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卷云在她走后,為何突然鉆進了那不知是密道還是密室的出入口,答案顯而易見。
連意估摸著是為了對付她去布置什么了?
“她一直沒出來嗎?”她繼續追問幻幻。
幻幻眨眨眼,看連意興致不大高,光顧著想事情,可不記得吃飯了。
它立馬筷子動的飛快,把鍋里的肉和菜都夾到自己碗里去了。
它滿意的吸了口氣,聞著香氣,才顧上說話:“沒有回來,我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動靜,我也不敢多待,就先回來了。”
連意哪里能注意到幻幻這個貪吃鬼的小動作。
便是注意,她也確實沒心情再吃了就是了。
她琢磨了一會兒,心說,估摸著那出入口的盡頭應該不是什么密室,而是密道了。
安排人手,或者是命令旁人做什么事,以歐陽卷云的小心,不可能在郡主府里進行。
“儲光樓呢,她有沒有說儲光樓的事兒?”
幻幻搖頭:“沒有。除了罵你,基本上沒說其他的什么…”
連意:“…”
歐陽卷云自己眼力差,發現不了她不是周悅兒的破綻,這事難道還怪她咯?
果然是瘋子。
深夜,檸香下值歸來,準備回屋休息。
不知為何,剛進屋就困得不行,她似乎聞到了一絲清甜的花香,打了個哈欠,就爬上了床,沒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不僅檸香,今日的郡主府有不少人都困得不得了,感覺自己睡得可沉了。
還做了一些奇詭的夢。
不是夢見百花盛開,就是叢林間藤蔓飛舞…
而連意,從這些歐陽卷云的身邊人身上,總算是知道了儲光樓是個什么地方。
“儲光樓是一個首飾鋪子,歐陽卷云甚愛之,時常光顧。”
“不僅是她,在她的帶動下,幽云國的貴女們都非常喜歡那個鋪子。”
“只要出了新品,當日就會被搶購一空。”
連意回到屋內,隨口和幻幻說起這事。
幻幻一邊嚼著最后剩下的“嘎嘣脆”的鍋巴,嗯,噴噴香!
它一時沒明白連意的意思,心不在焉的問連意:“哦,所以呢?”
連意白了它一眼,沒說話。
她倒也不是有意識說給幻幻聽的,不過隨意一說罷了。
也不需要幻幻給出什么答案,她心中早有了定論。
她還記得那首飾盒式樣的陣盤呢。
這儲光樓肯定已經是歐陽卷云的地盤了。
連檸香這些不受重視的婢女,雖然從未和歐陽卷云進過儲光樓,向來都是歐陽卷云自己進去,旁人隨侍在外面,但好歹知道路線。
作為貼身侍女的周悅兒卻是連儲光樓是什么都不知道,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自然是歐陽卷云的刻意為之。
這也算是歐陽卷云防備周悅兒和周悅兒背后的曹軒輦以及儲光樓有問題的證據了。
看她對自己除之而后快的模樣,明日那兒十有八九有埋伏。
想了想,連意一把掏出個傀儡,放在屋內,吹了蠟燭,布置出它要睡覺的模樣。
又對幻幻道:“我出去看看那儲光樓,你就陪著這傀儡在這兒,要是有什么情況,通知我!”
幻幻看了和周悅兒一般的傀儡,驚呼:“這是什么時候弄的?灝恒愿意幫你定制傀儡?”
以往都是灝恒給的傀儡什么樣,連意就把自己易容成什么樣。
甚至連雙巳界的身份文書都制備的妥妥的。
這周悅兒可不一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這傀儡看起來惟妙惟肖的,乍一看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一模一樣。
什么時候兩人感情那么好了?
連意冷笑一聲,眼尾一掃,便是在漆黑之中,也清晰的發現了吃的比臉還干凈的鍋和碗了,她突然感覺手特別癢。
她毫不留情的扣了幻幻的大腦門一下:
“我看你吃鍋巴連腦子都吃沒了,怎么可能是灝恒做的,除了灝恒,難道我還找不到一個幫我制傀儡的人了?”
這要是灝恒,且不說做不做的,必然刨根問底,她怎么解釋這事?
