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泯然終究還是轉了過去,垂下的發絲遮住了眼睛,卻依舊能看見對面這神情拘謹的一家子。
剛剛說話的是一個小男孩,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這會兒見泯然看向自己,雖然神情拘謹,但眼中的焦急與渴盼卻騙不了人。見泯然久久沒說話,小男孩的表情也逐漸僵硬起來,但眼睛卻依然盯著泯然,想求一個答案。
“小姐,您見過她嗎?”
泯然終于不能沉默了,從懷里掏出那個帶血的桃木簪,遞給表情僵硬的男孩。
“對不起,這是晴姐留下的東西,我只帶回來了這個…”
那對面容憔悴滄桑的中年夫婦瞬間淚如雨下!喉中發出隱忍的啜泣。當沒在少年人群里發現女兒的那一剎那,他們心里就隱隱約約有了預感,可真看見女兒的桃木簪,他們還是忍不住涌到喉嚨的啜泣。
相比較起已經認命了的父母,那個小男孩兒明顯不愿意相信,“可,可我姐姐那么厲害!她可是我們家最出色的孩子,之前還被家主夸贊過,她怎么可能會死呢?”
“你在騙我對嗎?小姐,你說你在騙…唔!”
那夫婦見狀顧不得悲傷,連忙伸手捂住自家孩子的嘴,連連致歉。
“對不住小姐對不住,是我家孩子失禮了…”
泯然還沒說話,旁邊早就看見這一幕的莊族長皺了皺眉,一把將泯然拉到自己身后。雖然他平日里對這個孫女兒不是很熟悉,可這畢竟是他的骨血,怎能容得別人欺負?雖然那男孩兒什么都沒做,可在莊族長眼里,這就是在欺負自己孫女!
“好了,今番秘境探險,許多人家的孩子都沒能出來,不單只有莊晴一人折損。你們先回去,這件事北嶼府府主會給咱們一個交代。”
那個男孩被自己父母死死捂住嘴,說不出話來,可泯然能看見,聽完莊族長這番話之后,那男孩兒的眼神瞬間變得激烈,似乎要說些什么,卻被死死的壓制住,最終被他父母拖著離開。
“等一下!”
叫住他們,泯然小心翼翼的把那支桃木簪放進男孩兒手里,眼角也忍不住沁出淚珠來。
“這,這是晴姐的簪子。她說是你親手做的,很珍惜。如今…這個給你。”
握住那支簡陋的簪子,男孩兒終于淚如雨下,他的父母也哭的厲害。周圍那些孩子折損在凌東洞窟里的家屬此刻都在嚎啕大哭,他們一家子在人海里,還真是不起眼。
半晌過后,還是那小男孩抹了把眼,表情倔強。
“小姐,我想知道,我姐是怎么死的?都說里面有魔修跑了進去,我姐姐,是被魔修害死的嗎?”
他們在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凌東洞窟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些實情的四大家族人也不會跟他們解釋那么多,如今只知道自家孩子沒了,卻連怎么沒得都不知道。
聽見這個問題,泯然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眼無壽,感應到泯然的視線,無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泯然頓時感激的一笑,回頭跟一家人解釋。
“你們別傷心,那個魔修已經被無壽大師給殺了!嗯,殺了!”
無壽:“?!”
好大一口黑鍋啊!
但眼瞧著那一家子已經釋然的表情,無壽又沒法直接否認,只能閉口不言。
“那就好,那就好!”
莊晴一家終于回過神來,不僅止住了眼淚,還一個個的跑過去對著無壽大師行禮表示謝意。
等他們離開之后,無壽的表情有些奇怪。沒想到殺人也會受到別人的尊敬?雖然他并沒有真的殺了那個魔修,可這一家子對他的謝意卻是真真的,作為佛修,對他人的情緒感知最為靈敏,因此,無壽的心情就愈發復雜。
就在這時,莊族長等人走了過去,紛紛行禮致意,表示自己的感激。
“多謝無壽大師救了我家的幾個孩子!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莊族長一臉的老淚縱橫,看的其他三家族長幾乎想一巴掌拍死他!這個老不死的,就知道裝!當他們剛剛沒看見這貨笑的嘴都快撕裂了嗎?但明昭寺的大腿在前,他們暫時也沒心思說這些。據說這無壽大師可是漣源大世界里一品宗門明昭寺千年難得一遇的佛子!
據說是得道高僧轉世,生來就有佛蓮異相,后又被明昭寺主持收為關門弟子,在明昭寺里輩分可高的不得了,要是能搭上這條線,哪怕只是從手指縫里露出來一星半點,也抵得上他們努力十年了!
然而無壽大師自小沒出過明昭寺心性單純卻不代表跟在他身邊的兩個大和尚也心思單純,眼見著這些家主們不懷好意,直接就上前攔住。即便不是故意,只要不遮掩,這兩個大和尚的修為皆在金丹期以上,只這份威壓,就讓幾個家主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在。
見狀,無壽忍不住松了口氣。與北嶼府府主商量過后,決定將凌東洞窟徹底毀掉。里面終究是尸王的巢穴,放任它存在著實有一定風險。就像之前誰都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已經被人翻個底朝天的凌東洞窟會有這么大危險一樣。
盤膝坐下,無壽念起了佛經,在場所有人雖然聽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可卻覺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一切雜念都消失了。
隨著這陣佛經聲響起,無壽緩緩睜開雙目,那雙有傷疤的眼睛如果單拎出來肯定會有些嚇人,但放在無壽臉上就不會讓人感覺到異樣。尤其是這會兒那雙眼睛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如同佛祖降世,帶著無盡慈悲。
緩緩掃過凌東洞窟,花費了小半炷香時間將這秘境掃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魔修的蹤跡,無壽蹙了蹙眉,雙眼瞬間射出兩道金光,那凌東洞窟如同海市蜃樓一般漸漸消散,不復存在。
這般無聲無息的毀掉一個秘境的實力,讓莊族長等人忍不住震驚,然而當他們看見無壽用那雙眼睛朝自己看來的時候,頓時忍不住繃緊了皮膚。
他們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沒少殺生。在這種幾乎能撕裂皮膚扒拉出內心看的視線之下,幾乎覺得無所遁形。
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無壽并沒有對他們頭頂上淡淡的紅霧感到驚訝,眼神一轉,就落在了一臉震驚的泯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