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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本應如此

  索蘭黛爾在清江下游攔截貨船,象征著丹雨城大案步入收尾階段,戈麥等人也被秘密押回了丹雨城。

  陽奉陰違,以木換糧,火燒糧倉,將百萬噸糧食藏于地下,放任城中民眾餓死,上下勾結,私通它國...這種貪墨大案,放眼古今也實屬罕見,如果就這么對外曝光出去,恐怕會弄得風雨飄搖,人心惶惶,王室的顏面與威嚴也將蕩然無存。

  所以,索蘭黛爾很理智地選擇了保密,沒有第一時間對外披露細節,而是準備到時候回王城與父王協商。

  至于那已經被“燒毀”的百萬噸接濟糧,肯定不能說是從戈麥這些人手上奪回來的,否則先前的保密就沒有意義,只能找一個借口,說是王室想辦法重新籌出來運給丹雨城的,這樣對上下都好。

  接濟糧一到位,索蘭黛爾重啟麻斑為糧官,嚴格按照標準發放糧食,保證城中糧食供應,與此同時,奇諾著手開始推行政令,火燒麥稈,改種血精草。

  大火在丹雨平原有序地燃燒著,麥稈化作草木灰融進土里,血精草種子隨之播下,甚至連蒼穹之上的神明都在出手相助,喚來漫天陰霾,溫潤的甘雨灑遍原野。

  丹雨城的危機解除了,獸疫危機也暫時解除了。

  然而,一些更加隱蔽的危機卻暴露了出來。

  奇諾推行政令期間,索蘭黛爾帶著一部分告死軍團將士查抄了丹雨城官吏的家。

  經賬目與實物清點,光是戈麥一人,家中的秘密地庫就抄出1000多枚金月,13萬枚銀月,銅鐵月竟一枚都沒有!

  這意味著戈麥平時生活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沒有一處用的是凡品,哪怕是最簡單的吃飯,享用的都是以金銀月結算的奢靡之物!

  其余官吏與戈麥如出一轍,抄完那些大小官吏的家,繳獲的金月總數竟數以萬計,銀月難以計數,銅鐵月依舊一枚都沒有!

  更可怕的是,這只是冰山一隅...

  在抄沒丹雨城首富杜明威的家時,索蘭黛爾發現這個人已經散盡家產,身無分文,但經過奇諾的幫助,索蘭黛爾從他家的機關暗門后面發現一處隔間,并在里面找到了大量秘密賬冊。

  多古蘭德法典有嚴令,除公務之外,禁止官吏與外界有私人財產往來。

  但在實際操作的時候,這條律令有著漏洞。

  比如,某個貴族以公益形式向執政府邸捐贈資產,幫助城市建設,造福民眾,這種行為本身是值得鼓勵的,法典也許可。

  但問題是,捐贈之后的月幣用在哪,怎么用,這些賬目都可以作假,最后偷梁換柱,月幣往往會以某種形式落進官吏的口袋。

  這種漏洞就會造成明面捐贈,實則行賄之事。

  杜明威家中的賬冊就是如此,一眼看去好像沒什么問題,但真的將那些數字精算整理出來,會發現各種各樣的虛假賬目環環相扣,層層偽裝,竟全是上下勾結的貪墨行徑。

  最可怕的是名字...

  縱使做好了心理準備,賬冊上的名字依舊令索蘭黛爾心里發寒。

  賬目上那些與杜明威勾結往來的名字,幾乎全都是索蘭黛爾耳熟能詳的人,他們有些是王宮里的實權大臣,有些是長輩的袍澤摯友,有些是她的同族血親,這些人無一不是位高權重,遍布多古蘭德王國上層建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里面的許多名字,索蘭黛爾根本不敢相信。

  父王把酒言歡的好朋友、從小帶著自己長大的叔叔、經常來家里喝茶的伯伯...一個個耳熟能詳的人,和他們相處的歡聲笑語仍縈繞在耳旁,但誰又能想到,這些人竟全是貪墨之徒!

  這些賬冊實在太可怕了,索蘭黛爾根本不敢擅自處理,只能親手將其保管好,到時候帶回去給父王定奪。

  半個月后,丹雨城已經慢慢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奇諾需要留在這里監督血精草的種植情況,索蘭黛爾和洛娜則是準備先動身趕回王城。

  臨行前,三人聚在一起吃了頓告別飯。

  洛娜這幾天陪著索蘭黛爾跑這跑那,都沒怎么按時吃飯,現在終于閑了下來,吃得是狼吞虎咽。

  吃著吃著,洛娜似乎想到了什么:“誒,奇諾,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忽悠那些狗官的時候,你叫我陪你演一出戲。”

  洛娜說的是當時在執政府邸忽悠戈麥等人的那一幕幕。

  洛娜那天的舉動,全都是奇諾事先編排好的,各種情況下該說什么話,該露什么表情,該擺什么姿勢,也都是奇諾事先教給洛娜的,硬生生給她塑造出了“威嚴滿滿的親王殿下”的形象。

  洛娜雖然平時看著憨憨的,但關鍵時刻還真頂得住,那么多臺詞硬是背下來了,演得天衣無縫,把丹雨城官吏忽悠得死去活來。

  現在再提起這事,倒也讓人不禁莞爾,奇諾問:“記得,怎么了?”

  洛娜好奇地問:“你之前說,如果那些人死活不上當,就讓我用阿寶之死忽悠他們。阿寶之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奇諾:“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阿寶被胡山戎綁架,死在大漠。”

  洛娜摸了摸后腦勺:“那你為什么會有阿寶的隨身戒指?我看那枚戒指一拿出來,那些狗官馬上就信了,他們還真以為是你殺了阿寶。”

  奇諾:“我在大漠發現阿寶尸體的時候,從他身上隨手撿的,剛好派上用場罷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洛娜一臉老實,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笑著說,“我就記得那些狗官被忽悠的時候,我心里都笑翻了。還有你讓我背的那句開場白——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聲親王——哇,這句話也太酷了,你是哪看來的?”

  奇諾心想:那可是《教父》里的臺詞,能不酷嘛。

  當然,這話沒法和洛娜直說,奇諾也只能厚顏無恥回答:“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就在洛娜嘰嘰喳喳回味之前的事時,索蘭黛爾已經吃完飯了,她放下刀叉,戳了一下洛娜的腰:“娜娜,吃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

  “哦哦,好。”洛娜也放下刀叉起身,臨走前不忘往懷里揣兩個面包。

  “現在就要走嗎?”奇諾淡淡地說,“我建議你多留半天。”

  索蘭黛爾歪了歪頭:“怎么了嗎?”

  奇諾看著索蘭黛爾,那雙琥珀色眼瞳深不見底:“我去安排人手分發傳單,告訴整個丹雨城,到底是誰拯救了他們。你出城之時,我會讓全城民眾都前來拜見公主,讓所有人高呼你的名字,記住你的仁慈。”

  索蘭黛爾莞爾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眼神清澈如沒有雜質的湖水:“我做那些事,不是為了讓別人崇拜我,而是它們本該如此。”

  索蘭黛爾對奇諾揮揮手,轉身消失在屋外的暮光中,只有清脆的聲音還在回響:“再見了,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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