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巖城外氣氛凝滯,莫名的,翡巖城就成了一處極危之地。
除了趕緊給岐城傳信,那四個元嬰魔將想不出任何自救的方式。
只是,這求救就要傳信回信。
他們面面相覷,竟然一個都不敢動手傳信,往常抬手可為之事,這個時候成了催命符一般。
即便,他們知道,許是知道了藤仙連意的信息,在元帥那邊是一件極為長臉的事兒。
往后論功行賞起來,功勞自然比旁的魔兵將軍要來的大的多!
可是,他們心里同樣清楚的是,任是那潑天的富貴,那也得有命享才是。
藤仙連意莫名其妙就來了這么一手,太兇殘了!
誰知道這會子她在哪里,是不是在什么他們發現不了的地方看著他們都說不定!
倘若原本她不想再殺人的,這會子因為他其中某個人的一個動作,又激發起了她的兇性,那他們怎么辦?
命還要不要了?
不知不覺間,便是沒有見過藤仙連意,光是聽到這四個字,想到這四個字,已經足夠令他們震顫不止!
許久,幾人就僵持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而他們不愿意做的事,下面修為更低微的那些兵士就更加膽顫了,這會子幾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抖抖嗦嗦個不停。
秋風蕭瑟,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而此時的連意哪里管的了翡巖城的混亂,于她而言,只要她出了氣,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便行了。
他們越怕,對她才越有利不是。
半日之后,連意已經順利進了晨蕭郡的城門,在里面閑逛了一圈。
晨蕭郡,作為段家本家所在地界,隨著段家的輝煌,一直可以說是雙巳界最有名的郡之一。
甚至比之一般的城都絲毫不遜色!
曾經,最輝煌之際是段家家主藥圣孫成羽化飛仙,成為了繼飛升通道斷裂,飛升塔橫空出世后,雙巳界飛升第一人!
自此,晨蕭郡就成了段家的天下,就連郡中長官郡守都是段家人!
而段家在輝煌了幾萬年后,又迎來了一個小高峰,段家又出了一個能人段沛。
如今的岐山國的護國大元帥。
連意站在晨蕭郡的街道口,心中有些感嘆,她這算是踏入段家的地盤了。
南白北段,就讓她見識見識,北段有多厲害!
連意此時已經做了偽裝,她到底是換下了青綠色的衣裙,穿了一身灰撲撲的打著補丁的衣服,正在往碼頭走去。
沒有人覺得奇怪,如今農忙時節已過,這郡中的貧苦人家總要找點生計。
外頭鬧得沸反盈天的,說什么有一個大魔頭藤仙連意要來了,與段家為敵什么的。
便是晨蕭郡也開了什么護城大陣,郡守還派人時不時的在街上巡邏,甚至旁人穿什么顏色的衣服都要管。
然而,這些與他們有什么關系。
他們關注的永遠就是今日過年前,能不能攢夠銀錢,交了稅后,冬天的生計如何維持,明年能不能省出娃們的束脩,家中還有沒有余糧,有沒有余錢起房子…
若一定要說有什么擔心,那就是這個藤仙連意到底會對段家做什么,會不會波及他們?!
這場風波啥時候能結束?會不會影響他們的生計?
晨蕭郡的位置特別好,就靠近岐山國最大的一條江懷蘭江旁邊!
常年,都有船只從懷蘭江上過,而晨蕭郡的碼頭更是一個大碼頭,為郡中百姓提供了不少打零工的機會。
苦是苦了點,可能掙著錢,百姓們便不覺得苦!
