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剛下去,腳一觸及廊道,就覺得晃動的厲害。
連意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界廊自飛升通道斷裂,就極不穩當,化神修士也困囿在各界域,等閑也不敢輕易外出。”這句話的意思了。
也難怪白凡冒險出來許多年,也不回雙巳界。
實在是,他回不去啊。
周圍空寂廖遠,明明是一個接一個下來的,可是卻感覺不到周圍有人。
還好,他們還能傳音。
實則也是能說話的,只可惜,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們下去的那會兒,風大的厲害。
連意只覺得想要穩住自己都有些困難。
此風甚大,雖與界域卷風并不相同,但強度也是異常的大。
被界域卷風糾纏過的連意覺得,若硬要分出個強弱,是完全分不出來的。
只能說,界域卷風之所以難以越過,是因為它非常“專情”,常年固守在界域的出入口處,哪里有出入口,哪里就有它們。
若是有人想通過,它死命的盯著你。
想要平穩安然的渡過,若是達到化神后期,只要不是遇到雙股界域卷風,雖然麻煩,但基本沒有生命危險。
若是修為不足,保險起見,就得等到界域卷風什么時候偷懶、晃神的時候。
而這種機會也并不難等,化神修士自有渠道互通有無。
只要不趕時間,總能提前預知到哪一處的界域卷風暫時停歇了…
而界廊之中的風卻和界域卷風不同,強度雖然強,但卻是“三心二意”的。
而且虛空通道之中,那些風是一股一股的出現,時而間斷,這界廊之中可就不一樣了。
連意懷疑它們就沒有間斷停歇的時候。
狂風呼嘯,便是他們大聲說話,那聲音也會直接淹沒在風聲之中。
也無暇說話。
走了幾日后,連意就更加深刻的感知到,比起界域卷風,其實更大的危險來源于這不穩當的界廊。
因為它真的會讓人隨時隨地就沒了性命。
到了界廊之后,灝恒就異常的沉默。
也不見他和任何人傳音,若不是閆枉再三保證他是活著的,幾人都以為他是不是已經被風卷走了…
對于灝恒為何如此,連意其實心里是明白的。
灝恒對界廊是有陰影的。
前世時,藍皮就是和灝恒一道在走界廊之時,許是因為它心急如焚又神思不屬,便被風卷走,徹底消失了。
哪怕后來,它掙脫了浩瀚的宇宙虛空,得以轉世歸來,但想起它前世的結局,連意心中愧疚難當,更何況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灝恒。
連意作為這件事的“因”,導致了藍皮被風卷走的“果”。
連意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光是聽灝恒講起這一切,她的心中也非常煎熬。
她輕嘆一口氣,把胸臆間的憋悶嘆出去,這一切的不幸和悲傷都過去了。
萬幸中的萬幸,藍皮好好的回到了她身邊。
她不能想象,記憶恢復,卻找不到藍皮的日子。
哪估計她永生永世都要活在無盡的愧疚和心魔之中了。
感謝藍皮努力的回來,也沒有放棄找她。
界廊給連意的感覺,其實就像個吊橋。
還是那種只有幾個木板子連著,連扶手都沒有的、露天的吊橋。
甚至每走一步,挾裹在風聲之中,似乎還有“吱嘎吱嘎”類似于木板不堪重負,即將碎裂的聲音出現。
別說被風直接吹走,就這風吹著界廊搖動、騰空、翻轉…
稍有不慎,許是一瞬間,人就會從界廊之上直接掉下,跌入萬丈深淵,救都救不回來。
連意謹慎的很,這可是化神修士都不敢輕易走的界廊,她如今修為尚且不及,若是再不小心,許是自己怎么沒了的自己都不知道。
她施了個千斤術,把自己牢牢釘在上面不說,尤覺得不保險,還悄悄的化出兩根細長的藤蔓,纏繞在腳下的界廊之上。
隨著她行走的步伐,一路纏一路放。
這般,雖然麻煩了一些,倒是前所未有的穩當。
走了五六日后,再經歷了數不清的颶風、旋風和罡風之后,連走在最前面的白凡都覺得奇怪了。
白凡是化神中后期修士,修為高深,又不是第一次走界廊,經驗豐富,遇到的危險不少,可是他就是有本事化險為夷。
東來星君還未走過界廊,實則如今的化神修士,不到化神中后期,大部分應該都沒走過界廊。
自飛升通道斷裂以后,走界廊的修士陸續出過不少事后,逐漸的,走的人越來越少了。
除非有什么藝高人膽大之輩或者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不過,東來星君如今修為最高,他修為的進階極為及時,若是他現在都不敢走,都抵御不了界廊的危險,那他們估計就都活不了了。
有白凡和東來星君當隊首和隊尾,實則他們這個隊伍所遭遇的危險至少被白凡和東來星君卸去了七分。
還有三分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這其中,連意是最為人所擔心的。
因為她修為最低。
尤其是提議讓連意走界廊的白凡,心中總有負擔,就怕連意有什么不測。
一方面作為前世今生的伙伴,白凡希望連意快速成長起來。
往后的路只會越來越難走,他們必須快速變強。
另一方面,作為朋友,白凡心中也有愧疚感,明明有更安全的虛空通道走不是嗎?
