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在一片荒山里,很少有人知道具體的方位。
知道的人要么是行刑者,需要保密,要么就是挨槍子兒的罪犯。
林伍雙腿顫顫,白著臉嗚咽痛苦,口里不斷求饒:“各位同志,我真的是受了岳桂芳的迷惑,我不是真心要殺人的啊,嗚嗚嗚——”
岳桂芳瘋瘋癲癲冷笑著,口里罵罵咧咧,有時候是罵肖小菊,有時候罵天罵地罵行刑人員。
旁邊不遠處是不會說話的林玉蘭,看到這副場景,她終于意識到二哥不是鬧著玩,他是真的報警讓人抓了她,要置她于死地!
行刑人員滿目鄙夷,這三人謀殺親長輩,在看守所互相狗咬狗,還想把無辜的二兒子和前兒媳扯進來。
死到臨頭,他們都還在怪罪別人。
“準備!”
隊長不耐煩地一揮手,三個行刑人員聚起長槍。
“行刑!”
砰砰砰——
三聲震響驚動了荒林野鳥,翅膀呼啦啦一陣撲騰,它們飛得遠了,整個山林就再次陷入寂靜。
“隊長,遺體怎么處理?林家好像沒人管,林家村也不讓埋。”
“那就老規矩,就地掩埋。”
四人不耐煩地挖了幾個淺坑把人丟進去,至于會不會有野獸來刨坑,他們可管不了那么多。
“聽說沒,林家三口挨槍子兒啦!”
“聽說了!我活幾十年就沒見過殺親爹親爺爺的,活該!”
“走,喝幾杯慶祝慶祝。哎哎哎,這不是黃壯田一家嗎?在這兒堵著干啥?”
“別管了,這一家也不是啥好玩意兒!”
一群中年滿臉嫌棄地走開,地上衣衫襤褸的三人,正是黃壯田、白秀瓊和黃光祖。
自從他們陷入一些奇怪的記憶畫面,就再也沒辦法正常生活。
一閉上眼打算睡覺,他們就會夢到一個面容模糊的年輕女人,不斷地折磨、毆打、恐嚇他們。
越誰不著,精神就越混亂,到最后連饑渴都很難感覺到,偶爾一感覺到餓,順手抓起什么就往嘴里塞。
鎮上人看到他們這副模樣,找親戚打聽到黃翠翠的下落,給她寫信讓她回來看看。
誰知道那邊很快回了信,說是黃翠翠早產,生下一個兒子就死了。
黃家遠近親戚都不想搭手施救,以前關系就不好,憑什么現在讓他們來管?沒把黃家在鎮上的房子占了,都算他們心慈手軟。
黃家三口有家不懂得回,天天就在鎮上村里瞎晃悠,久而久之,剛會跑的孩子們知道,這一家人做過不少孽,所以遭報應了。
肖小菊站在新裝好的房子里,臉上露出愉悅滿足的笑容。
省會城市的大房子,她重生前后都沒敢想過。
現在她很快就能搬進來,帶著爸爸媽媽和哥哥一起,在這里開始美好的生活。
想到重生回來再次嫁給林衛國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那個突然占據她肉身的強勢靈魂,教會了她什么叫做獨自自主。
讓她看清了很多靠自己無法明白的道理。
“謝謝你......”
肖小菊不知道那個靈魂去了哪里,但她很想告訴她心中的感激。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白九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肖小菊轉身看去,他比以前長高了,大大的眼睛里不再裝滿天真與純凈,還有一種屬于成年男性的沉穩。
肖小菊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她不知道該不該捅破那層窗戶紙。
她對白九娃是有感情的,可是白九娃比她小,又是頭婚,萬一以后為這事生出嫌隙又怎么辦?
患得患失的肖小菊把迷茫轉為動力,不斷投資,壯大生意,仿佛這樣就能夠逃避顯而易見的事。
“你怎么過來了?”肖小菊甩開雜念,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最近我老是出差,壓力都落到你身上了。”
“應該的。”白九娃早就習慣她保持界限的樣子,他不急著逼迫,不管她需要多久才能接受,他都愿意等。
“大森哥讓我來接你,他在飯店定了酒席,讓我們見見他女朋友。”
“總算肯讓我們見面了!”肖小菊一陣歡喜,跟在他身后出了門,下樓的時候,她看到前面那道高瘦挺拔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強烈的安心。
肖小菊突然想到,她不需要患得患失,因為她不需要把自己托付給誰。
現在他們互相喜歡,那就應該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九娃對不起她,她也能夠瀟灑離開!
“九娃。”
“嗯?”
“要不,我們在一起吧。”
林衛國第一次看到陳書記的女兒陳媛媛,整個人就成了煮熟的蝦,從臉紅到耳根,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第九次看見,他的癥狀都沒減少。
陳媛媛每回看到他這樣子,都要笑出兩個酒窩,然后大大方方地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林衛國同志,我爸讓你有空去家吃飯,你怎么不去啊?”
林衛國每次聽到這句話,心里都要生出一股酸澀。
因為他是罪犯的兒子,是離過婚的男人,能進縣政府做科員都該感恩戴德,哪里敢對書記的女兒生出別的心思。
他每回都只能客氣疏離地笑著,搖搖頭說:“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這天下午剛下班,他老遠就看到陳媛媛堵在單位門口,身邊是陳書記的車。她笑得一臉燦爛,眼神狡黠,老遠沖他招了招手。
“林衛國,我爸讓你上家吃飯!”
林衛國沒法當面拒絕老書記,點點頭跟著她一起上了車。
有了第一次,后來就越來越自然了。
林衛國在陳家吃了一頓又一頓,又回請了陳媛媛一次又一次,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孩兒就是他這輩子想要的人。
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聰明的、可愛的女同志,可是她們都不是陳媛媛。
林衛國把陳媛媛送到家,看著她上樓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這樣想到。
突然,他感覺自己內心生出一股強烈的沖動,無法抑制,他也不想抑制。
他奔跑著沖上樓,來到熟悉的陳家門口,把正在換鞋還沒關門的陳媛媛嚇了一跳。
他噗通一下單膝跪地,神情嚴肅又緊張。“媛媛,你愿意嫁給我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陳媛媛再一次笑出兩個酒窩,一邊重重點頭,一邊歡喜地道:“當然愿意,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