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山,是極靠近凌霄宗的一座冰山了,這里常年冰雪覆蓋,少有人煙。
而在連意消失的兩百年,藍皮和黃布丁時常出現在這里。
此時,連意和藍皮還有黃布丁以及灝恒再次來到了這里。
不過此時,裝著灝恒的魂珠從連意的脖子上早就移到了藍皮的脖子上。
其實,自回了眉昆界,回了凌霄宗,灝恒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藍皮身邊。
看了一眼身邊的藍皮,維持著人形,腦袋上掛著黃布丁,黃布丁還貼心的用它的長尾巴幫藍皮把脖子緊緊圍著,似乎怕冷著它一樣,灝恒的魂珠掛在藍皮脖子上,也貼的緊緊的。
連意笑笑,有那么一些些懷念,最沒有改變的就是藍皮了。
前世的藍皮,今生的藍皮,都是這么真誠和無私的對人好,就像前世對她一樣,遇到危險也要帶著她。
哪怕危及生命,也從沒有放棄她。
今生,它對黃布丁也是如此,黃布丁對灝恒的敵意何嘗不像過去的自己和灝恒。但是有了藍皮的居中調和,連意又深切的知道,黃布丁和灝恒再怎么吵,都不會真的出什么問題。
藍皮一直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也有一種魔力,可以將身邊的人都圍聚在它身邊,享受它無微不至的照顧的同時,感受到它的善良。
它真是這天下第一大好妖。
這也大概是它能夠吸引大家無比信任它的原因吧。
“連意,要不要讓我載著你往前走,這冰天雪地,特別冷,雪山難爬,不如我化成本體,帶著你們往上。”
藍皮溫潤的眼睛盯著連意,語調很祥和。
藍皮是真的開心,自連意回來,遇到灝恒那一個晚上它做了一個夢,夢見巨大的雷公藤和藍皮象還有灝恒,在山里過著悠然與世無爭的生活,就和曾經一樣,自那時起,藍皮就知道,它相信灝恒的話,連意真的就是陪伴自己的摯友雷公藤。
自此,它就徹底安定下來,定定心心的在凌霄宗生活,有連意在的地方,它就覺得安心了。
連意搖搖頭:“罷了,我們此次來也沒什么重要目的,不如先轉轉看看,藍皮你幫我看看,哪些地方是我們的洞府,那會兒一直生活的地方。”
藍皮連連點頭:“好呀好呀,那個我大概知道在什么方位,這次你來了,我們可以去看看了。”
藍皮來過很多次,只有這一次,是特別開心的。
灝恒在魂珠里酸酸的說話:“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這里變成了冰山,不如就待在凌霄宗算了,來這里受這罪。”
灝恒一直不同意藍皮和連意硬要過來的行為。
他不希望連意身邊纏繞太多前世的東西,如果說前世注定是一場悲劇,今生那些跟悲劇有關的東西再一次來到了她身邊,是不是還要再塑造一場悲劇?
灝恒無解,可是,他就是很排斥,可惜拗不過藍皮和連意兩人。
“你明明可以自己走路,為什么要掛在藍皮脖子上?無恥!”連意見不得灝恒一個油膩老神魂這樣撒嬌的法子,他本來就已經是化神期的神魂了,站在那兒沒人能看出他是個神魂來,可是,他偏偏不,成日在藍皮面前裝可憐,哭訴自己如今只是一個魂罷了。
今日,都已經上山了,他偏要表現出不情不愿的樣子來,說這些掃興的話,連意就忍不住想懟他兩句。
其實,她不是傻子,何嘗看不出灝恒的排斥之意,可是,連意對這些,卻并沒有那么多的想法。
前世是悲劇,自己就不能看看前世住的地方了?