說完,人便從屋內消失了。
幻幻“嗷”的一聲,捂著自己的大腦袋和“周悅兒”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才想到,對啊,還有閆枉啊。
現在制作個把像樣子的傀儡,可不再是灝恒的獨門手藝了!
連意知道這會子歐陽卷云不在府中,這幾日,對于郡主府大致有什么心里也摸清了七八分。
月黑風高,連意想出個府,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順著從檸香那些人的記憶中的路線,連意腦中早有了清晰的線路。
不過她不著急,她特意化成一株細長的藤蔓,臨空吊在距離郡主府不遠的一顆老樹上。
這幽云國的都城幽云城是一座老城了,原來也不叫幽云城,叫榕城,后來幽云國在此建都,才改了名字。
除了斑駁的城墻與經歷過歲月變遷的城樓,能見證歷史興衰的大概只有幽云城的城中央那一棵枝繁葉茂的榕樹了。
這大榕樹可大了,雖然不是高聳入云的那種,可是郁郁蔥蔥的就像個小樹林。
可惜的是,似乎遭受過重創,被雷劈過,有一半已經焦黑了,似乎是后來又在枯木上發了新芽,才長成如今一般焦黑一半綠意盎然的神奇景觀。
榕樹雖是凡樹,可連意是藤妖啊,對于綠意盎然的花草樹木,天然的有親近之意。
大榕樹距離郡主府有些距離,她那一日匆匆進城,去了郡主府,倒是看見大榕樹了,不過沒有仔細過來尋摸一番。
這會子,盤在大榕樹的樹梢頭,便能將幽云城的一切盡收眼底,自己還隱沒在其中,不易被發現。
連意雙目透著淺綠的微光,在靈力的加持之下,她的神識悄無聲息的在城中游走。
唔,這一下倒是瞧出不少有意思的。
幽云城連護城大陣都帶著濃郁的魔氣。
不僅如此,包括歐陽卷云的郡主府在內的許多貴族府邸門口都有隱藏甚深的殺陣?
足可見,一向偽善的國主歐陽善不僅是個邪魔,還多疑的很,這是早就做好排除異己的準備了,但凡誰有異動,就殺了誰?
想到歐陽卷云的“游戲人間”,連意覺得,她要學的還很多啊。
這些個,都是裝蒜的行家和能手呢。
她的神識又轉了一圈,成功的捕捉到了歐陽卷云的氣息。
再一看,意料之中,就在儲光樓。
儲光樓是個首飾鋪子,明面上的老板更是個凡人商戶,自然不可能用那種一看就會引起懷疑的高端陣法。
所以,儲光樓的外層,就是大路貨色的一階陣法,不用靈石,有銀子都能買到。
這種東西,對連意來說,比紙糊的還不如。
神識悄無聲息鉆進去后,果然在后院一處陣法環繞的屋里捕捉到了那一絲歐陽卷云的氣息。
不僅有歐陽卷云,居然還有一個不熟悉的邪魔的氣息。
連意皺皺眉,空間太小,她感受點氣息容易,大動干戈的破陣,可不行。
她也不急,又在儲光樓轉了兩圈,決定熟悉一下環境和地勢,萬一明日歐陽卷云在此地朝她動手,她要是對地形不熟悉,很容易失誤的。
另外,她也抱著等那個陌生的邪魔出來的意思。
瞧他周身散發的魔氣與歐陽卷云算是旗鼓相當,可見修為方面也相差仿佛。
而且,讓連意有些介意的是,此人散發的魔氣似乎和歐陽卷云身邊的那些男寵都不同。
且說不上來,似乎魔氣更加的純粹。
究竟是歐陽卷云還有她沒見到過的入幕之賓,還是此人另有身份?
