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和杜恒都走的很快。
一個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畢竟陳粥還在“囹圄”里陷著呢。
她就算看不上陳粥,也得為了五個小精靈著想。
陳粥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小精靈們該傷心了。
至于另一個,自然是怕自己真的變成獨眼龍了。
兩人從未有過的心照不宣,步調一致,合作的特別無間。
杜恒畢竟在杜家浸淫多年,果然不是連意這個半調子能比的。
很快,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杜恒的院子,又拐七扭八的走上了一條隱蔽小道。
可惜的是,心照不宣也只是到此為止。
連意忽然提出要求,要去杜嗇住處的那處高樓,而且還不去不行。
杜恒驚了:“可我的右眼…”
連意擺手,特別斬釘截鐵:“你放心,絕不會有事的!”
我信你個鬼!
可是,有什么法子,如今杜恒是真正認識到了身為刀俎之下的魚肉是多么身不由己的痛苦之事。
如今,他只能快點再快點,對藤仙連意的期望值也一降再降。
現在就想,哪怕瞎了,只要他看起來還好好的,也就是了。
反正,若是他有那好運飛升的話,這些肉體之傷都是能夠修復的。
若沒那好運,那就罷了,
連意壓根不在乎杜恒心里是怎么腹誹她的。
行事無忌有行事無忌的好,就是對于旁人怎么想她的,她越來越不在意了。
而且,怎么著她自認為自己也算不上壞人,這毒藥雖然真的是七竅流血丸,藥效也確實如連意告知杜恒所說的那樣。
但時間上,還真沒這么快。
連外雖然是個毒師,但畢竟是正統道門弟子,心志堅定不代表他心思歹毒。
這不僅體現在他所出之毒藥皆有解藥,還體現在他的毒藥除非是那種迷人心智的、見血封喉的,大部分能殺人的都不會立時見效。
連外稱之為:誅心時刻。
殺人誅心,既是誅心時刻,也是用來給服藥之人后悔的時刻。
倘若后悔及時,許是還有生機。
這些話,哪兒能告訴杜恒。
嚇嚇他也沒什么不好。
那邊杜恒疲于奔命。
連意倒是挺有條不紊的。
這杜嗇的地盤有去的必要性。
既然有杜恒這個熟知地形的幫忙,危險性降低了很多,又難得來杜府一次,還有時間,連意實在說服不了自己放過這次機會。
要知道,杜恒一旦和她一起離府,她可就沒這么方便了。
何況,對于對付司空燦,她心中已有初步計劃,因此,杜嗇這邊,她也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杜恒本來是提著心的,他就怕藤仙連意膽大包天,到了杜嗇的住處外面又要提要求,說要進去。
那他可真幫不了她了,杜嗇為人多疑謹慎過了頭,能在府中找到這么一條路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杜嗇的住處已經是他花了極大的心思了。
好在,并沒有。
杜恒就看到藤仙連意神神叨叨的,也沒見她要進院子,只在院子外面張望了片刻。
然后,似乎調整了位置,就見她雙手結陣,快速的在半空中拉出復雜的陣法圖。
那陣法一晃忽然變的極小,然后縮成如同丸珠一般指甲蓋大小的綠色小球。
不知為何,杜恒覺得連意施法之時,極是…迷人。
這話可能說的不妥當,他可并沒有也不敢對藤仙連意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也確實如此,是真的讓人移不開眼。
杜恒自己也是元嬰修士,出生、資質和如今擁有的一切造成了他的自負。
一個人能將術法使得如此賞心悅目又讓同階修士覺得沒來由的強大和臣服,杜恒自問,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他所見之人,連意還是第一個。
哪怕,他除了看出剛剛一晃而逝的似乎是個陣圖以外,壓根看不透連意接下來要做什么。
他也移不開眼。
許是太神乎其技,開了眼界的緣故。
雖然她姿態輕松,可杜恒也發現她并不輕松。
她神色沉凝,周遭空氣中的那股子張力越來越緊繃!
