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契機牽動的速度,比連意預估的還要快的多。
又過了將將一盞茶的功夫,連意臉色又是一變。
天空中,由遠而近,那雷聲像是蟄伏在云彩之中的沉睡巨龍,這會子,
已經有了蘇醒之態勢。
這般大的動靜,自是已經鬧得人盡皆知。
人人都能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旁人興許剛開始不知,這雷劫來自何處,可是,稍稍查驗,便知道來自于蒼梧山。
既是蒼梧山,那就是鷹王飛升了。
所以,
大約,鳶深界有不少大妖,
都在往這兒趕呢。
連意神識外放,四面八方,她已經感覺到了空氣之中,那一觸即發的張力。
飛升之劫呢,便是分不到一杯羹,有那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心思的人也總歸是有,哪怕這些都做不成,有生之年見識一次,也是好的。
她收回目光,心中慶幸,幸虧嬴秋是個做事謹慎的,她不過是把事情布置下去,明明時間短的很,它都能極快的完善好。
這會子,她匆匆忙忙出來,卻發現那些陣牌、陣旗、靈石等物在嬴秋的安排之下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
她心中頓時松泛了。
鷹王此時,
可不能功虧一簣。
她抬頭盯著那些云,心中卻是在想鷹王和其他兩星之事。
能感應到雷劫將至,這最棘手的心魔劫,應該是徹底的過了。
鷹王果然不負眾望,便是心魔劫,過的都那么安靜。
連意未曾見到鷹王道場之中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
雖不曾親身經歷過飛升之劫,但連意,沒吃過豬肉,也曾見過豬跑。
廣眉星域留下過很多關于飛升的記載,凌霄宗也所藏不少。
而自家祖宗連萬山,便是曾經,未曾恢復記憶,可是這人吖,像是篤定她能飛升一般,在她懵懵懂懂之時,就已經把飛升的事兒,當成故事一般說給連意聽過。
比起其他事兒,對于飛升之劫,連意還真不算陌生,也算是有應對之道。
如鷹王這種,
心魔劫過的越是穩定,
代表的是它實力越強。
心境的穩定和通達圓滿,不是肉體的強悍可以比擬的。
只要心火不滅,所追尋的修仙之道,從來就在眼前。
鷹王為了保護和她連意的約定,摒棄了妖丹,忍下了肉身之苦,長年被身體的病痛和望不到頭的日子所折磨!
然而,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不到最后,哪里就能知曉,許是這般的折磨,更是磨礪了它的心境和心智,數次堅固了本心。
讓它在這最后一劫之中,厚積薄發,一飛沖天。
心魔劫穩了,才能為后面應對雷劫積攢實力。
這飛升之劫之中的雷劫,從來不是確定的。
對此,說法也是各異。
而目前廣眉星域最主流的觀點是,雷劫的產生,代表著修士實力的強弱。
至少有一半修士,根本不經歷雷劫,只經歷一遭心魔劫便舉霞飛升了。
剩下的一半修士,會引來雷劫,有人曾將這些修士做過對比,發現,引來雷劫的修士,似乎實力上更加的強悍。
但也不盡然,也不是沒有記載,有些通過非正道的法子,達到飛升條件之人,似乎也容易招來雷劫。
因此,雷劫到底為何產生,產生幾道,都很迷。
連意對此,和這些主流想法不同,心中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
修士飛升,于星域來說,是一件好事,而天劫的目的,并不是在于攔截,而是篩選。
之所以有雷劫的產生,不過是對飛升修士不圓滿之處的補充和淬煉而已。
包括煉心劫陣的存在,也是對于修士心境的二次淬煉,不也是為了這個目的么?