正是因為她對前世并沒有什么芥蒂,所以她才不避諱這些。
連意不知道灝恒怎么想,藍皮怎么想,可是她自己,如今的心情跟探訪某個古修士的遺府是一個心情。
黃布丁一臉贊同,一副很認同連意話的意思,恍然忘了它也掛在藍皮脖子上來著。
藍皮依然好脾氣:“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連意,我們馬上去看看就早點回去,灝恒,就一會兒就回去了,你要是冷,我給你暖和暖和。”說著當真拿出一個毛皮捂子,準備將魂珠塞進去。
灝恒似乎很感動,他的魂像突然從魂珠上冒了出來:“藍皮,這是你為我做的?”
藍皮很理所當然:“是啊,你是一個魂體,沒有皮毛和軀殼,我怕你被這風給冷到了,連夜給你做了這個捂子。”
灝恒一臉感動,他沒再說話,“呲溜”一下,魂珠就消失在大家面前,然后之那毛茸茸軟軟的捂子里多了一個鼓鼓的形狀。
接下來,路程就比較平靜了,少了灝恒這個刺兒頭老是挑事,他們就能安安穩穩的來了。
“這兒怎么會變成冰山呢,我記得,當年我們住的地方山清水秀,靈氣斐然。”
連意微微皺了眉頭,若是她前世真是一根藤子,自然不可能喜歡這冰天雪地的氣候來著,滄海桑田,有山地變成河谷,或者農田變成海域的情況,可是山依然還在,卻變成如今冰天雪地的模樣,未免還是太突兀了。
不僅突兀,還不合乎常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什么天地異變吧?”藍皮覺得也只有這種情況符合。
灝恒又忍不住了:“連意,你說你的前世是何苦來哉?你去發動那勞神子九星連珠去了,無論怎么說,你拯救了蒼生于水火,可是這天道,這蒼生是怎么對你的?好端端的住處變成了冰山,跟天罰有什么區別?這不可笑嗎?”
連意:“…”雖然灝恒說這話有挑事的嫌疑,可是,于情于理自己的住處都不應該變成這樣吧。
究竟發生了什么呢?難道真像灝恒說的那樣?
哎,罷了罷了,她再去尋思追討又有何用。
連意突然有一些興味索然。
“連意,前面不遠處應該就是咱們曾經的洞府了,我們去看看吧。”藍皮見連意興致不高,連忙提議。
“是啊,小意,別聽灝恒說的,他長了一張臭嘴。”黃布丁也趕緊安慰連意。
雖說小意和灝恒都跟藍皮有前世溯源,而且小意還就是藍皮夢中的藤子,可是,黃布丁還是只討厭灝恒,所以,它理所當然的站在連意這邊。
灝恒在軟皮絨捂子里咬牙切齒:這黃鼠狼,成日跟他過不去,前世多一個連意每天跟他吵架,今生又多一只黃鼠狼,真是煩死了。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一處山地。
“你看,那里面,應該就是我們那時候的洞府,看到不遠處那塊凸起的冰巖了嗎?那兒原來是一處灰巖,你原來就喜歡站在上面眺望…遠方或者坐在那兒看陣法書。”
藍皮的語氣里說不出的懷念,又有那么一絲絲困頓。
實際上,從這方向看過去如今已經是一片汪洋。
可是,曾經卻不是汪洋,那兒原本是了圓大師所在的福慧寺。
連意雖然離開了福慧寺,可是,這兒這一處灰巖是能夠看到福慧寺最清楚的地方,連意總是喜歡坐在這里看看陣法書,或者聽聽福慧寺的鐘聲。
她說,她習慣了寺廟中的生活,聽那鐘聲讓她特別能靜下心來。
藍皮在發現此地的時候,連意還沒有從啟疊界回來,它拜托連外幫忙,得以進過凌霄宗的藏書閣,可是在其中,也并沒有找到關于福慧寺的記錄。
福慧寺所在地沒有遺跡,卻只是一片汪洋,那其中的人呢,總要遷徙吧,可是如今這世上的典籍中為什么找不到福慧寺的蹤跡和記載。
福慧寺因為了圓大師的關系,曾經是廣眉界最鼎盛的寺廟,最后落得連個名字都沒有的下場,不覺得奇怪嗎?
