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陰寒陣也只能這樣了,連意也沒有其他什么辦法。
畢竟,世間之事,哪兒有十全十美的。
無聲的,她手中又是一道指訣擊出,手中便似有什么被丟了出去。
起先,無聲無息,也不知道連意怎么弄的,一點氣息都沒有。
就是那蠣蛻,都沒有察覺到連意的動作。
卻是突然之間,從四面突然飛出四根綠藤,藤上萬葉飄飛,如刃如符,往那些水漩渦之中深深扎了下去。
再然后,極快的,水漩渦個個散了開來,其中竟然是一個海虱的尸體都不見。
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這么沒了?
若不是蠣蛻心窩子里母虱在悲鳴,并且奄奄一息,旁人若是跟它說,有人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的海虱軍這般扼殺,它一定會嗤之以鼻,并且把說這話的人大卸八塊。
敢在它面前,漲他人志氣,是嫌死的不夠快。
今天親眼見到,蠣蛻除了憤怒就是一股難以置信的不真實感。
它突然有了切身的體會,一直以來,它都覺得地心魔那玩意兒挺廢的也挺蠢的,這會子它居然和它產生了共鳴,這藤妖邪了門了。
若是連意知道它如何想的,肯定只會譏笑一聲,畢竟,覺得她邪門的,從來不止這些敵人。
那是敵我雙方不分你我的邪門啊。
她記得,無殤也覺得她邪門,窺天也覺得她邪門來著。
這邊,蠣蛻被連意一鼓作氣,接二連三的連番打擊搞得殺氣騰騰又憋屈的很。
那邊連意可沒這些復雜的心思。
海虱于她來說,是蠣蚺用過的招數。
她這人就是這點強于別人,那就是從不輕易在同一件事情上跌跤。
之前,那海虱夠瘆人的,她一個藤妖,最煩這種蟲子了,差點因為它們長的足夠惡心而讓她吃了虧。
既然這般,又知道這海虱還屬于蠣族的殺手锏,她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蠣蛻也別覺得她輕松對付了海虱,那也是之前的血淚換來的。
它要怪就怪誰讓蠣蚺也有海虱大軍?
蠣蛻眼見著海虱這么快就廢了,它心中越發的忌憚起面前這個敵人來。
它再不留手,手中長矛飛起,突凌空長大,它臉色也隨之像用了巨力,變得紅漲起來。
連意只覺得不好,可蠣蛻速度也快,那矛自脫手,就在海中轉了一圈,瞬間,周遭的海水都被它攪了起來!
只眨眼功夫,整個海中情況就發生了巨變。
原本就昏暗不明的深海之中,這會子更是飛沙走石。
這些海水,可不像之前連意搞出來的小漩渦。
它突然之間整個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頂天立地,似乎所有的魑魅魍魎都在這個黑洞之中,隨時隨地都能把連意吞了一般。
整個海域亂了,而躲在暗處的連意,自然也沒有躲的必要了,也躲不住了!
她面色不變,如履平地一般,輕盈的躲過這攪亂的水中一股股的暗流!
她用似平靜似悲憫的眼神定定的看了周遭一眼,只化成一聲無聲的嘆息。
最終,還是沒攔住。
她之所以把蠣蛻弄出黑漩渦,自然是怕它禍害其中的龜大,又怕她一時失察,讓蠣蛻真的尋到混沌元氣。
誰知道這些壞東西怎么攝取混沌元氣,若是一時失察,哪怕讓蠣蛻沾到一點她們廣眉星域的混沌元氣,連意都得慪死。
所以,她自然毫不客氣的把它推出來。
卻沒想到,許是她一下子把海虱軍滅了,激起了它的兇性,以至于它居然攪動起了整個海域。
之前那黑漩渦,根本還沒有完全平息,這會子被蠣蛻一攪動,一下子就和蠣蛻攪動出的漩渦合二為一。
連意已經感覺到了那若有似無的空間亂力,她知道,整個天地極海應該都要被掀翻了。
至于龜大,亦或者海族甚至陸上難以自保的生靈,會死多少,她根本沒法估測。
這樣的大戰面前,本就是如此,她自己尚且自身難保,便是能預估到龜大它們也兇多吉少,可是她也干不了什么。
她能為這個星域,乃至仙界做的,就是速戰速決,把蠣蛻殺了。
只要它死,這些由它引起的災難就會平息。
外面,果如連意所想。
這會子,整個海域根本不再是掀起大浪那么簡單,而是一綹一綹的,最后突然合并在一處,形成了巨大的超級漩渦,直沖天際。
其上,海水像是飛蛾撲火一般,不知疲倦的往那個漩渦上貼,然后整個海都被攪動了上去!
