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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酒肉兄弟

  霎時間,眾人的表情凝滯住了,露塔牽扯著僵硬的嘴角,擠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你你別開玩笑,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大家都在等奇諾大人出來呢”

  那名進入獨立空間的奴隸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流著眼淚,眼神里連半點光都沒有。

  這幅神態成為了壓垮露塔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跌跌撞撞沖進獨立空間入口,再出來時,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了,摔倒癱坐在地,眼神空洞喃喃自語著:“怎么可能”

  “炙熱天火呢不是都說好了,守完三天就有炙熱天火.為什么是空的奇諾大人又去哪了”

  那名奴隸抱著頭放聲痛哭:“我們被騙了!根本就沒什么炙熱天火.那個混蛋把我們扔在這里等死,自己跑了!我們都被背叛了!!!”

  在絕望的現實面前,眾人的情緒徹底崩潰了,有人癱坐在地上默默流著眼淚,有人像瘋了似的用頭撞墻嚎啕大哭,也有人拿槍對著獨立空間瘋狂開火,一邊宣泄,一邊以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奇諾不得好死。

  就在露塔無助流淚時,胳膊突然被拽住了,盧戈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對眾人沉聲說:“跟我走。”

  露塔哭著說:“去哪?外面到處都是敵人我們已經沒有地方逃了,都得死”

  盧戈什么都沒解釋,只是重復了一句“跟我走”。

  此時就像行尸走肉,早已沒有了自主判斷能力,盧戈讓他們跟著,他們也就默默跟在了后面。

  盧戈帶眾人來到地窖,打開逃生通道,沉聲說:“都進去,出去以后分頭逃跑。”

  眾人呆呆地看著前方幽深的甬道,眼瞳慢慢出現焦點,驚愕地問:“這這是逃生通道?城里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它安全嗎.敵人會不會也知道這里?”

  “管它安不安全,留在城里必死,不如試一試!”

  “太好了我們終于有希望了!”

  就在其他奴隸欣喜時,露塔的眼神從迷茫變得愕然,最后化作難言的驚恐,她圓睜雙眼看著盧戈,聲音止不住發顫:“你為什么會知道這里有密道?”

  盧戈垂著眼,別說正面回答,他連直視露塔的勇氣都沒有。

  這幅神態,讓露塔明白了一切,淚水從她眼中汩汩涌出,眼神變得無比悲哀,聲音因哭腔而扭曲嘶啞:“你早知道奇諾拋棄了我們也知道這里可以逃生可還是讓所有人留在城里送死?”

  盧戈緊緊閉著眼,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把眾人往前推去:“走。”

  其他奴隸也先后明白了過來,用夾雜著恐懼與憤怒的目光看著盧戈。

露塔的臉部抽動著,其扭曲的表情已經超越了任何語言所能描述的范疇:“你是幫兇.盧戈兩萬多個兄弟是你殺了他們.你背叛了他  們.”

  這時,宅外隱隱響起馬蹄轟鳴聲,想必是王國軍已經打到了附近,盧戈知道耽擱不起了,奮力把露塔等人推入地道:“走!!!”

  “先走吧,露塔!”一名奴隸拽住露塔的胳膊,帶她和其余同伴一起逃向密道深處。

  盧戈看著露塔漸行漸遠,她的淚水在空中凌亂灑落,眼神猙獰,扭曲,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憎恨神情.

  露塔等人逃跑后,盧戈也通過密道逃了出來。

  考慮到王國軍的包圍圈范圍,奇諾把密道挖得極長,出口處位于偏僻郊外的森林,這里很少有灌木叢,全是高聳入云的千年古樹。

  放眼望去,樹木枝梢來回交錯,伸展開來的繁盛葉片像是野獸的爪子,風在高高的樹頂吹過,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

  這種茂密的森林一般來說不會有軍隊駐扎,但現在是戰爭期間,很多事也說不準,盧戈逃出來以后不敢有所逗留,依照太陽辨別方位向東北跑去,以此避開王國軍西援的路線。

  與其說跑,不如說是趔趄,盧戈真的太累了,體力早就被耗干,完全是靠意志力撐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越往森林深處,草木愈發茂盛,連天空都被遮蓋得若隱若現,地面滿是落葉,有時候看上去十分平整,踩上去才發現下面有個大坑。

就在盧戈跌跌撞撞、頭暈目眩之際,終于聽到了小溪潺潺的流水聲,他順著聲音跑  到溪水旁,幾乎是跪趴在石堆邊,瘋狂地飲著溪水。

  甘甜的水泉吞入口中,那是和生飲臭血完全不同的體驗,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喝水是這么幸福的事。

  就在盧戈飲水解渴時,兀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開始環視四周,周邊都是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大樹底下又是灌木叢生,按理說這種環境應該有不少動物才對。

  然后此刻,卻連一聲鳥叫都沒有聽到,只有溪水湍流作響.