那綠色光球明明已經很小很小了。
可是,連意似乎覺得還不夠,不停的往上疊加著彩靈線。
那些彩色靈線也不像是隨意放置,每一根似乎都有該去的歸處。
不知道疊加了多少層,連意長長舒緩了一口氣,嘴角輕輕一勾,整個人的氣息便是一松。
杜恒便知道成了。
那綠色的光球依然那么小,但其中隱含著層層疊疊的光芒,似乎流光溢彩間,輕易就能感覺到其中的暗潮涌動!
驀地,她纖指一彈,那綠球便從一個極刁鉆的角度鉆進了杜嗇的院子。
與此同時,她手中多了一個手鏡,連意手指一點,輕叱一聲:“去!”
杜恒只見那手鏡之上,掉出一個鏡狀虛影,追著那小綠球的尾巴,也進去了。
杜恒大氣不敢出,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招數,但很厲害的樣子。
果然,沒一會兒,就見連意的手鏡中出現了一處影像。
杜恒好奇的凝目細看,卻在轉瞬間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這這…”
連意一看他的樣子,便懂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嘴:“可是杜嗇的院子內部場景!”
杜恒連連點頭。
連意滿意的笑了笑,接著便招呼杜恒走了。
剛剛那手鏡中的一切自然是連意有意讓杜恒看的。
目的嘛,一則自然是真的讓他看看是不是杜嗇院子中的場景,有沒有什么疏漏。
二來,自是繼續震懾杜恒。
實則,她今日凝練鏡光陣的法子也是最近才參悟透徹的。
她原本有了窺天的手鏡不錯,但布設鏡光陣,還是需要用一用陣旗和靈石的。
但這般,對于連意來說,就不大方便了。
尤其是今日這種情況。
用到陣旗陣盤,必會留下痕跡。
這雙巳界的地心魔可不是當年的乙火界和自家的廣眉界可以比擬的。
雙巳界的地心魔明顯實力高超,許是存在的時間長又有人跟著狼狽為奸的原因,亦或者隨著時間漸久,與連意也對戰出了經驗來了,地心魔一方的法子和實力也在不斷的改善和增強。
敵強我方自然也不能弱,只能更強。
她于如今這陣法的靈感實則和當日看到白彥飛給白凡所用的萬里傳信符也有關。
弒神能將傳信符和血緣陣相結合,那么能創出組合陣和融合陣的她,為什么不能隔空畫陣!
老祖宗曾經說過,這世上只有不想,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她作為有兩世經歷的人,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事難道還做得少么?
于是,從來了雙巳界后,連意一直在琢磨這事。
其實,于藤仙連意的經歷而言,不過是她于陣道的見多識廣之后的熟能生巧罷了。
尋常陣法,無論怎么變,萬變不離其中需要能量!
陣盤、或者直接用陣旗布設陣法,用的最多的能量來源就是靈石。
而她的融合陣或者組合陣的能量來源,大部分來源于她自身。
可是,她也不可能時時都和自己的陣法捆綁在一處啊。
介于白凡那張符陣結合的傳信符,讓連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前世,她曾經也研究過這些符箓。
撇開其他的,弒神不可為外人道的,連意也還未參悟透的密法,那符陣之所以能夠精妙結合,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因為符紙的特殊。
那些符紙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藝,把靈石粉末以及其他能量很大的靈礦粉末糅雜成了符紙。
以至于,能夠同時承載住符和陣所需要的能量。
不就是能量問題嗎?
于連意來說,并不難解決。
作為曾經造過星船的主力人員,爍星礦石中內涵的陣法之密她摸的透透的,她難道還不知道如何讓靈力相生,用來代替靈石嗎?
古韻成名的三死陣之一的抽釜陣利用了五行相克原理。
那么她就反其道而行,令五行相生,生生不息罷了。
今兒在此,就是她深思熟慮,嘗試過無數次后的首次實踐。
萬物皆有靈氣,尤其作為家主所在住處,其下肯定有靈脈所在。
這些散逸的靈氣可是重點。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一方面補足這兒欠缺的靈氣的品種,另一方面就是將散逸的靈氣聚攏,讓它們自動形成循環罷了。
只要這兒靈脈不滅,她這鏡光陣從理論上來說是生生不息,永遠不滅且融合進了周圍環境中,不易被察覺的。
她給如今的新陣法取名為:不滅。
繼組合陣和融合陣后,又多了不滅陣,連意覺得,她可以在陣道這條路上一路狂奔下去了!