藍皮一直很困惑,它雖然單純善良,卻并不蠢,就好像…就好像曾經的一切全部被抹去了一般。
那么又是誰抹去了這一切呢?
見連意沒有第一時間去看那一處已經變成冰巖的地方,而是微微蹙眉盯著它,藍皮就知道一向聰明的連意聽出了它語氣里那一絲幾近于無的困惑。
知道瞞不住,它嘆了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連意聽。
灝恒聽完冷哼一聲:“早就說這賊老天有問題了,把你們這些幫著它的人和妖都作死了,看它還怎么辦?”
“如今這眉昆界也挺好的,我看好多修士都挺精明的,可不是像你們那么傻。”
連意:“…”
藍皮:“…”
黃布丁扯扯自己的臉皮,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它們的前世,跟它沒什么關系,真是令妖不爽。
連意躍上那一處冰巖,往遠處眺望,映入眼簾的真的是一片汪洋。
“成蒙珠海,盡頭和天極海相連,你們要不就先回去吧,我去福慧寺那一處一探如何?”
連意丈量了一下距離,不是很遠,以她的修為,不出半日光景,就能到了。
既然知道了這事,連意沒法子當做不知道,自然要去一探究竟的。
福慧寺于她,意義到底是不同的,可以說福慧寺是她的道法啟蒙地,若不是福慧寺,她永遠是一只渾渾噩噩的小妖,了圓大師更是她的恩師。
藍皮一驚:“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吧。”它怎么可能讓連意親自冒險呢,又有些懊惱,自己提那話干什么。
唯有黃布丁瑟瑟發抖,它怕水呢。
這冰山之中,它為什么化成本體,還不是因為它怕冷嗎?
如今可好,冷還不夠,還要去海里,它覺得它整個妖都不好了。
連意點點頭:“行吧,不過黃布丁,你若是愿意,就來我的靈獸袋怎么樣?”
這樣,它也不用自己面對了。
連意拍拍自己的靈獸袋,問黃布丁。
黃布丁忙不迭的答應下來,趕緊和連意臨時結了個主仆契,然后就鉆了進去。
一抬頭,看到幻幻皺著眉盯著它,黃布丁只覺得自己腦殼突突的疼,它怎么忘記了,小意還養了個喜歡吃雞的小妖怪。
當年,因為它,小意從它那兒買了多少只雞啊。
不過,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么多年了,它雖然經常和幻幻為了一口吃食打起來,可是,畢竟對對方是相互了解的。
它一臉燦笑的從自己的自有儲物空間摸出一只烤雞:“幻幻,吃不吃,黃大叔給你帶了好吃的。”
連意可不知道靈獸袋里一狼一蝶正在大快朵頤,她自己帶著藍皮還有灝恒,準備去成蒙珠海。
臨近海邊,那腥咸的海風就撲鼻而來。
成蒙珠海靠近連綿起伏的冰凌山,是以,這成蒙珠海近海處,也有許多漂浮的冰塊,看上去很是冷。
連意低頭看下面的城鎮,那兒有一座海冰城,是仙凡混居的仙城,不屬于凌霄宗轄下,屬于散修城池。
城中人不少,都穿著厚厚保暖的皮毛衣物御寒,連低階的修士也不例外,足可見這兒有多冷了。
不過連意,已經結丹,對于這點子寒冷,沒什么感覺,藍皮自確定了連意就是前世的好友之時,仿佛落下了內心的一塊大石頭,居然突破了,順利變成了一只五階象妖。
不過為了去成蒙珠海,他們還是凝出了一件厚厚的法衣,跟著眾人進城了。
非是連意想如此。
而是成蒙珠海中有冰山綿延,所以出海是要坐那具有破冰功效的法船的。
若不然,聽說即便是金丹修士,若是不按照既定的路線亂走,也會在海上迷路。
連意估摸著,這成蒙珠海里應當有一些類似陣法的東西,但是,成蒙珠海中雖然有值錢的成蒙珠貝,便沒有其他的了,何以會有這樣的陣法之物,是在阻隔什么嗎?
