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寧將沈家母女送到青岳書院之后,本打算當日就轉道回府。
哪知她來到書院的時候,恰好碰上陳閣老和已經致仕多年的太醫院醫正江臨。
說起這個江臨,那可是大大有名,他沒有入宮之前已經是名揚天下的神醫。
當年陳皇后喪子,郁結難解,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宮中太醫皆束手無策,陳家求到江臨這里。
陳家于江臨有恩,面對陳家的請求,他拒之不得,無奈之余才入了宮。
他入宮之后,精心為皇后調養了大半年,陳皇后的身體果然慢慢好了起來。
不久之后,又有了身孕,嘉和帝大喜之下,就封了他為太醫院的醫正。
然而江臨生于市野,長于江湖,性情耿直不羈,并不適應皇宮內院多如牛毛的規矩和爾虞我詐。
勉強在宮中呆了數年,待陳皇后逝世之后,自認已報了陳家恩情,不顧皇帝的挽留,頭也不回的掛印跑了。
出宮之后,為了避免被貴人騷擾,不知躲到那個旮旯角,已有多年沒有他的音信。
顧汐寧突然在這里看到他,可謂是驚喜交集,立即懇求他為顧承澤診脈。
江寧身為醫者,本身就有獵奇心理,聽聞顧承澤身中奇毒,內心立即蠢蠢欲動。
加上對顧汐寧的大名也有耳聞,印象不錯,經她一求,稍做沉吟,便一臉矜持的開口:“也罷,我先瞧瞧。”
江臨搭上顧承澤的腕脈之后,眉頭頓時一皺,顧汐寧的心立即跟著懸了起來。
好在江臨的眉頭皺了一會之后就松開了,他分別拿起顧承澤的左手和右手,各診了半盞茶左右的功夫,之后抬頭:“可解,不過需要點時間,大約三個月左右。”
“你確定?”
開口的不是顧汐寧,而是灰鴿。
灰鴿自認對天下奇毒皆有涉獵,可顧承澤所中之毒,她反復診了幾次脈,皆摸不清來源。
結果江臨開口就說能解顧承澤身上的毒,灰鴿一時頗有些懷疑這老兒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顧汐寧在灰鴿開口的時候本想喝止,后轉念一想,灰鴿于醫毒一道涉獵極深。
她在西境幾次中毒,全靠這姑娘力挽狂瀾,還是先聽聽江臨怎么回復再說。
江臨被人質疑,也不生氣,他視線一轉,落到灰鴿身上,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略帶戲謔的開口:“小丫頭也精于此道?”
“談不上精,只能說略有涉獵,世子的脈相乍一看不浮不沉,綿長有力,和正常人無異。
可再探卻會發現他的脈力很不穩定,一時浮動急促,如水開沸騰之勢,一時又如解亂之繩,快慢無常。
偶還有三五不調,陣發如鳥雀啄食之跡象,又或脈緩如雨后屋漏滴水之狀…如此反復。
正常來說,一個人身上是不會同時出現這么多不同的脈象的的,可他身上卻明明出現了......”灰鴿性情耿直,很快將自己診斷的結果一一道來。
“呵呵,小丫頭見識果然不凡,你診的沒錯,他中的毒就是由多種毒藥混制的新毒。
若非老夫這些年閑來無事,恰好做過不少相關的研究,一時還真不見得能診斷出來。
說起來此毒的幾味主藥皆為常見之物,有砒霜,夾竹桃,白曼陀羅果,天機…
正常情況,這幾種藥隨便拿出一樣,份量稍重,立即就能取人性命,混在一起要么無效,要么立即使人致命。
可施毒者顯然是個中高手,他每種都只取了恰到好處的分量,同時混合幾樣無毒的藥材中和,既能保持毒性,又不會立即發作。
此毒吃下之后,中毒者短時間內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中毒的時間一旦超過三個月,中毒者的五腑六臟就會被逐漸破壞,一年之后,神仙難救,給一個孩子用這樣的藥,實在是惡毒。”
江臨說到后面,眉頭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顯然是看不上施毒者者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重手。
顧汐寧聽得又驚又怒,這寇老四還真是惡毒,他這是打定主意,不給顧承澤留活路。
“是灰鴿無知,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冒犯之處還請先生見諒,不知先生打算怎么解”灰鴿聽完之后,破天荒的朝他賠禮道歉。
“你又不是我的徒弟,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江臨胡子一翹。
灰鴿…
“灰鴿生于草莽,心情耿直,加上醉心醫途,失禮之處還望神醫見諒。”顧汐寧也走過來跟著賠禮道歉。
“好了,好了,別拜了,我既然說了會治好這個孩子,就不會不管,放心吧,把他交給我,三個月之后,定會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侄兒。這丫頭天賦不錯,若不嫌累,就讓她跟在我旁邊燒火熬藥罷。”江臨擺了擺手。
“灰鴿,還不謝過江神醫?”
“灰鴿謝過先生。”
“就知道你這丫頭還未完全心服,行了,先跟在我身邊吧。”江臨瞟了她一眼。
顧承澤要留在書院解毒,顧汐寧暫時也沒回去,只讓灰狼先回府報了平安,其它護衛則暫時讓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
顧汐寧來到書院的第二日,顧四得到了消息,顛顛的跑了過來:“三姐。”
顧汐寧打量了他幾眼,近一月不見,小四看著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稍微壯了一點,身材更顯挺拔勻稱,一身藍色的學院服,神采飛揚,看上去竟有了幾分翩翩美少年的模樣。
看著這樣的幼弟,顧汐寧眉眼不自覺的揚了起來:“怎么樣?在書院還適應嗎?”
“挺好的,我和同學們相處都不錯,課目和先生的教學方式也很合適我,我很喜歡這里。”顧四眉開眼笑。
“他呀,在書院混得可開了,嘴巴甜,手上有錢,對同學們又大方,專業課也學得好,不僅老師喜歡,同學們和他的關系也很好。”
剛從屋里出來的沈院長順口接了一句。
“倒是沒看出來,小四居然還有當男神的潛質。”顧汐寧打趣。
“姐,那是你以前一直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咦,小叔,不過旬月不見,你變好看了不少呢!”就在這時候,顧承澤跑了出來,他圍著顧四轉了兩圈,脫口驚咦了一聲。
“三姐,你怎么把他帶來了”顧四看到顧承澤,不由一呆。
“我怎么就不能來?”
“你年紀這么小,正是讀書學習的時候,怎能隨便到處亂跑?”顧四擺起當小叔的架子。
“小叔,你以為我是你啊,那些課業對我來說不值一提,跟著姑姑在外面多長點見識才是正途。”顧承澤不屑的撇了自家小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