  “咻咻咻——”盧戈還沒反應過來,林間忽有呼嘯聲響起,一支支系著大網的弩箭射來,紛亂間將他套在了里面。

  盧戈在三日鏖戰中已經耗盡了氣力,別說動用雷電超凡之力,他此前逃跑都腳步虛浮,還能邁開腿都算是意志力驚人了。

  此時被這么多張網縛著,他只能在里面掙扎嘶吼,根本破不開。

  “哈哈,抓到獵物了!”十幾個手持武器的男人從林間跑了出來,他們穿著簡陋的鎧甲,神情痞氣,看上去并非正規軍部隊,應該是流竄的盜匪。

  盧戈被這些盜匪綁著扔上馬背時,心里已經開始罵娘了,他在悲風城血戰三日,幾百萬的王國軍都攔住了,結果現在被一群屁都不算的盜匪綁走,這要是傳出去,外人得笑掉大牙。

“嘿,嘿!”盧戈趕忙勸告道,“商量個事,我身上的財物你們都可以拿走,把我放了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美女,你們抓回去也沒  用啊!”

  “閉上你的臭嘴!”盜匪野蠻成性,一拳打得盧戈鼻血直流。

  顛簸了半個多小時,盜匪們回到了自己的營地。

  盧戈被人從馬背上扔了下來,狼狽滾倒在地,他忌憚地看著那些不懷好意的匪盜,心里暗罵,要是被這些傻叉給宰了,他可就是古往今來最蠢的超凡者了。

  不過像盧戈這種街頭出身的痞子,比誰都能屈能伸,他也不端著,直接點頭哈腰給盜匪們賠笑:“各位大哥,我就一難民,要什么你們拿去好了。你說我又丑又瘦,當奴隸賣了也不值幾個錢。大哥們行行好,就把我放了吧。”

  一名盜匪往他頭上踹去,囂張地說:“想走?先給爺爺們磕個頭。”

  “好好好,我磕。”盧戈忍著內心的怒火沒有發作,現在保住小命最要緊,等到時候回到奇諾身邊,再把這群狗比一個個揪出來整死。

  在一片哄笑聲中,盧戈剛準備磕頭,不遠處突然傳來驚呼聲:“神明在上.盧戈?!”

  盧戈一驚,抬起頭看了過去,呆滯的神情慢慢轉為驚訝:“獨眼瓊?!”

  來者是一個滿身痞氣、缺了一只眼睛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以前經常在薄暮城和盧戈鬼混的好哥們,獨眼瓊。

從周圍之人畢恭畢敬的模樣看,獨眼瓊應該是這支盜匪的頭頭,他認出盧戈后驚訝地合不攏嘴:“我的盧戈大哥啊,你怎么淪落成這樣了你臉上的傷誰打的  盧戈瞥了一眼剛才打他的盜匪,獨眼瓊緊接著就一巴掌甩了過去:“去你大爺的,敢打我兄弟?!”

  獨眼瓊打完人,幫盧戈松綁扶了起來,摟著他的肩膀對眾人說:“眼睛都睜大點!這我大哥!當初在薄暮城都是他罩著我,沒有他就沒有我獨眼瓊!”

  現在寄人籬下,盧戈哪還有半點大哥的架子,陪笑著不停點頭。

  “大哥,走,別跟這些嘍啰計較,去我那吃飯。”獨眼瓊和盧戈勾肩搭背,大搖大擺走向了自己的帳篷。

  獨眼瓊帳中有一桌的酒肉,盧戈三天血戰什么都沒吃,身體早都開始分解肌肉維生,已經餓瘋了,狼吞虎咽吃得甚是夸張。

  獨眼瓊笑呵呵地說:“慢點,沒人和你搶。”

  盧戈大口啃著手里的面包,用感激的目光看著獨眼瓊說:“兄弟,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獨眼瓊咧嘴笑道:“大哥說笑了,當年要不是你幫我撤掉通緝令,我現在還是個人人喊打的逃犯呢。”

  盧戈將剩下的面包塞進嘴里,猛灌了一口酒,關切地問:“說起來,你怎么出來當盜匪了?”