這么賺錢的營生,段家自然是要占一腳的。
于是,碼頭永遠是最熱鬧,扛大包、扛貨物的活計不計其數。
而連意到了碼頭,自然不是來做苦力的。
她剛剛在街頭已經聽說了,今日恰好段家有船歸來,其中有一個從外地運回的翡翠鑲金如意冠是給段家如今的一位老封君的壽誕禮物。
而明日就是這位老封君的壽誕。
這位老封君雖然不屬于段家的正房嫡支。
但她的地位還不錯,因為她的兒子段鑲就是如今的晨蕭郡郡守。
雖然資質不顯,但如今也是筑基修為,而且和段沛關系密切。
母憑子貴,這位老封君因為這層關系,日子過得那是相當的奢華。
她旁的不喜歡,極愛奢侈又富麗堂皇的美麗珍寶。
這種事不過都是小事,如今母親過生日,孝順的郡守兒子自然要為她辦到。
于是便有了這頂如意冠,聽說是請空桑國一位極其有名的珠寶大師制作,耗時一年。
連意一邊盤算著這事,一邊拿眼逡巡著碼頭邊的船只。
她慣常是離不開吃的,走在路上不覺得有什么,可到的時辰不巧,是午間,碼頭邊賣吃食的良多,她一下子就覺得肚子空了,饑腸轆轆起來!
那噴香的夾肉燒餅,晶瑩剔透的粉條,還有濃郁香味的烤紅薯,香甜糯糯的栗子糕…琳瑯滿目,看的連意口水泛濫的不行。
聽碼頭上人說,今兒段家的船還沒到呢,她要不先吃點?!
什么?沒銀子?
這是什么難事不成?
連意抬眼隨意瞄了一眼四周,見不遠處有兩個維持碼頭秩序的衙役。
嗯,修為不咋地,煉氣而已,可惜身上帶有濃郁的魔氣。
連意低下頭,若無其事的走過,擦肩而過之后,手中就多了兩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連意勾唇微微笑了笑,不用打開,便知道這兩袋每袋里面都足有兩三百倆的銀錠子。
在貧民百姓一枚一枚攢著銅板兒過活的時候,這邪魔身上揣著這么多銀子,還不知道是什么不義之財呢。
隱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拿著錢袋子,微微用力,其中的銀錠子立刻變成了一粒一粒大小一般無二的小碎銀。
就連兩個錢袋子也合二為一,變成了不起眼的灰撲撲的顏色,和連意的衣服幾乎看不出什么區別。
連意把錢袋子藏在袖中,便心情舒爽的去吃看得上眼的吃食了。
今日,對于碼頭上的貧苦百姓來說,簡直比過年都開心。
無論男女,做買賣賣小吃食的還是扛大包賣苦力的,回去以后都發現自己多了銀子?!
每個人人手一顆一兩左右的碎銀子。
有那夫妻都在碼頭的,那就是二兩。
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枚銅板兒,相當于扛那種把人能壓趴下的大包一百次、賣兩百個燒餅!
也可以給孩子各添一件新衣,買幾十斤上好的肉回家過個豐年!
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家高興的失眠了,可是愣是不敢聲張。
只道遇到了什么劫富濟貧的好人或者俠士,許多人都偷摸著借著月色跪下來祈求上蒼,保佑這樣的大俠、好人一生平安!
而這對連意來說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畢竟她要銀子也沒用,買吃食能花多少銀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自然就分給大家了!
至于那兩個衙役發現后如何的捶胸頓足,氣急敗壞,誰管他們?!
說回“大俠”連意,她挑揀著香味濃郁又獨特的小食攤走過去,一路走一路吃,吃了不少。
可惜的是,不過半個時辰,只聽見碼頭處就喧鬧起來,大家全都跑到碼頭處等著。
連意自是知道是段家的船來了。
她扭頭望去,只看見一高大的樓船已經進港了。
上面一白色的大旗上一個巨大的黑色“段”字,端的是氣派恢宏!
連意慌忙把大半塊燒餅一把塞進嘴巴里,就站起身,準備往碼頭跑去。
看的一旁賣燒餅的掌柜的都噎的慌:
可憐見的,看把這孩子可憐的,小小年紀就來做苦力,難得吃頓好的,還沒吃完,就又要干活計去了。
他眼瞧著這孩子必是之前已經賺了些苦力錢,一路吃過來,回去估摸著還得挨打,畢竟誰家的孩子把錢都花完了,誰家的爹娘能同意?
往后再遇上這孩子,自己且記得給他多放一片肉吧!