萬一把連意折在這里,他就是廣眉星域的罪人。
可是,事情卻并不如白凡想的那樣。
閆枉都已經遭遇了三次險死還生的危機了,連意沒遇到也只能說明人家運氣好。
但還能助閆枉一臂之力,數次在自己穩當的情況下,還把閆枉牢牢的拉回來,這就太超過了吧?!
這事,做第一次的時候,在隊尾的東來星君就發現了異樣。
他凝神細究,就看到連意周身細長的藤蔓一伸一縮。
速度很快,隱藏在黑暗中,若不是東來星君眼神夠好,肯定看不見。
許是因為之前有共同頓悟的聯系,連意身上許是帶上了一點佛氣,兩人的距離也比較近,東來星君非常神準的窺見連意的動作。
瞧見那藤蔓,東來星君就懂了。
他什么也沒問。自己卻默默的尋出一條鮫紗出來,也學著連意那般,穩住自己。
這么一來,感覺更省力了。
嗯,自家孩子就是這么機靈。
說來,這鮫紗都是連意帶回來送給他的。
以后若是有機會獨自走界廊,都可以參照連意的法子。
也不用怕界廊不穩當了。
而閆枉作為幾次三番被連意“救”的人,自然清楚連意是怎么“救”他的。
他也有樣學樣,找了段細長的柔韌性強的,保證被風吹不斷的煉器材料當繩子。
試過以后,著實令他松了口氣。
原本他覺得他可能要命喪于此了,有了這一招,他覺得他還能活!
當年他隨邪魔而來,并未獨自走界廊過來,他是坐的飛行法器來的。
至于這飛行法器怎么穿越界域的,他也不清楚。
如今想來,那時候那些魔物對他就多有防備。
自己走界廊真真是頭一回。
比起同樣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連意,閆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心道:前世,連意能成為他們這群天子驕子之中的領頭人物絕不僅僅是因為九星連珠是她發起的這個簡單的原因。
他們個個都是一個界域數一數二的人物,大家既然都一樣,我又憑什么追隨于你。
更逞論一同赴死。
誰的命不是命呢?
必是連意自有足以讓眾人折服的人格魅力才是。
聰明又可靠只是她諸多的優點之一罷了。
士為知己者死,便是這個道理吧?!
閆枉自己其實也感覺到,并不是這一回連意數次救他的緣故,隨著越來越深的相處,他不由自主的對連意越來越相信,也越來越能夠接受…前世了。
于是就剩下白凡,啥也不知道。
成了唯一一個被蒙蔽了雙眼的人。
他還一頭霧水的特意傳音問起了連意情況,連意自然“傾囊相授”。
白凡氣結,這些都是些什么人,有好辦法,都不帶他一起的。
可憐他在最前面天天提心吊膽的。
對此,連意表示很無辜。
她這說起來只能是“歪門邪道”,而且其他兩人學她也沒有經過她同意,她甚至都不知道。
還能怪她不成?