無非是天道的篩選而已。
如今身在這里,看天上那云層逐漸由藍轉黑,沉沉壓下,她心思電轉,心中總有一股抹滅不了的異樣。
原先,蛋蛋曾說過,廣眉星域修士太強了,比之其他星域都強太多。
正是因為太強,才惹來了被顛覆的災禍。
然,那時,她也曾經探尋過廣眉星域修士強悍的原因,只以為是因為這兒的靈氣與眾不同。
飛升仙界,廣眉星域修士少了洗靈池中靈氣和仙靈氣的轉化這一步。
如今,她卻覺得,似乎并不僅僅如此。
在連意看來,飛升塔和飛升通道,最大的區別就是沒了煉心劫陣,還有便是修士飛升之前,降下雷劫的數量變少了。
原先,飛升之劫之中,迎接數十道雷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飛升塔送入仙界的修士,果真泯然眾人矣,似乎廣眉星域的修士的“強”,隨著飛升通道斷裂,也消失了。
這種消失,僅僅是因為靈氣的原因么?
連意目光微閃,這廣眉星域到底有何特別之處,連拜山一直說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那就是說其他的星域之中,并不存在煉心劫陣?
總覺得,她所在的這個廣眉星域本身就很不同尋常。
她自詡自己心明眼亮,看透了一切,殊不知,不過冰山一角么?
想到這兒,所有能依靠的線索便完全斷了,思緒也隨之中斷。
不過連意并不著急,這種秘事,這種大事,急也急不來,她光是如此想,已經驚世駭俗到了極致。
不過,她眸中閃過一道利芒,她對關鍵之事,向來是執拗到便是死都不休的性子。
好比,她對付魔物,第一世對付不了,第二世繼續。
以后她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她就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秘密,被封藏了。
魔物為何對廣眉星域如此的勢在必得。
她隱隱覺得,這其中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聯系。
連意思緒動的快,嬴秋在她身邊,它哪里能想到,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連意已經從飛升之劫想到了廣眉星域的秘密還陰謀論的和魔物聯系在了一起。
它目光之中,只有深切的擔憂。
這擔憂無力排解,以至于它一改冷漠,不停的詢問連意關于鷹王的情況。
“藤大,三星動究竟怎么回事,本來明明好端端的,如今這契機相互引動,會不會對鷹王造成什么傷害?”
修為忌諱揠苗助長,這般的催促和推進,會不會讓鷹王出事啊?
連意倒也溫和,有問必答。
不過,她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看在嬴秋眼中,只以為她和它是同等的擔憂,可是,連意卻道:
“不會,三星動,是恰好有三位化神圓滿修士在這一方星域之中差不多引動飛升契機所致。”
“這反而是件好事,畢竟,飛升塔只有一個,雷劫也是三人分攤,反而分攤了危險不是?”
三星動和那種修士不小心在一處渡劫,最后導致雷劫成倍增加的情況并不同,因為中間隔著界域,用的卻是同一雷劫,所以,不是加成,反而是削弱。
這對鷹王是機緣好事。
再者,契機能互相牽引,就證明鷹王的心魔劫是順利通過了,否則,可能就是兩星,而不會是三星了。
不過,于鷹王是好事,于連意,連意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為何,她這修為波動翻涌的極其厲害。
若是剛開始,是因為感應到旁人的飛升契機如此,她起先也并不在意。
可這會子,那感覺反而愈演愈烈,越發的囂張,她自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明明已經壓下,且這一場飛升的主角可不是她。
卻為何,她周身靈息起伏,不能自已。
越發的沒法控制。
這事,怎么感覺和她扯上關系了?
又能和她扯上什么關系?
莫不是,還真是因為她和鷹王距離太近了,她修為也已趨于圓滿,所以,這飛升之劫也鎖住她了?
這是要讓她一同飛升?
不能吧?
連意絞盡腦汁,盡量讓自己冷靜的想,可是她搜腸刮肚,恨不能自己多長幾個腦袋,可怎么也想不出。
這種事,沒聽說過有什么先例,也沒見過有什么記載。
她這簡直就是自打嘴巴。
之前還自詡自己對飛升之劫熟悉來著。
然而,如今,她也沒空管自己是不是自打嘴巴,一向聰明機靈,山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人,這會子有點慌了。
這可是飛升之劫,她修為到底是不盡圓滿,總不能這會子還得讓她幫忙應劫吧。
蛋蛋這個騙子,莫不是這會子就要把她一道收走?