這些僅僅是連意腦中有些困惑又一閃而過的想法,于她而言,她就是想出海去尋找一下福慧寺遺跡,不想惹麻煩,那陣法,若是遇到她自然想一探究竟,可是她也不想就這么橫沖直撞的過去,如今對于成蒙珠海還什么還不了解,一腔孤勇沖過去,是愚蠢的行為。
還是先了解清楚,再行事。
連意和藍皮對視一眼,多年默契讓他們瞬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兩人有志一同的走進了茶樓。
這打聽消息不是在街上,就得在茶樓。
半晌,只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人從茶樓中出來了,接著兩人一起,去了冰海城的龍魚碼頭,在那兒,兩人花十塊靈石買了船票,跟著龍老大的破冰船出海了。
這兩個人正是連意和藍皮,此時連意正站在船頭,跟這破冰船的主人,金丹期的龍老大聊著閑話。
說是閑話,其實雙方都有著打探對方根底的意思。
“仙子怎么來了我們這海冰城這樣的窮地方。”龍老大是一介散修,靠著這條破冰船,他的身家絕對比絕大部分散修甚至很多宗門修士都多的多。
當然,他常年待在龍魚碼頭,眼神也是相當毒辣。
跟著此女一道的那個長得人高馬大的大漢沒什么需要注意的,目光呆滯,看起來就是呆呆憨憨的,八成是此女的侍衛,這個叫錢意的女子,才是他需要注意的。
此女看起來確實有些風塵仆仆,可是,卻遮不住她眉目間的精明之色。
那一身的氣勢,絕不可能是個散修。
而且,骨齡年輕,卻已經快要結丹中期,此等修為和氣度,不是大宗門養不出來的。
這兒靠近凌霄宗,估摸著她是凌霄宗的弟子。
“我近日修煉之上遇到了些瓶頸,所以出來游歷游歷,聽說這成濛珠海中出產的珠貝甚是出名,不僅那珍珠堪比靈珠,美容養顏,那珠貝的貝肉也特別鮮美,是以,我也想體驗一把出海的刺激。”
連意不怕別人懷疑她的身份,只要沒人知道她是連意便行。
有時間,名氣大了,也會有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她化了名,這樣在路上行走到底方便。
“哈哈哈,仙子真是說笑了,既然有靈石,去買便也罷了,何必親力親為。”
“這事好比釣魚,吃別人送到嘴邊的,哪里有親手調理的來的香甜。”
“想不到仙子倒是性情中人。”
“不敢不敢,只是長時間悶在洞府中閉關,難得出來,總要走個盡興。”
連意有些后悔坐這龍老大的破冰船,此人眼睛很利,不是那么容易搪塞,只是,龍老大是這碼頭上信譽最好,破冰船也最好的船老大,坐他的破冰船,能到更遠的地方。
連意和藍皮估量過距離,這船老大要帶他們去下海打撈珠貝的一處地方距離原本福慧寺的地方很近很近,甚至說就是原本福慧寺的上方都是可能的。
所以,她這必須得去。
所以,無論龍老大怎么試探她,連意都把自己端的板正板正的,絕不露一絲口風。
龍老大見這小丫頭口風還挺緊,前后一句話都沒有漏出過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作罷。
罷了,只要不影響他的破冰船就算了。
說話間,船已經行出很遠很遠,眼見著第一處可以采珠的地方就到了。
連意和藍皮拿出在海冰城買的避水珠,跟著眾人往海下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