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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沒有底氣怎么裝嘩?

  朝會上。

  氣氛有些怪異。

  一些大臣看向殿柱下悲痛欲絕的萬國俊,目光帶著憐憫,甚至幸災樂禍。

  萬家的獨苗啊,就這樣死無全尸。

  興許是你萬國俊壞事做盡,遭到報應咯。

  以前對別人施展酷刑,可曾料到今日你兒子的下場?

  不得不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某些大臣甚至想笑。

  “陛下,求您給微臣做主啊,陛下!”

  萬國俊以頭撞地,白玉地板上都是血跡斑斑。

  他此刻形如枯槁,心如死灰。

  唯一的念頭就是復仇。

  這時,夏官侍郎(兵部侍郎)侯知一持象牙笏出列,故作關切道:

  “萬御史,冤冤相報何時了,張易之既已伏法認罪,朝廷該網開一面。”

  萬國俊聞言怒發沖冠,戟指道:“侯知一,死的又不是你兒子!”

  “子不教,父之過吶!”

  侯知一搖頭輕嘆,臉上卻露出歡快愉悅的笑容。

  老夫今天要吃五碗飯來慶祝!

  不少大臣低聲竊笑,如若這不是莊嚴的朝殿,他們都想奏曲高歌,再揮胳膊蹬腿地揚塵舞蹈一番。

  萬國俊專門誣告他人起家,所做的都是傷天害理之事,自然是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公憤。

  “肅靜!”

  武則天用嚴厲的目光掃過群臣,接著望向垂首的武三思:“梁王,張易之該怎么處置?”

  武三思出列,面無表情道:“由陛下圣裁。”

  陸續幾個宰輔大臣皆口呼“陛下圣裁”。

  大家都不蠢,張易之畢竟是張昌宗的親哥哥,況且陛下對張易之的心思未斷。

  如何處置張易之全在陛下一念之間。

  來俊臣站不住了,立刻出列,拔高音量道:

  “陛下,張易之猖狂放肆,視國法于不顧,既驕橫也,可暴其惡誅之!”

  有大臣持朝笏激烈反駁:“萬柳庭羞辱臧太夫人在先,張易之為母報仇在后,有因有果,臣認為罪不至死。”

  萬國俊滿臉猙獰之色,怒道:“那我兒就該死?”

  “技不如人,死了活該。”

  “聒噪!”

  武則天面沉如水,厲聲道:“這是朝堂,不是菜市場!”

  眾臣迅速安靜下來。

  武則天斟酌稍許,便直接宣判:“張易之罔顧國法,其罪可誅!念在其主動伏法認罪,加役流三千里!”

  “退朝!”

  話罷在宮婢太監們的攙扶下離開朝殿。

  “恭送陛下!”

  群臣心思各異。

  而萬國俊早已失魂落魄,竟然不是凌遲?!

  唐律疏議確立的五刑為“笞、杖、徒、流、死”

  笞刑,用鞭條抽。

  杖刑,去衣受杖,拿木板打屁股。

  徒刑,就是坐牢,輕者坐三年牢獄后,便強制服勞役,修理城隍、倉庫及公廨雜使等;重者坐一輩子。

  死刑,是律法中最嚴重的,分別是凌遲、午門斬首、絞首等等,相對較輕還是秋后問斬。

  而流刑,發配偏遠的地方。

  流三千里,顧名思義,發配到三千里外的蠻荒之地,加役流,就是在當地坐牢。

  對于承受著喪子之痛的萬國俊而言,這個處罰實在太輕了!

  大理寺正堂。

  “徐少卿,我的來意你很清楚,能否賣個面子?”

  萬國俊很罕見的伏低做小,語氣謙卑恭敬。

  徐有功身披一件燕居寬袍,半瞇著眼道:“萬御史,要想將張易之移交到推事院,先拿陛下手書來。”

  萬國俊臉色漸轉寒意,盯著他道:“徐有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往后路還長著呢。”

  “老夫靜候。”

  徐有功笑著點頭,不以為意。

  “你…你!”

  萬國俊臉色布滿陰霾,怒氣沖沖離去。

  徐有功立在內堂廊下,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掛著幾絲冷笑。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老夫做人雖然談不上正直,但心中總不缺幾分正義。

  甘露殿。

  太平將武則天的腳捧在懷里,語氣帶著撒嬌道:

  “母后,兒臣好歹也是麥芽的義母,她哥哥流放,她得傷心欲絕。”

  “您就寬恕那張易之一回吧。”

  武則天從琉璃器皿里捻一顆荔枝,神情很冷淡,斜睨她道:

  “眾目睽睽之下,張易之當街凌虐御史之子,朕若不嚴懲,何以正國法?何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太平搖了搖武則天的手臂,繼續說道:“事出有因啊母后,張易之又非無理取鬧,倘若誰敢罵您,兒臣也要大開殺戒!”

  “就你嘴甜。”武則天聽樂了,隨即又望向她嚴肅道:“朕金口玉言,此事已下定論,誰求情都沒用。”

  太平哦了一聲,便不再開口求情。

  但她非常了解母后,張易之是絕對不會被流放的。

  母后對得不到的事物總有一種隱密的執著,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縱馬狂襲神都城,高呼“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種霸氣無雙的風采對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連太平她自己都隱隱有些怦然心動…

  母女倆又聊了一些家常,太平借機告退。

  果然,武則天秘密召來上官婉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婉兒,去問問他,現在控鶴監監正做不做?”

  司刑獄。

  熟悉的vip牢房,熟悉的王獄吏和小朱獄卒。

  王獄吏感慨道:“公子,整座神都城都在議論您,您這回真是大出風頭,恐怕要載入…載入。”

  他頓了頓,看向旁邊人。

  有點文化的小朱獄卒補充:“載入史冊。”

  “對,載入史冊。”王獄吏砸吧著嘴,又遺憾道:“可惜您還是魯莽了啊,這回恐難出去了。”

  小朱獄卒也嘆了嘆氣。

  雖然他們只是朝廷最底層的小吏,但他倆也是男人,誰不欽佩這種壯舉?

  殺人,拖尸奔襲。

  不僅報仇雪恥,更是徹底威懾住神都城宵小之輩。

  大丈夫當如是啊。

  可惜又坐牢了,值不值呢…

  “張公子,有事吩咐我倆。”

  王獄吏關緊鐵柵欄,帶著小朱獄卒離去。

  張易之背靠墻壁,心中一點也不慌,甚至沒有絲毫焦慮。

  裝逼最重要的是什么?

  底氣。

  沒有底氣和實力去裝嘩,那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小丑。

  小丑竟是我自己?絕無可能!

  張易之胸有成竹,他相信自己能安然無恙走出去。

大熊貓文學    人在大唐本想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