嬴秋終于察覺連意有些不對了:
“藤大…”
卻見那人似乎沒聽到它說話,冷沉著臉,一言不發的,憑空消失了。
嬴秋:“…”究竟怎么了?
連意沒去其他地方,依然在蒼梧山之中,只是,只尋了一處最遠離鷹王洞府之地,盤膝靜坐。
她想過了,冒然離開蒼梧山不妥,如今周圍已經有妖往這兒靠近。
這事究竟會如何發展,她也不確定。
外界危機重重,她還不如坐在她親手所布置的陣中安全。
再說了,她便是跑,被這契機鎖定,又能跑去哪里?
沒看到三個界域的修士都被那飛升契機牽引在了一起,她就是腿腳再利索,還能跑出廣眉星域不成。
慌亂了一瞬,這會子坐下來,她倒是冷靜了。
既然不知道如何動,何不以靜制動,以逸待勞。
打定了主意,她很快沉下心來。
如今,連意的身體內,識海和丹田之中,都不穩當。
好像洶涌的海水,看似只是淺層的波動,但藏在下面的暗濤洶涌,卻很驚人,像是積蓄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那經脈之中,五彩斑斕的靈力,正在歡騰的到處奔跑,永不停歇。
連意沒動,任由著靈氣波動,識海波動。
即便如此,她感覺到丹田崩的緊緊的,識海也崩的緊緊的,經脈在靈力忽快忽慢的速度之中,也一松一緊的折騰的厲害。
她起先還稍稍動了動,比如驅使一下靈力,控制一下它們的速度。
但她一動,那種控制之力便五倍十倍的反撲回來,引得她丹田驟痛,喉頭腥甜。
她哪里還敢再動!
索性就當自己是塊石頭吧。
天際的雷,隆隆降落。
連意抬頭看去,但見云層中一斑斕雷光如吞吐著舌頭的巨蛇,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勢落了下來,原本有足足九道。
但,那九道先隱去三道,又隱去三道,只剩下三道色彩各異的雷柱,直沖而下。
巨大的雄鷹,從洞府飛出,拔地而起,直直又悍勇的當頭迎了上去。
鷹擊長空!
什么是大鷹之王,這就是。
雙翅鋪展,遮天蔽日。
那順滑有力的勁翅,尖銳又金芒畢現的喙子,還有那縮在身側,閃著森寒之光的利爪。
這些都在表示,這三道雷,對大鷹之王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同一時間,凌霄宗,佛光沖天,那一向慈眉善目的大師,橫空而上,眉目炯炯,帶著莊重的威嚴,佛珠暴長,帶著湛湛佛光,佛光之中,十八羅漢隱隱而現,對著雷光,迎頭擊上。
而同一時間,另一處是在雙巳界,那白衣書生,站于半空之中,獵獵秋風,吹動著他飄然若仙。
他身側,是一把琴,右手在上隨意撥動,卻舉重若輕。
三道雷應聲而下,站在不遠處的白家人個個噤若寒蟬,白家老祖白凡飛升,眾人都有苦盡甘來又恍若隔世之感。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了。
而白凡就淡定多了。
他臉上表情絲毫不變,手中動作不斷,琴音錚錚,卻帶來無匹殺氣。
似金戈鐵馬,兇猛的迎擊那三道天雷。
他所向披靡。
冥冥之中,這三星之中一切都似同步。
三人同時迎接雷劫,三人也同時選擇主動出擊!
也在同時,擊散了雷,眼看著七彩霞光飄然落下。
而那飛升塔,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已經若隱若現。
眾人驚嘆之余,滿眼盯著眼前一幕,只恨那飛升之人不是自己,只恨這七彩霞光時間太短,大家都看不夠。
這會子,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有一人。
就是連意。
連意的記憶在那雷劈下之時,便戛然而止。
劫雷劈下,連意眼看著鷹王承受了三道,可是,她卻是足足承受了九道!
明明那雷打在鷹王身上,都未落下,她也不知為何她有被雷劈焦之感。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她便兩眼一翻,不省人事,腦中最后的想法竟然是:這賊老天,又得了什么大病,發瘋一樣的來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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