哼!真是豈有此理。
白凡氣完了以后,倒是也不得不承認,這法子雖然有點歪,但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好用。
這腦袋瓜子機靈的人就是不一般。
走界廊古往今來這么多人,他也沒聽過有這種法子的。
于是,幾人既不嫌棄麻煩,也不嫌棄丟人,一路就這么用“繩索”拽著界廊走起來。
還別說,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又這么走了十多日,白凡給大家傳音:“…照咱們的速度,若是順利,差不多也就還有二十日就能到雙巳界。”
近鄉情怯,便是沉穩練達如白凡,語氣中也有些興奮和一絲若有似無的復雜。
他長年在外,也不知家中如何了。
尤其雙巳界還爆發了魔禍。
只希望家中一切依舊。
其他人都能理解白凡的這種感覺。
閆枉便是孑然一身這許多年,不也還放不下鈦素門嗎?
更別提有家有業的連意和東來星君了。
出家人便是超然物外,但又不是塊石頭,宗門、弟子都是他們心中的牽絆。
不由自主的,四人不約而同的決定加快速度。
這許久的趕路,大家也暗暗琢磨出了如何能更有效的應對界廊之中各種風的辦法,而且誰身上能夠補充靈力的靈丹妙藥都帶的足足的。
自他們把自己捆在界廊上后,再也不用怕界廊不穩當了。
倒是更能騰出手來,對付界廊之中的風了。
如今,想再提速個一兩分對幾人來說并不算吃力。
可惜的是,許是好事多磨。
又全速趕路了十來日,就在眾人心里都有些激動,覺得看到曙光之際,幾人幾乎同時窺到了界廊之中有別的氣息。
幾人頓時停了下來。
心中都是驚疑。
連意很有些難以置信:“我們這是在界廊里遇到旁人了?”
界廊里能有什么旁人?
肯定是其他界域的化神修士。
而且氣息駁雜,雖然還有些距離,但明顯不是一人。
這都能遇到?什么運氣啊?
東來星君直指問題的核心:“最近有哪個界域周邊沒有界域卷風嗎?”
為安全計,界廊不穩的同時還要應對界域卷風,不免有些不堪重負。
便是化神修士愿意走虛空通道,也會選擇要去的那個目的界域的界域卷風停歇之時。
如今只要查一查哪個界域暫時沒有界域卷風,大概率便能猜出對方的目的地在何處。
這倒也攔不住幾人,雖然連意當時從凌霄宗說走就要走,但萬能的臨法師叔還是把相關信息給她打聽好了。
如今界域卷風恰好不在界域出入口處徘徊的只有一處,就是鳶深界。
連意眉頭微蹙,鳶深界是廣眉星域唯一的一處基本沒有人修,全都是妖修的界域。
什么化神修士要去鳶深界啊?
莫非是為了獵獸?!
開什么玩笑,便是化神修士,要去全都是飛禽走獸的鳶深界獵獸?!
等同于獵人單槍匹馬去人家的老巢?
真要如此,誰是獵物還說不清呢?
既然鳶深界很特別。
是妖修自主的一個界域。
那怎么可能沒有靈智甚高的妖修統治?
便是化神修士怎么了?
那兒難不成沒有化神妖修。
連意總覺得,有點奇怪。
那若是不為獵獸,化神修士不辭辛苦去鳶深界干啥?
莫非還有什么其他重要的原因?!
還是說,這幾個化神修士并不是去鳶深界?
那他們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哪里呢?
連意總覺得有不對之處,可是也來不及細想。
因為,那陌生的化神修士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如今,他們已經能夠清晰分辨出來,對方有五個人!
他們這雖然是四人一魂,可是連意修為未及化神,身為魂魄的灝恒究竟實力如何,連意也探不到底。
畢竟他太懶了,熟悉如連意,除了見他用傀儡和機關人偶,從未看他親自出過手。
那些人偶…連意想想就嫌棄的很。
就…非常一言難盡。
他們能感受到對方的人數和氣息,那對方自然也能察覺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