果然是她畢生鐘愛的事業!
杜恒今日已經被驚的麻木了,傳記中曾說,藤仙連意手段詭秘、無常多變,在她的時代里,所向披靡,至死都無人能有好的應對她之法。
如今僅是初見,杜恒才終于理解了那句話。
寥寥文字當真不能描繪其中的震撼。
這事做完后,連意這回是真的沒別的事兒了,一路指著杜恒帶路,就走到了竹林之中。
這竹林是連著杜家五娘的院子的。
這位杜家五娘也是個可憐人,有點資質,但資質很差,聽說已經在吃魔藥了,許是明年或者幾年后,就要被當祭品成為地心魔的食物了。
杜家這樣的可憐人多了去了,只有杜嗇死了,杜家心術不正的爪牙們死了,杜家這些可憐人興許才能解脫,恢復正常人的生活。
到了竹林門口,連意時間把控的剛剛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見陳粥匆匆的過來了。
陳粥一來就愣了,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又小聲和五精靈嘀咕了兩句,才終于確定:面前五花大綁的不是杜恒嗎?
兩人平日里是有過交集的,都認識彼此。
如今,誰也不敢問,誰也不知從何問起,現在也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只能尷尬的面對面笑了一下,就算打過招呼了。
連意見人到齊了,只道:“咱們走吧。”
于是,兩人進府,最終變成了三人出府。
同一時間,杜府卻是遭了殃。
原本該是迎接第二日喜氣洋洋的杜府,居然提前沸反盈天的熱鬧起來了。
杜府大廚房起火,火勢怎么都撲不滅不說,那些個淪為食物的兇獸不知為何,全從籠子里跑出來了。
噴火的噴火,傷人的傷人,逃跑的逃跑…
這般的刺激,第二日,不僅是原定于辰時的大宴被取消了。
傳聞更是如風般快速散開,還未到巳時,杜府的午夜驚魂成了桑城以及周邊城鎮茶余飯后的談資。
想必,不出十日日,怕是全空桑國都能知道了。
不出一月,全雙巳界都能知道了。
而空桑國官兵又開始到處奔走起來,無論是各坊市口的公告欄還是這些官兵的手中,都多了陳粥和小蒲牢的通緝令。
而此時的主人公陳粥,正躲在連意的宅子里唉聲嘆氣的厲害,他雖是堂堂神獸,可自詡老實又低調。
真沒想到,只跟連意認識了這么點時間,他就成了通緝犯了。
不遠處的成可同情的瞥了他一眼,哎,他也有類似的境遇呢。
真是同病相憐呢。
而另一個通緝犯小蒲牢,不,連意,正在大街上呢。
她從杜府跑出來后,走在半道上就把杜恒丟給了陳粥,讓它們趕緊回府,她自己則去了盛民坊杜恒說的那個方位開始細細摸索。
比起杜恒的外行,連意雖不說能夠精準的篩查出哪一個就是司空燦的府邸。
可是,憑借著那炸臭豆腐的攤鋪位置,再根據風向反推,再暗暗觀摩那幾戶布設有防護陣法,且陣法等級不低的。
兩相重疊之下,連意就把范圍從一個角縮小到一條街。
那里只有三處宅子都有陣法,且陣法等級不低。
連意篤定,司空燦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或者,三者皆是?!
確定了位置,她用同種法子布下了不滅鏡光陣。
低頭,又從手鏡上看到,杜嗇怒氣沖沖的進了院子。
連意一撇嘴,立馬沖到餮客居,進去也沒弄別的,把陳粥的十個大缸全都搬走了。
這餮客居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找不到陳粥和她的杜嗇會如何泄憤,打砸了這兒是肯定的。
這十個缸她都巴巴的惦記很久了,自然不能就這么飛了。
所以,她必然是要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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