潛淵真人已經麻木了,他現在什么都不想了,這漩渦散去,水要是直直的拍下來,莫說一個陣法,他潛淵島大約會被直接拍到海底去,還有什么可怕的。
以前潛淵真人不知道,這會子,親身經歷,他終于知道了,原來,在無法撼動和改變的絕對力量面前,人居然連恐懼都生不出來。
只有震撼和…麻木。
再者,潛淵倒是懷疑,這些海水若是不回海域,直接落在岸上,會不會把整個廣眉界都拍碎了!
他和這潛淵島上所有人,不過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太渺小了。
海中,連意再次和蠣蛻戰在了一處。
兩人互不相讓。
蠣蛻不怕海水不錯,可是它之前大舉發威,將整個黑漩渦空間都攪在了其中。
這里,對它來說,也不是什么可以借力的好地方了。
連意能夠察覺到,這黑漩渦之中徹底的亂了。
原本只在陰魚眼和陽魚眼之中亂竄的空間亂力,這會子不知為何,渲染的到處都是。
包括未完全成行的空間碎片。
連意一剎那間都有夢回乙火界的感覺。
不同的是,那時候乙火界的高階修士扛下了所有,提乙火界掙來了生機,她雖然不是乙火界修士,但那些高階修士也像愛惜自家晚輩一樣對他們多有照應。
最后雖說遇到了諸多的空間碎片,可還有人救她。
如今,數百年已過,如輪回一般,她站在了這里,可是這一回,再也沒有旁人可以給她依靠,她卻成了仙界和廣眉星域共同的依靠。
而這里的情況,比之前遇到的那些空間碎片更要棘手。
這里,不僅有不同級別的空間初成,還有未成行的空間之力亂竄,它們許是在一瞬間就能凝成一個空間或者一瞬間就分化成兩個,稍不留意,便是化神修士又如何,轉瞬間被撕扯成碎片都是極可能的。
尤其,現在渲染的整個空間之中全是這種情況,危機從四面八方襲來,比起之前只在陰魚眼或者陽魚眼之中,更加的復雜,危險也增加數十倍不止。
無論是她還是蠣蛻,對付對方的同時,還得注意那些空間亂力和空間碎片。
蠣蛻許是還好點,畢竟蠣殼是它自己的東西,如臂指使,而連意的蠣殼用起來,可沒有蠣蛻那么得心應手啊。
窺天通過手鏡告訴她仙界消息之時,也說了蠣族的特點。
蠣族這蠣殼,就好比人家的血肉,她如今能想到辦法自行打開蠣殼,已經是很難得的事兒了,至于想如同人家蠣族一般用蠣殼用的那般順暢,那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拿了旁人的胳膊肘子,也按不到自己身上,成為自己的。
兩人在其中打的昏天黑地,不知日月。
外界同樣戰的血肉模糊,死傷慘重。
那些蠣族修為太高,便是數十上百人的圍剿一個,也不是對手。
化神修士還好點兒,元嬰修士死傷可以說是慘烈。
血肉橫飛之中,不知道多少人連元嬰都沒逃出來。
無殤和言柳這邊,兩人正好在一隊之中,圍著一個蠣族窮追不舍。
可是,每每上前,致命的殺招對那蠣族一點用都沒有,它有蠣殼在,這些殺招,連給它撓癢癢都不算。
無殤嗤了一聲,心中那簇火越打越旺,和這回這幾個比起來,他之前抓到的那些蠣族簡直都是菜雞。
怎么同類之間,實力相差如此之大?
