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鎮中街,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就已經出現許多行人。
唐小米說,古時候的人起得都很早。
一向節奏很慢的小鎮,大街上的行人都是慢吞吞的,尤其是那佝僂的老人,走起路來好像皮影戲里的剪影。
人們起得早,但并不喧鬧,小鎮像往常一樣寧靜。
突然一個少女打碎寧靜,她好似一陣風從皮影戲中穿過,讓散步的老者一愣神。
這個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身穿捕快服的唐小米。她一邊跑,一邊用手捂著六角帽,生怕急速的風吹掉了她的帽子。
中街是筆直的一條大路,唐小米在前面跑,身后依稀有人影晃動,舉目遠眺,仿佛也是一群捕快。
路人有些搞不懂狀況,他們也不會認為是捕快在追捕快,他們只是認為,捕快們發現盜匪,而唐小米是跑得最快的那位。
可事實并非如此。剛才唐小米像往常一樣踩著愉快的步伐去上班,結果剛到武衙門口,就見到神色驚慌的張三。張三用最快的語速與唐小米交流,告訴唐小快跑,快去通知尤蘭躲起來。
隨后張三就被縣里的衙役給喊了回去,聲音極大,呵叱連連。——當時趙四在里面攔著那群人。聽里面嘈雜的聲音,好像互相之間還發生了比較激烈的肢體沖突。趙四可能是挨打了,并發出兩聲慘叫。
唐小米立刻意識到武衙已經被縣里的人控制住了。林捕頭、張三、趙四想出來報信已經沒有可能。張三是冒險守在門口,與趙四合作,趁唐小米進門的一剎那,把消息傳遞出去。
唐小米撒了歡似的往家跑。
這一個月以來,在師兄唐虎的幫助下,唐小米即將打通“沖脈”。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個穴位。那個穴位比較尷尬,唐虎覺得自己不方便幫忙,于是托詞最近肩膀疼,還天天去山里尋找草藥。——其實他就是想避開唐小米,省得尷尬。真沒想到“無所不能”的唐虎,竟然是一個害羞的人。
其實,當一條脈絡只剩下最后一道穴位的時候,也被稱為“小圓滿”狀態,此時的唐小米再駕馭“草上飛”輕功時,已有腳不沾塵之相。
奔跑如飛,常人萬萬追趕不上。用尤蘭的話說,比驢跑得都快。
那些從縣里趕來的衙役們,武功低微,根本追不上唐小米。唯獨一名衙役班頭,勉強能看到唐小米的背影。可也累得咬牙切齒氣喘吁吁。
“蘭蘭!快跑!縣里來人逮你啦!”
唐小米闖進客棧,愣頭愣腦地沖到尤蘭面前。
當時尤蘭正慵懶地倒在椅子里,兩只腳交疊放在柜臺上,半躺著,嗑瓜子,被突然出現的唐小米嚇得一個機靈,慌亂之中,好懸沒掉到椅子下面去。
“阿西吧!唐小米,你要瘋啊!”尤蘭扶著椅子站起身:“剛才你說什么?誰要逮捕我?”
唐小米扯住尤蘭胳膊就向后院走去,還一邊說:“是呀,縣里來人了。你這次送去的五十份房地契,只有十份通過了!其他都被看出問題,縣里急了,姓方的八品縣丞親自來查,據說是驚動了朱友榮將軍。”
尤蘭發現唐小米神色緊張,便知事情不妙,回憶著說:“可是…,在房地契上沒留我的名字呀。他們是怎么知道我的?”
唐小米急切道:“縣里的人正在查林捕頭,林捕頭頂不住,就把你供出來了。”
“啊?”尤蘭憤恨道:“這個軟骨頭的叛徒!”
李逢春也在屋里,一聽這話,連忙跑到門口看了看。他從兜里掏出一塊小石頭,攥在手里,蓄勢待發,可他并沒有輕舉妄動。
唐小米無奈道:“還不能那樣說,最起碼林捕頭還沒有完全招供。現在他也是舍車保帥,只能把你供出去,其他人才能暫時保全。張三冒險告訴我,我就連忙跑回來告訴你,你趕緊躲起來。只要找不到你,這事兒就有回旋的余地。”
尤蘭苦著臉說:“那…,那以后我都要躲躲藏藏的?”
“哎呀,沒時間說那些了,你趕緊藏起來再說吧!”
尤蘭有些慌了,連忙往后院跑,想躲進地窖里。
這時李逢春跑了過來,急道:“你們一點躲藏的經驗都沒有,躲到地窖里簡直跟沒躲一樣,一定會被人發現的。快,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李逢春的輕功真的很好,已經好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所學“凌波微步”,閃電般晃動跳躍,高樓之間如履平地。
他背起尤蘭,猛地向墻頭一躍,就飛了出去,隨即向城南奔去。不過,他背著一個人,倒是顯得有些笨拙,剛才他們兩個跳墻的時候,好像摔了一跤。還惹得尤蘭一陣抱怨。
而此時,縣里的人追到客棧,把唐小米堵在屋里。
為首一名捕快,是這群人的班頭,指道:“唐小米,速速把人犯尤蘭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顧同行情面。”
唐小米無辜的樣子說:“我剛跑回來,我也正在找尤蘭,可是她不在家呀!你們可別冤枉我啊,我可沒通風報信。我們腳前腳后跑進來的,如果尤蘭逃跑,難道你們看不到嗎?”
說話間,唐小米指了指大門,意思是說,你是從正門進來的,你不是也沒看到人。
這時還有縣里的捕快陸續跑來,他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班頭把眾人聚到一起,低聲說了些什么,隨后一揮手,眾人立刻四散,開始尋找尤蘭。
不久后,各處回報,都說沒見到人。
“報告周班頭,客棧沒有后門。”
“可有梯子搭在墻上嗎?”
“沒有。”
“哦…”姓周的班頭揉了揉下巴:“地窖看了嗎?”
“看過了,沒有的。”
周班頭眉頭緊鎖,目光變得陰狠,對唐小米道:“唐捕快,咱們是同行,一些規矩我想就不必刻意與你說了。我們也是秉公辦事,哪里得罪,還請包涵。不過我可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干傻事。窩藏罪犯乃是重罪,我想你是承擔不起這個后果的。請你好自為之。”
唐小米眉毛一挑:“我怕什么,我又沒窩藏逃犯。再說,現在案子還沒最終定論。你們不能說尤蘭是罪犯。最多是個嫌犯。”
“好了,唐小米。多余的話我想咱們之間不必說。很多事,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周班頭一揮手道:“兄弟們,客棧我們已經查過了,并沒發現尤蘭的行蹤。這里留下兩個人看守,其余兄弟與我回武衙,等方縣丞決定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