這儲光樓實際上距離郡主府的直線距離并不遠。
極有可能就是歐陽卷云內室那微靈陣的密道所通之地。
不得不說,歐陽卷云還是非常大膽且聰明的。
大隱隱于市,這般熱鬧的首飾鋪子,就這么明晃晃的在人眼皮子底下,每日擺著蹩腳的陣法在外面,照常開門做生意。
甚至,歐陽卷云還邀請過歐陽善的親生閨女,或者歐陽善親信的夫人之流來過此地挑選珠寶。
這般,反而不令人懷疑了。
儲光樓是個二層小樓,樓上全都是一個一個獨立的小包廂。
連意一一都進去逛了,前面的都沒什么,就是普通的小包廂,可見是用來給貴夫人們挑選,試帶首飾所用。
唯最后一個隔間,卻是有些異樣。
這最后一間并不規整,不僅在最里側的角落,常年照不到陽光,顯得陰冷潮濕了不少。
而且因為儲光樓建樓之時,邊角處承載兩層樓之力的柱子也在這一間,所以這一間包廂是最不得人喜歡的。
平日,大多數講究的貴夫人,哪怕只剩下這一間廂房,只要不急,寧可多等一等,都是不用的。
恰恰是這一間,有問題。
這一間的屋子,和其他廂房比起來,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除了它的環境天然的缺陷,布置陳設和其他屋子幾無二致。
可這也是表象罷了。
且看那和其他廂房毫無區別的青磚墻壁內里,卻是別有洞天。
外表是普通的青磚墻壁,內里卻用金精石又砌了一層。
且金精石上用一層又一層的斂息符箓包裹著,就怕泄露了一絲一毫的氣息。
看來,這一處,就是歐陽卷云為她準備的墓冢了。
那金精是何等厲害的煉器材料。
堅硬無比。
年幼時候的連意,連家能給出的獎勵她立功的寶貝之中,金精都是很少見的。
如今居然打造了整整四面墻。
明日,便是在這里面打翻天,都打不穿那墻壁。
若是再加一個隔絕陣法。
以周悅兒的實力,甭管她有多少手段,實力碾壓一切。
歐陽卷云不用一刻,就能讓她死的不能再死,一絲一毫也不用怕被外界知曉。
連意眉一皺,還想查看一下什么。
忽然間,她感覺到本體處似乎有什么異樣。
她只留了一絲神識在儲光樓監視歐陽卷云和那不知名神秘人,其余神識全都收回了。
她渾身戒備,榕樹不過一棵凡樹,怎么忽然有了那么一絲若有似無的靈氣波動?
莫非是什么人發現了她。
卻是忽然間,一聲顫顫巍巍的:“姥姥!”從榕樹的枝丫上斷斷續續的飄出。
連意:“…”
她真是無語了。
她覺得等哪天她厲害了,她有必要召集廣眉星域以及其他星域的草木精怪好好說道一下。
能不能別叫“姥姥”或者“爺爺”的?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無論是人修,還是除了草木精怪以外的妖修,對待修為高于自己的前輩先賢。
不是尊稱前輩,就是以道號相稱,多斯文,多文雅?
再不濟,妖修里面還有稱呼為“大王”的。
聽起來,怎么也比“姥姥”有氣質。
唯獨她們這些草木精怪。
若是成了精怪,對待自己的前輩,男的稱呼爺爺,女的稱呼姥姥?!
她看起來有這么老嗎?
她扭了一下自己藤蔓的身子,倒是并未解除十分的戒備,問道:“你是這棵榕樹成精了?”
那榕樹精似乎非常的激動:“是啊,姥姥,是小的,小的能在有生之年,得見姥姥一眼,真是三生有幸,死也甘愿了。”
連意連忙拒絕:
“可別了,你能以一介凡身醒靈啟智,已經極不容易了,我倒是特別好奇,是有什么機緣促使你醒靈啟智了?”
又道:“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奇怪,若你覺得冒犯,也可不說。”
凡樹成精,是需要很大機緣的。
好比連意那石榴小院中的石榴樹,沒有連意,它便是再過萬年,也沒法啟智。
榕樹精連道不敢,它依然壓抑不住自己的激動道:
“姥姥,怎么會冒犯呢,是你啊,姥姥,小的記得你的氣息,是五萬多年前,你經過此地,覺得小的甚是枝繁葉茂,特別靈氣,便賞了一滴木汁兒給小的。”
榕樹精感恩戴德,枝丫激動的不住抖動:
“若沒有姥姥,就沒有今日的小的,小的終于看見姥姥了,便是死也無憾了。”
連意:“…”原來是這樣,這倒是她會做出來的事兒。
不過:“為何我剛來的時候,感覺不到你的氣息?”
這榕樹精長在幽云城中,等于在地心魔的眼皮子底下,它既然成了精,就有木心。
難不成地心魔以及那些魔兵魔將會放過這一口到嘴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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