言柳見他越打越煩躁,一副誰都欠他靈石的死樣子,知道這人又開始胡亂遷怒了。
無殤和連意熟悉,和他們這些凌霄宗自小跟連意一道長大的也熟悉呢。
言柳一把拉住他,躲過那蠣族的殺招,瞪了他一眼:
“專心點。”
這什么時候了,憤怒能解決什么問題,相反,憤怒反而會使人失去理智。
就在昨日,他們才得到的消息,就有元嬰修士抱著玉石俱焚的心自爆呢。
這不是愚蠢么?
自爆人家蠣族有蠣殼護身,壓根連豪毛都不會掉一根,他自爆,只能傷害幾方修士罷了。
言柳又瞪了無殤一眼,幸好他和無殤一道,連意飛升之前曾經還跟他說過無殤呢,讓他多多照應著,畢竟無殤這人雖然有時候性格挺討厭的,可是畢竟是自己人。
言柳哪兒不知道連意那張破嘴,說甜言蜜語可以,說氣人的話也一說一個準。
他了解師妹呢,這是把無殤當朋友待的。
真想不到,那會子沒照應到,這會子,在和蠣族的消磨戰之中,倒是照應到了。
言柳對無殤還是很能理解的。
他也是同仇敵愾的,若不是這些貪婪的種族,他們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的境地。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也不知道連意他們怎么樣了。
誰也沒料到,他們會打這么長時間,距離開戰,足足已經打了三個月了。
互有勝負吧。
蠣族厲害在它們的修為和蠣殼,它們人修也有自己的優勢。
他們有陣法有符箓,有高端的靈寶,還有層出不窮的人。
剛開始,確實是他們廣眉界修士死撐,這么長時間,陸陸續續,其他界域的能來的都來了。
人、妖、魔、鬼,每個隊伍里,都是齊聚的。
而無論蠣族和他們,靈氣總有消耗完的時候,都要休息的。
不是他們躲在陣法之中休息,就是蠣族躲起來休息,再不然就一起休息,等到有了力氣再戰,如此循環。
言柳一邊打,手中的招數越發凌厲,他嘴上不說,其實心里知道的很清楚。
這一場戰斗變成漫長的消磨拉鋸戰在所難免。
不戰到其中一方徹底倒下,不可能結束。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會不會倒下,但他想,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知道,便是要倒下,也得戰的時間長一點,他們多支撐一點,就多一絲的勝算不是么?
此時被言柳以及不知道多少人惦念到的連意,也并不清楚什么時候結束。
海天之下,已經被那洶涌的大漩渦連成了一體,自第一日開始,那大漩渦就這么杵在那兒。
潛淵已經不想看了。
什么,落下來?
那就落下來吧,管它呢,他管得了么?
此時的漩渦之中,空間亂力動蕩的比之剛開始更嚴重的一倍不止。
而此時的連意和蠣蛻,在對峙。
他們也累啊,外面怎么打的,他們也如此。
花招盡出,就是打不倒對方。
拖到現在,兩人都很麻木。
甚至能在耗盡力氣,一起休戰之時說點話了,當然不是什么好話。
蠣蛻很是不甘:
“藤妖,沒用的,你在這兒拼命如何有用,實話告訴你,外面你們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你應該知道吧,我們蠣族之間有牽系,若是它們死了,我會知道的。”
“如今,可一個沒死呢,都這么久了,你們這一方死了多少人,你算過么?”
死倒是沒死,但重傷的已經有兩個了,不過這話,蠣蛻自然不會說給敵人聽。
它如今,就是想生吞了連意,不,在生吞之前,讓她越痛苦,它越開心。
這藤妖徹底打亂了它的計劃,時間越久,它心中不詳的危機感越深。
連意一手撐著地,經脈之中靈氣飛快的回籠,更有仙靈石,毫不心疼的,被她不停的攝取靈氣。
能如何快速讓自己快速恢復,她什么法子都用。
蠣蛻給她講廣眉星域,想擾亂她,她就給它講仙界:
“三個多月了,仙界也有半日了,不知道你們蠣尊死了沒有。”
和她比嘴皮子利索,是找死么?
這蠣蛻嘴笨的很,永遠都只有這一招威脅她,恐嚇她,然而有用么?
蠣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