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飄逸的風姿只維持了一剎。
在轉輪王欣喜的迎上來之時,卻聽到某人面帶微笑,卻咬牙切齒道:
“快走!我撐不住了!”
轉輪王:“…!”
窺天:“…”
沒一會兒,藏在暗處的眾人就看見黑云騰起,腳下金光鋪路,轉輪王和窺天鏡便挾裹著藤仙連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回首,徒留下戰場的一片打斗過的狼藉,其他什么都沒有。
眾人:“…”
有誰知道藤仙連意究竟是和誰打了一架?
總不能自己和自己打了吧?
不能吧?發瘋了嗎?
那么問題來了,她的對手呢?怎么沒了?
莫不是被殺了?還是毀尸滅跡的那一種?
這么短暫的時間內,滅殺了一個化神之上的…鬼修嗎?
眾人心中驚疑不已,面色皆都陰晴不定,說什么的都有。
可惜,打架的主角一走一失蹤,他們能如何?
那邊,在眾人面前裝的特別成功的連意,便是有轉輪王架著,窺天抬著,一路護送。
那原本唇紅齒白的臉色都退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慘白到接近于灰敗的可怕臉色。
轉輪王瞄了她一眼,就這臉色,還不如這幽冥界的普通鬼魂臉色好呢!
窺天指尖一點金光落在她的眉心,須臾,冷笑道:
“識海錯亂,經脈裂了,靈氣到處亂竄,真有你的!連意,你好大的本事,不過化神,你就敢給合道大修士搜魂了?!”
說是這么說,手一翻,一枚金色的丹丸就被塞進了她的嘴巴里。
頓時化為了一縷流光,消失不見了。
連意:“…”
她此時感覺頭已經重到脖子都支撐不了,要掉下來的程度,全身像是被一寸寸撕下來又沒黏回去的破布娃娃,見到轉輪王和窺天后,她就卸了那提著的最后一口氣。
哪里還能反駁窺天什么?
丸藥鉆進口中,終于給她增添了一點力氣,她立刻抓緊時機,默念九轉金身訣,抽絲剝繭般慢慢先從識海開始捋順,
她不作聲,旁邊有不服氣的人在呢。
轉輪王又氣又無語,本來就憋著一口氣,此時終于爆發了:
“若不是你硬拉著我,連意至于受這么重的傷嗎?我去搜魂的話,什么事也沒了!”
窺天:“…”
不想跟這個偏袒連意偏袒到沒腦子的鬼說話。
他進去才會壞事。
且不說那時候連意正是和人拉鋸的重要關頭,別說是一個人的來去,可能一根頭發絲的變動方向有異都能讓局勢瞬息萬變。
剛剛他和它爭執之時也說了,連意面對的對手十有八九是都市王。
敵人是這種身份,轉輪王還要腦子發熱的往里沖那才會壞事呢。
真要那般,可不是連意和都市王之間的私人恩怨了,很可能就會變味成轉輪王伙同藤仙連意,對幽冥界不滿,挑起爭端,殺死同僚!
這不是把小事化大么?
