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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家就是個火坑

  要等婆婆上門受了她這一跪,光四鄰八舍的手指頭都能戳斷臘月的脊梁骨,口水都能把她淹沒,估計真的就離死不遠了。

  臘月掙扎著起床,換了件半新不舊的衣裳,臉上不施脂粉,頭發簡單梳好。

  鏡子里她這身裝扮既不失禮,挑不出毛病來,又恰到好處的襯托出了她的楚楚可憐,臉頰上那腫脹的指頭印可真是錦上添花。

  她才剛扶著丫頭走出房門,就和婆婆在門口相遇了。

  幸好自己棋早一著。

  怕婆婆先下跪開哭,憑哭占理。

  臘月連忙撲通跪倒在地,鵝卵石砌的石徑又硬又冷,她跪的實實在在足見誠心,骨頭都撞的疼到心臟一抽。

  她哭著開口,“娘,兒媳不孝,惹了娘生氣,求娘懲罰。”聲淚俱下的跪行幾步,臘月拉著婆婆的裙角苦苦哀求,“娘,您就別怪之城了,他今天回房心事重重的,兒媳看的心疼啊娘。”

  這句話不是平白無故說的,是她眼角瞄到門口之城的袍角臨時加上的。光說話誰不會?又不用花錢。

  婆婆那臉色精彩的,白白紅紅了一陣子最后轉黑,那張涂著她邢記家胭脂的嘴哆哆嗦嗦的咬緊,最后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手來扶臘月。

  眼睛里有著毫不掩飾的狠毒和不可思議,明顯兒媳這和以往行事大為迥異的作風驚到她了。

  她沒放話出來,臘月怎么可能被她扶起來,豈不是白跪了。

  臘月倔強的不起來,抽答答的哭,“娘,兒媳自請受罰,愿祖宗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悔改自省,求娘成全。”

  “我的娘,這孩子真叫人看著心疼,”和婆婆一起進來一個穿著夸張的夫人,攥著個帕子擦著眼角的淚,有點埋怨的看著婆婆,“我說張夫人,這孩子犯了啥天大的錯啊,這么可憐見的賠禮道歉,你就軟個心饒過了吧,這臉上打的,你家兒子,那也不像能下手打人的啊。”

  這是城西的柳媒婆,來給小姑子張晚晴說媒來的。

  婆婆青白著臉,氣的渾身發抖,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絞爛了,咬著牙根盡量和藹的說道:“快起來,娘怎么會罰你,本來就是來看看你好些了沒。”

  不提這巴掌印的事嗎?

  臘月就著婆婆的手這才起身,踉蹌著暈了一暈,說,“原是兒媳該打,娘就是再打幾下也是為了兒媳好,娘不開心了,這巴掌兒媳不挨著,難道去打妹妹?還是打之城?也只好打我才是最妥當的,再說也沒有太疼。”

  柳媒婆撇了撇嘴,斜了一眼旁邊的人,站開兩步遠。

  臘月才行了個禮說道,“之城趕考的衣裳用度我再去檢查看看,怕有遺漏,就不擾娘游園了。”

  張晚晴這樁婚事夠嗆能成了,雖然前世本來也沒成。

  婆婆一門心思光想著巴結人,女孩子家求著媒婆去說州府老爺家的兒子,那可不是自找沒趣么,門不當戶不對的。

  前世臘月就勸過,“之城文章做的好,大考未必沒有出息。不如等之城回來再提晚晴的親事,到時候,就是平時咱們覺得高攀了的人家,說不定都是他們高攀著咱們了。”

  可惜小姑子和婆婆都聽不進去,急著定了個不咸不淡的賣燈籠的人家,就因為他們家京城也有鋪子,家底頗豐厚。

  到后來之城攀上了丞相家女兒又覺得賣燈籠的和自己家不般配,想盡了辦法退婚,鬧得滿城風雨丟人現眼。

  次日一大早之城就要啟程,真是萬分感謝這幾天身上天癸正來,不用惡心的和他周旋。

  忍著不適,看著他的馬車消失在那城門外揚起的一溜黃土煙塵里,臘月又灑了幾滴依依不舍的夫妻分離淚。

  總算清凈了。

  回到家,隔著轎子看著門口那對蹲著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她長長嘆了口氣,那件事明天就要來了。

  這石獅子前,明日天剛擦黑會暈倒著那個乞丐。

  明天會下雨,雨里夾著黃豆大的冰雹,還刮著風。

  這籠子,想離開還得徐徐圖之。

  下了轎子,臘月裹了裹披風的衣領,摸著那青石獅子卷曲的鬃毛紋理,前世的記憶紛至杳來。

  明天,那碗紅豆羹…

  她恨的只想一腳踢散這獅子,一把抓爛這獅子。

  身后傳來一聲脆凌凌的喊聲,“嫂子!”

  臘月回頭看她,眼里的恨怒一時沒收住,嚇了小姑子一跳。

  張晚晴一臉的親熱瞬間凝住,剎住腳步疑惑的看著臘月,“嫂子?你咋了?”

  “沒事,鋪子里的事,掌柜差了帳折了銀子。”

  她抬腳噔噔噔快走幾步跨進門里,連儀態也顧不得守了。

  她怕,怕再看張晚晴一眼會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扼死。

  小姑子還在身后熱情的喊著。

  臘月只邊走邊說了句“風吹了腦袋,頭疼,就不陪你玩了。”

  然后回房。

  明天得出門,得想辦法在婆婆之前救下那個乞丐,然后讓他走,讓他離開。

  不能兩次栽在這種事上頭。

  怕待會婆婆派人來問,又得假惺惺的敷衍,于是臘月吩咐丫頭,“就說我頭疼的難受,今天不吃飯早點睡了。”

  那丫頭叫春紅,是婚后婆婆派給她的。見臘月要關門,仗著自己身份不一般,以前少夫人又是百般委屈求全的窩囊性子,就總蹬鼻子上臉的明里暗里拿捏欺負她。

  如今見少夫人這么早就睡,便撇了撇嘴給臘月講起規矩來:“少夫人,這晨昏定省可是咱們這樣大戶人家必守的規矩。”

  “莫說您如今只是略吹了點風,小小的頭疼,就是那城里莫家那樣人家,少奶奶可是省城李進士掌上明珠,比您還嬌貴著些吧?”

  “人家上個月不小心摔斷了腿,都還掙著去給婆母請安呢。如今咱才進門沒幾天,又不是什么詩禮大家的女兒,這公子才剛走您就眼里沒了長輩,連問安也不肯去了,傳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話嗎?”

  “人家誰管你是不是頭疼吹了風,只當你是眼里沒長輩,輕浮粗鄙不懂事呢,那丟的可不是您自個兒的臉。”

  好一個牙尖嘴利伶牙俐齒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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