連意哪里知道她狼吞虎咽的餓死鬼形象居然引起了攤主的同情。
她一把抹了嘴角的碎屑,也跟著擠了進去。
無人發現,在一眾高大健壯的扛大包的漢子里,一個頗顯得瘦小的漢子擠著擠著人就沒了。
那一點極其細微的靈氣波動在嘈雜的人頭攢動中壓根沒有引起任何一點懷疑。
但無人知道的某一處一片宛若仙境之地,一白衣男子正獨坐對弈,忽然手中白子一頓,他忽然目光幽深的望向虛空,那兒的空氣倏忽間就產生一股氣旋。
在氣旋深處,忽然清晰起來,其中突然出現了一處鮮活的場景。
赫然是碼頭之上的場景,洶涌的人群中,一截細細的水草,突然動了起來,往那處寫著“段”字的高高樓船飄飄蕩蕩的游曳而去。
那白衣男子的眼神卻變得幽深無底,讓人無法察覺他真正的情緒。
只一會兒,他身邊的棋盤和棋子猛然就化成齏粉散去了。
這足可以看出他的憤怒了。
白色廣袖一抬,一帶火光之物便從他袖中激射而出,引起周圍的氣流一陣波動,便消失無蹤。
若是連意在場,便會認出,那帶火光之物有著她熟悉的氣息,正是弒神所創的那自帶血緣陣、用一張少一張令她無比眼紅、看到一回酸一回的傳信符。
而之前那氣流漩渦之中展現出來的場景自是連意在碼頭的情況。
連意還不知道,她的情況已經被人發現了。
而連意還在努力的找著要送給老封君的,裝著如意冠的盒子。
這貨物實在太多太多了,氣息過于駁雜,這會子鼻子太靈就不好了。
到處都是難以忍受的各種氣息,那如意冠上的寶石之流不過是凡俗之物,毫無任何氣息可言,連意如今不過是一株還沒拇指粗的細藤,面對這么一座“巍峨”的貨物山,想要找到那盒子可太難了!
她維持著藤蔓的形象,仰望著那巍巍高山,半晌長長的嘆了一聲:“哎~”
然后,一個猛子扎下去,把自己淹沒在其中!
還是得繼續找啊,誰讓她現在沒有幫手呢!
連意在晨蕭郡忙的無休無止,昏天黑地。
堂堂元嬰大修,藤仙連意的轉世,這會子搖擺著自己無力的身子,找東西找的頭昏眼花,饑腸轆轆,她剛剛那么多東西算是白吃了!
而此時的晨蕭郡外,一艘白色的飛舟正隱在空中飛奔著趕路,里面站著的,居然是白凡一群人。
若是連意在場,便都能認出,這些人都是她在空桑國救得那些被軟禁之人。
連外來了,又有了還靈丹和接筋續骨膏,他們幸運的度過了此次劫難!
不僅如此,這些人無一例外,雖然修為還未完全恢復。
但自他們聽說了連意正在幽云國除滅地心魔分身一事,個個主動請纓,要來幫忙。
白凡倒是沒有阻止的意思。
一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些人他白家都認識也都熟悉,若不是性子剛烈正義,又有本事,也不至于被那些魔物抓住受那般的折磨。
二則,白凡心里一直有桿秤,他始終知道,這雙巳界的魔禍本就應該是雙巳界本土修士應該對戰和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今大半落在連意身上,白凡始終心中很是愧疚。
雖然連意總是爽朗的跟他說,地心魔是她前世今生的宿命敵人,無論是哪個界域,這魔物都歸她殺。
可是連意大度無謂,不代表他白凡、他們雙巳界的修士可以不懂得道理。
如今,大家經脈接續、傷勢見好,這也是連意將連外帶來之功勞,哪怕修為未復,這魔物也必須殺。
只要有點血性和懂點事理的,都能懂得這般的道理。
可惜的是,飛舟上,氣氛還是有些壓抑,白凡似乎心情不大好。
回到雙巳界,白凡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就全出來了。
當然,他對著連意等人還是原來那個樣兒,特別的儒雅隨和。
可是,對于雙巳本土修士來說,白凡首先是雙巳修為最高之人,另外,他雖然從不濫殺無辜,可那積威,哪里是旁人能夠拂逆的?
這會子,白凡臉色一片淡然,飛舟上便無人敢說話,氣氛凝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