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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藍牡丹

  金指和尚低眉垂眸,目不斜視,只是臉頰迅速爬上一層淺紅。

  石云清極力忍著笑,輕斥妹妹一聲,“小云休要頑皮,”他看了金指一眼,終是沒忍住笑出聲,“金指乃是世外高人,豈容你這小丫頭來取笑。”

  小云眨巴著眼睛,絲毫不懼這毫無震懾力的呵斥,瞧著金指和尚俊美的臉上迅速羞紅,更好奇了,“大師世外高人也會害羞嗎?哎呀對了,怎么沒看到您的金手指呢?快讓我瞧瞧純金的手指頭啥樣的?”

  金指和尚額頭起了一層汗,歪了歪身子躲開小云來抓他袖子的手,求救的瞥石云清一眼。

  石云清只管微笑著低頭喝茶,不去看金指的臉色。

  臘月看的暗自發笑,又想到方才那傳說是自己說出來的,連忙起身拉住小云坐下,又向金指大師賠禮道,“大師恕罪,臘月方才所言也是父親舊時別處聽來的,污了大師清名,還望大師寬恕。”

  金指大師這才迅速抬眼瞄她一下又垂了眼眸,這番賠禮道歉似乎反而令他更羞囧了,那臉紅的如同滴血。

  石云清看看臘月,對她眨眨眼。臘月沒看明白,只好訕訕坐下,疑惑的看著這位唯恐天下不亂,正含笑不語望著金指大師的榴花公子。

  李少夫人見情況不對,也來解圍。

  “方才聽聞大師擅育‘歐家碧’藍牡丹,不知可否為我等解惑講解一二。”

  金指大師這才輕吁一口氣,終于抓到個緩解尷尬的話題,“方才邢施主所言極是,藍牡丹并無天生藍色的花種,皆是以白牡丹做底用特殊手法培育而成,然也只能開一年藍色,次年便恢復成白牡丹了。”

  “那是什么手法?能教教我嗎?”小云突然來了興趣,這個和尚動不動就羞紅了臉實在有趣。

  “這…”金指和尚為難道,“這技藝當初也是機緣巧合得來的,當時那位…那位施主曾言絕不可將此技藝外傳,小僧也重誓應了他,還望云施主見諒。”

  小云一臉失望的只好作罷,悶悶的靠著臘月。

  臘月突然道,“我記得爹爹說許多年前,咱們鄴城轄下的鳳凰山上有個鳳凰寺,那寺內有一株天然生成的藍牡丹,不知真假。”

  金指忽地抬眼直視臘月,目光銳利如劍,倒把臘月嚇了一跳。

  “女施主也知道那株藍牡丹?”金指突然問道,“你可曾去過那座寺院?如今還有沒有了?”

  方才他那一眼如同刀劍穿來,嚇得臘月呼吸一窒,突然就想到了那個乞丐,當時贈他銀兩的時候也是這種凌厲的眸光。

  于是她拍拍胸脯,搖搖頭,“沒去過。就連這傳說都不知真假,想來天下哪有什么天然生成的藍牡丹,違天理生成之物非妖既怪,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別說未必真有過這么一株藍牡丹,就是有,只怕也不會久存于世。”

  金指沉默不語。

  石云清忽道,“邢夫人覺得這株牡丹不見容于天地?與眾不同就是它的錯?倘若這株牡丹真的存在,邢夫人是否覺得此物堪殺。”

  臘月微一沉吟,這才回道,“并非如此。牡丹乃是花中之魁,美艷無能出其右者,那天生藍色的牡丹就如同傾城傾國的紅顏美人,如同滿腹才華的仕子騷客。”

  “此話怎講?”

  見她突然停住,石云清好奇相詢。

  臘月一笑,“臘月愚見以為,若這牡丹生于這山中小廟,就如傾城美人生于亂世,滿腹才華的文人騷客生于貧家,一個因美貌終生也難有個安定,一個因沒有深厚的家世背景不得一展志氣。實在無論對他們自己來說,還是對擁有過他們的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紅顏薄命,才子扼腕,才華和容貌若無深厚的依托,反成了他們的災難。”石云清輕笑慨嘆,“邢夫人可是這個意思?”

  “正是正是,石公子總結的極是。”臘月有意無意看了若有所思的金指一眼,繼續道,“那寺廟我雖然不曾去過,也沒有見過那株天生奇異的藍牡丹,但,鳳凰寺是個極小的寺廟,里面也就一個主持幾個小沙彌而已,我若是那和尚,為了寺廟和周圍百姓安全,也絕不會留下這等禍根。”

  見金指和尚眼皮微動,臘月趁機再下重語,“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小云撓撓腦袋,扭頭問李少夫人道,“清姐姐,你聽懂臘月的話了嗎?我怎么覺得她有點發瘋呢?”

  李少夫人心知臘月必然是知道什么,這一番高論明顯意有所指,于是識趣的搖搖頭,并不言語。

  石云清卻突然長嘆一聲,狀若無意乜了眼金指和尚,長身而起道,“今日還有他事在身,就不擾你們賞花雅興了。”

  說完與金指飄然而去。

  兩人走出十來步遠,金指突然回頭,看著臘月道,“邢夫人一席話禪機滿滿,金指多謝夫人苦心。”

  臘月一笑,“大師世外之人,最善從尋常談話里識出機鋒,我不過嘮叨了一篇婦人廢話拙見而已,若能萬幸解大師眼下困頓,那也是一場機緣。來日臘月若有邁不過的坎,解不開的結,說不定還要求大師點化。”

  石云清認真端詳著臘月良久,直看的臘月心內忐忑,不安的絞動著衣角,這才移開目光。

  金指宣一聲佛號,拜別離去。

  小云有點不好意思的拉著臘月的手解釋,“臘月你別介意,我哥哥他向來隨性慣了,不管有多少人在,也不管是家人還是貴客,他總是這樣,想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不顧別人的臉面。”

  臘月笑著拍拍小云的手,“你哥是真名士,不拘世俗繁禮,若是以世俗規矩來約束他,已然落了下乘,便是污了今天這一番清雅花會促心長談了。”

  “你倒是懂我哥,”小云笑嘻嘻的道,“要不是你已經嫁張家少爺了,我定然逼著哥哥把你娶進門。”

  臘月一怔,“雖是笑話,然如此清風明月神仙一般的人物,做朋友才是上佳,夫妻本是前世仇家。”臘月輕笑,晃著手里的榴花銀球香囊,“胭脂榴花清遠高誼,豈不遠勝柴米夫妻索然一生。”

  李少夫人嗔道,“小云胡鬧,你怎么也跟著胡說起來,被你那婆婆聽見,少不得又是一頓打罵。什么柴米夫妻索然一生,女人嫁人就是跳火坑,難道你還能蹦到天外邊,不和你那相公索然一生不成?”

大熊貓文學    重生之胭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