還不如如今這個局面,來的干凈又利落。
窺天眼見連意行事,不用連意多言一句,便明白了連意行事背后的深意。
它也覺得,這么做才是最好的法子。
唯一令它沒想到的就是,連意實在太過膽大包天了,居然敢給都市王搜魂,她是真太不把人家合道修士當回事了。
幸好,這人一向福運傍身,識海雖然錯亂混雜,有它的神藥以及她自己的九轉金身訣護體,只是需要療傷修養罷了。
它懶得搭理那個莫名其妙的轉輪王。
恰好已經到了轉輪王的寢殿,它就很不屑的“哼”了一聲。
看連意周身氣息趨于平和,一臉慘樣的面色之下,能感覺到她全身的靈氣比之之前的紊亂好了不知多少,知她正在努力恢復。
它的身影直接便消失的無隱無蹤,不知去了何處。
轉輪王摸摸鼻子,又看了連意一眼,窺天能看出的東西,他自然也能,心中不是那么焦急之后,理智也跟著回來了。
前后一串連,自然也知道此事這般處理,才是最好的結果。
自知理虧,他也不敢吭聲,便也不打擾連意,出去了。
連意尚需療傷,后續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連意已經做了最難的那一部分,后續他自然要好好給她兜底。
此時的連意,身體之上的傷確實比她之前預估的要嚴重很多。
倒不是都市王的修為有多么令她無法對付。
而是之前都市王差點虛化逃走一事,讓她原本六分的對敵把握變成了兩分,損耗過了頭。
誰也沒料到,都市王居然還會空間術法,本質上,他的身形虛化和連意的身形虛化是完全不同的。
連意身形虛化,依仗的是自己的速度和法術,本質上,她逃不出這一處鎖定空間中,只是藏了起來。
可都市王不一樣,他虛化之下,便是好比撕裂了這一方鎖定的空間,逃到別處去了。
只要連意那會子有片刻的疏忽,便是蹤跡全無,很可能已在千里之外,連意再想抓他,無疑大海撈針。
那時節,千鈞一發,連意硬是用陣法將他鎖住了。
她自己都未想到,自己能成功,只因為那陣法是仙品陣法,出自段沛的儲物袋中。
她也只是曾經在歸置儲物袋時,瞄了一眼,名曰:鎖魂陣!
都市王本質上就是個鬼修,換句話說,他和灝恒沒區別,就是一個鬼魂而已。
這鎖魂陣對于鬼修的克制之力那是妥妥的。
但前提是,連意必須得親自將此陣布出來,而且速度要極快,不容有失。
那時的連意,也沒了其他辦法,人在被逼到絕境之時,哪里會想其他,自然找到一個突破口,哪管得了最后是不是能走到盡頭,便干了!
她越階布陣,自然需要付出代價。
那會子,識海、丹田、經脈三重壓力之下她雖已是極限,但尚能應付。
可惜,等到搜魂之時,她已經是被逼上絕路,無可轉圜了。
明知道,自己這一次又被坑了,傷不會輕,但若不想前功盡棄,就得咬牙撐下去。
這會子,她又玩脫了,連九轉金身訣都救不了她了。
連意全身上下,金光緩緩溢出,內里,經脈、識海、丹田處,金粉灑落,紛紛揚揚,將她身體各處,遍染成了金色。
甚至是蛋蛋頭上,也一層金光。
只可惜,蛋蛋的黑臉實在是不好看的很。
連意假裝沒看見,繼續做她的事兒。
這事是她理虧,她啥也沒和蛋蛋說,還表現的若無其事的樣子。
以至于最后,又落得如此的傷痕累累。
蛋蛋發脾氣,她完全能理解。
為今之計,只能祈求,它看在她傷勢很重的份上,遲一些念叨她,不要念叨的太重了。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了。
療傷的日子真是無聊又聒噪。
不出三日,如今已經是到了忍受極限,三十日后,連意已經是忍無可忍。
這一日,終于到了連意期盼已久的時候,窺天和轉輪王一起來找她了。
她之前傷重,屬于半閉關狀態,兩人都沒有來找她。
直到昨日,她已經感覺自己傷勢好了八成有余,迫不及待給兩人發了傳信。
不多時,就收到消息,兩人將聯袂而來。
轉輪王和窺天一進來,就看到連意一臉的激動…
轉輪王、窺天:“…”
轉輪王上前一步,用手擱在連意的腦袋上:“不發燒啊?連意,你不對勁啊?”
窺天懶洋洋的跟在轉輪王身后進來了,他先是眉頭一揚,接著低頭微微沉吟了一下,眼神往連意的丹田處淡掃了一瞬,便了然的笑了。
恐怕某妖受到了某個飛升塔的毒害。
多少年了,那座塔聒噪的性子還沒改嗎?
