “姐姐救我,一定要救我。”

  蕭錦直直在蕭潔面前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

  蕭潔盯著他,沉默不語。

  此事已經牽扯了夫家,如果再不壯士扼腕,后果不堪設想。

  但另一方面,蘭陵蕭氏聯合弘農楊氏,就算給張巨蟒十個膽子,他真敢肆意妄為?

  “姐姐救我,弟弟真的不想死,張巨蟒一定會殺了我的,救我…”

  蕭錦額頭在地上碰撞,已經血肉模糊,他的哭腔顯得異常可憐。

  “窩囊!”

  蕭潔抬起繡鞋,照著蕭錦胸膛就是一腳,踹得他在地上滾了幾圈。

  “我是你姐姐,豈能袖手旁觀,收起懦夫的眼淚,好好商量對策。”

  韋家。

  一個微胖美鬢老者將茶杯狠狠拍在桌上,怒聲道:

  “女兒,三十多歲人了,受了委屈就往娘家跑,這像話么?你把京兆韋氏的臉面丟得干干凈凈!”

  韋麗剛想開口解釋。

  韋溫善言辭激憤,“他不就是想納妾么?難道小妾還能威脅你正妻的地位?”

  “就這點小事還往家里跑,氣煞老夫也!”

  “爹!”韋麗打斷他的話,急聲道:“發生大事了!”

  “說。”韋溫善橫了她一眼。

  韋麗:“夫君想納那個香料店的婦人做妾,于是使了陰謀詭計,讓姐夫楊執一出手,險些讓那婦人的兒子命喪牢獄。”

  “呵呵…”韋溫善冷笑一聲:“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還得使用手段,老夫這女婿也是個廢物。”

  說完盯著韋麗的肚子,怒聲道:“都怪你自己不爭氣!”

  韋麗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道:“那婦人的外甥是張巨蟒。”

  什么?

  韋溫善雙眼瞪圓,整個人徹底僵住。

  他死死盯著女兒:“確定?”

  “確定。”韋麗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所以女兒特意請示爹爹。”

  “你有沒有參與?”韋溫善緊張的問,聲音帶著顫抖。

  “沒有。”韋麗臻首猛搖。

  韋溫善長松了一口氣,驀然起身,擲地有聲道:“今天就跟蕭錦和離。”

  韋麗驚愕:“爹爹,沒必要這么夸張吧。”

  韋溫善心口怒火愈盛,直視著女兒,冷聲道:“如果不愿和離,那你跟老夫斷絕父女關系,別連累京兆韋氏!”

  興許覺得言辭有些無情,他清了清嗓子,柔聲道:

  “女兒,你要知道,此獠睚眥必報,心胸極其狹窄。”

  “沒占理,他都敢一刀劈死來俊臣;占理,他直接打斷陛下親孫子的腿,是皇帝的親孫子啊!”

  “你想想這事,他完全占住了道理,你說蕭家楊家會是什么下場?”

  韋麗臉色煞白,疾步往外走去。

  “去哪里?”

  “女兒這就回去寫和離書。”

大熊貓文學    人在大唐本想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