  獨眼瓊嘆了一聲氣:“還不是這場戰爭鬧的,各處城市都在軍事管制,想上街撈點油水都不行。吃不飽飯了,就只能帶一群兄弟出來打劫,過一天算一天吧。”

盧戈拍著獨眼瓊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說:“兄弟,別灰心,我說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  人。從今天起,有我一碗飯吃,就絕對不會餓著你。以后我賺來的所有錢,全部分你一半!”

  獨眼瓊大喜過望:“真的?”

  “當然真的,我盧戈什么時候說過謊?”盧戈拍拍胸口,也確實不是開玩笑。

  現在王城突襲的結果還沒傳出來,如果是奇諾贏了,他必定替獨眼瓊向上請功,且不說什么封侯拜相,一輩子榮華富貴絕對少不了。

  如果奇諾輸了,那他就跟獨眼瓊浪跡天涯,往后共患難,人生能遇到這么一個過命的好兄弟,也沒有別的奢求了。

  “盧戈大哥是真仗義!”獨眼瓊笑得瞇眼,勾搭住盧戈的肩膀說,“不過大哥應該不用為我費心了,因為我早就找到了財路,會變得非常非常有錢!”

  盧戈哈哈笑道:“是嗎,那我提前恭喜你啊!到時候不要忘了好哥哥我哦”

  “不會的,我怎么可能忘了大哥”獨眼瓊湊到盧戈耳邊,徐徐說道,“畢竟我還要拿你的人頭,去找國王陛下領賞呢。”

  “噗嗤!”隨著胸口處傳來致命涼意,盧戈整個人繃緊,臉上的神情徹底滯住了。

  只見獨眼瓊手中握著一把尖刀,捅穿了盧戈的心臟。

  冰涼的麻痹感傳遍全身,盧戈癱倒在血泊中,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抽顫,嘔血。

獨眼瓊在衣服上擦掉手掌的血,從懷中拿出一疊牛皮紙,那是由多古蘭德王室下達的最高通緝令,所有起義軍骨干都在上面,生死  不論,其中當然也包括盧戈。

  獨眼瓊翻出盧戈的通緝令,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感慨道:“兄弟,你知道你的腦袋值多少錢嗎?整整一萬枚金月!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把零數錯了!”

  在漸黑的視線中,盧戈看到了獨眼瓊的表情,那是一種扭曲、狂熱的獰笑。

  “其實啊,我一開始沒對這通緝令抱希望。我又不傻,這能拿成千上萬枚金月的好事,哪是我這種人能高攀的?”獨眼瓊打了個響指,露出詭邃的笑意,“但你說巧不巧,命運就是這么垂憐我。”

  指音落下,幾名俘虜被押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盧戈一起從密道逃跑的露塔等起義軍戰士,想必都是在逃跑時被這群盜匪撞見生擒。

  看到血泊中的盧戈,露塔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她一邊沖盧戈吐口水,一邊破口大罵:“你害死了大家!是你先背叛我們!是你先背叛我們!!!”

  盧戈的氣息變得微弱,也不知是被致命傷奪走了氣力,還是實在太累了,他的身體慢慢松懈,就這么仰面倒在了地上,半睜半閉的眼中唯有疲倦,別無它物。

  獨眼瓊調侃道:“兄弟,悲風城的事我從這些人嘴里聽說了,這事確實是你不厚道。兩萬多人說賣就賣,你的心真是比石頭還硬啊。”

  “這不,我抓到人的時候都不需要逼問,他們主動把你供了出來,還幫著我搜尋你的下落。”

  眼瓊拔出腰間的長刀,走到了盧戈面前:“別不甘心,我們道上不是有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你干了這么多壞事,尤其是悲風城這種慘絕人寰的壞事,總得付出代價。至少兄弟我還是關照你的,讓你吃飽飯再上路。”

  “我其實也想過是不是放過你,畢竟你以前對我確實很好,但是那是一萬枚金月啊!”獨眼瓊的那只眼睛充盈著狂熱,狂笑嘶吼間唾沫橫飛,“那是!他媽的!整整!一萬枚!金月!啊哈哈哈哈!!!”

“噗嗤!”獨眼瓊一刀跺在盧戈的脖子上,他的頭顱在帳中翻滾半圈,沉寂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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