又想到連意越發活躍的性子,大概真是應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話了。
可能,如今的飛升塔比之曾經,更聒噪了也說不定。
連意把他的手彈開,懶得搭理轉輪王這個掃興的,一邊性質勃勃拿出靈茶來泡,一邊掏出靈果,給轉輪王和窺天吃。
嘴巴一如既往的不饒人:
“你才腦子發熱,不對勁,我正常的很。”
卻是一點和轉輪王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這兩人盼來了,她終于不用忍受蛋蛋的毒害了。
這家伙,簡直令人發指。
除了她全身心療傷之時,它不吵她,其余時候,恨不能鉆到她耳朵里。
主題枯燥無聊到極致,無非就是她不負責任、負心漢、自作自受云云?!
連意耳朵都被念出繭子來了,它還是不消停。
倒是把它關了一次小黑屋,結果人家自己出來了。
還斜著眼嘲諷她,說什么:別以為平日它讓著她,她就能對它為所欲為了!
連意:“…?”她真的沒有。
少了壓制蛋蛋的殺手锏,迎接連意的是更大的狂風暴雨…
連意也不知道,蛋蛋究竟是啥時候這般厲害了。
反正,她這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享受的喝了一口霧繚茶,享受了一瞬難得的寧靜,開門見山的問起了兩人:
“最近外面都有什么說法沒有?”
窺天棄了屋里的凳子,又拿出了它那一把專屬藤椅,一邊搖,茶杯就那么臨空懸在他面前,里面的茶液化成水線分毫不差的流進它的口中。
咽下靈茶,他接口道:
“自然說什么的都有,八殿都市王失蹤,不少人說是你殺的唄。”
連意毫不意外:“說就說唄,沒根據的事兒,捕風捉影罷了。”
轉輪王盯著手中的靈果,恢復了他作為閻羅的精明:
“這事的流言蜚語我沒壓著,若是刻意打壓,反而讓人懷疑。”
他甚至還找人煽風點火了一番,如今流言滿天飛,說什么的都有,說都市王是連意殺的不過是其中的一種聲音。
轉輪王還命人暗中做了鋪墊,做出一副都市王原本就對連意嫉妒在心,早就暗布殺機的假象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事想要落到實處來,給連意定罪,是越來越難了。
就像連意說的,無憑無據的,憑啥說她殺了都市王?
見事情尚且在可控范圍之內,連意也就不糾結了。
轉而道:“上回,咳咳,搜魂,倒真是發現了不少事兒。”
得到這些消息,她總算也算沒有白受罪了。
“都市王果然早就和地心魔勾結在一處,這古韻,也早就和地心魔勾結一處,都市王和古韻,是由地心魔在其中牽線搭橋,連上的。”
說白了,都市王和古韻是同屬于地心魔這個隊伍之中,是同伴關系。
“而他們取得聯系,是因為忘川。”
連意目光定在一處,盡量細致的描述這件事:
“原本,忘川之中,是鬼修渡劫之地,然后從忘川之中,通過飛升通道飛升天際。”
“有了飛升塔后,就是召喚飛升塔,飛升塔會直接被召喚懸停于忘川之上,接引大家飛升!”
這般情況之下,不難看出,原本的飛升通道也和幽冥界的忘川相連。
那么忘川之中必有一條能去“陽世”的通道。
而這一條通道自然和虹河相連,恰好就在虹河的源頭處,染陰山。
地心魔,不就封印在那一處結界之中嗎?
“當年,藤仙連意炸毀飛升通道,實則與忘川連接之路就被毀了,但她當年卻是沒有機會,再親自布設一個陣法,來鎖住地心魔的。”
連意也沒想到,她居然從都市王的記憶之中,得到了她遺失的前世記憶。
“根據都市王的記憶,當年的藤仙連意并不清楚地心魔已經藏在了飛升通道之中,等她發動九星連珠之時,她才發現!”
說起來,連意再怎么聰明,她也只是一個廣眉星域的妖修。
臨危受命,她哪來那么多未卜先知的本事呢?!
“而那時候,她已經無力再施展九星連珠的同時,再布設一個陣法,抓住感覺到飛升塔動蕩,就要逃出生天的地心魔,所以她情急之下拋出了一個禁制,將地心魔禁錮在了染陰山上!”
轉輪王和窺天眼睛一亮,尤其是窺天,坐直了身子,兩人異口同聲道:
“是什么禁制?!”
連意表情有點古怪,接著轉向無辜:“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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