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婢女的聲音傳來,“夫人,角宿求見。”
若舒回了句,“請他進來。”忠源聽到那個請字,不由得看向了若舒,似乎對這個表達有些奇怪。
角宿進來,看到忠源也在,臉上多了些表情,拱手回道:“回稟東家,六公子,有了回應。”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張折得細細地紙,仔細攤開,雙手遞向了若舒。
雖然恭敬卻干脆利落,忠源的眼光在他身上停留著,從頭到腳,似乎想看出什么來。角宿將信遞給若舒后,便后退了兩步,垂手站在那里,似沒有發現忠源的異樣的目光。
若舒看完,將信遞給忠源,接著問角宿道:“依你之見,接下來如何最好?”
角宿回道:“若如六公子所料,那便得盡快接洽,不然老老小小,不加快進度,如何走得干凈?”若舒知道他習慣性的藏了后半句,若是攻山,一切早已準備就緒。
忠源看完,說道:“不是太子的親隨,但仍是太子的人馬。”
若舒和角宿皆看著他,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忠源意識到了,失笑了下,“我還是想去勸降。”
若舒幾不可聞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可以同去,便不能露面,更不能出聲。”又看向角宿,“余下的,按計劃行事。”
角宿看了眼忠源,拱手向若舒復了命。
忠源嘆了口氣,從荷包里拿出胡子粘了起來,角宿待他弄完,便請他先行。
忠源拍了拍他的肩,對若舒說道:“母親放心,孩兒決不惹事。”
待他倆出去,若舒便坐在椅子上,再沒動過,只盯著桌上的滴漏,計算著時辰,猜測著那邊的動靜。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的漫長,更容易胡思亂想。
原來是打算,嫻珂帶著女衛佯裝過路貨商的女眷,秦西則扮作貨商。一隊不太年輕的男人又有女眷的商隊,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待對方上了勾,引了戰,能活捉便活捉,不能活捉也要強行將他們留下,讓援兵現身。
一旦對方發現中計,便會后撤,這時四處一陣吆喝,就算有幾個清醒的,大多數也會慌不擇路,只想遲快回逃。
秦南和角宿他們便會跟隨而去,一路自然會留下記號,方便后撤。
若他們回了山寨仍不肯降,便只有縱火焚山了。
最后這一點,大家都回避了山寨中的婦孺,所以,忠源的計劃,除了他本人是個變數,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若舒不由得盤算起,若是忠源重又現身,宮里會是怎樣的反應。無論尋了哪種完美的理由,只要那位的猜忌仍在,就福禍難料。
等待的時間又過得極快,若舒覺得沒過多久,天色在暗過一陣之后,漸漸發亮。
一直在屋頂打探的人沒來回報,想必山火還未燃燒,朝廷的人馬最快今日便會到,白日里起火,實在太過引人注目,也容易露出馬腳,若是今日晚間再起火,怕是會來不及。
若舒再也坐不住,剛剛起身,便有人前來回報:“東家,有煙,但只有一處。”
若舒下意識地問道:“看起來是山寨么?”
那人回道:“是山的深處,有些像。”
若舒松了口氣,如此最好,只要他們愿意散去,再無蹤跡,再好不過。想必秦南會依照之前的約定留下太子的痕跡。既然因為忠源的插手,不能讓人認定太子身死,讓宮中那位一直睡臥不安,也不算是件壞事。畢竟如有芒刺在背,能消耗掉他的精力,讓他少些旁的心思。
緊接著,角宿也派人來報:“東家,六公子仍舊現了身,山寨中果然有太子的女眷和子嗣,大家折騰一夜,終于將他們送到了山下,現在已經在去北郡的路上。其余的人則散開了,分不同路徑,去往北郡六公子的所在。山寨也已經燒了。”
若舒點了點頭,讓他自去歇息。
午間,秦南回來,說得大同小異,“山寨的首領與六公子相識,六公子一見便沖了出去,我們沒攔住。東西我在他們走后,都放妥當了。只是沒想到,太子居然還有子嗣,看年紀應是西郡時的事。”
若舒說道:“事既已辦妥,你們也盡快回京吧,這里地方小,藏不了太多人。”
秦南說道:“待會便出發。”
若舒說道:“跟將軍說,我等他的信。”
秦南回道:“是。”
若舒知道,自己不需明說,秦道川必然知道,如今變故叢生,她去北郡的目的想必也要改改了。
稍后角宿來回報時,若舒待他說完,依舊吩咐他們盡快撤去,免得與朝廷大軍撞上。角宿出去不久,嫻珂便進來說道:“母親,能不能讓傷了的人再多留幾日,我留下來守著好了。”
若舒說道:“留下懂醫術的便行了,你留下做什么,萬一讓人認出,多不好。”
嫻珂說道:“我一向游慣了的,就算被人發現,也不算什么,他們就裝作我受傷的家仆,也說得過去。只要母親盡快離去,誥命之身,無詔不得離京,母親可是犯了忌諱的。”
若舒只得說道:“你懂些分寸,該曉得男女有別,莫損了你父親和我的顏面。”
嫻珂回道:“是,女兒曉得,絕不會讓母親丟臉。”
若舒無奈只得帶著人先行。
當日正午剛過,朝廷的先進軍便開始在此地安營扎寨。暗衛留下的探子回道說:“八小姐,領兵的是三皇子。”
嫻珂愣了好一會,才對身旁的女衛說道:“白裝扮了,他見過我。”
在屋內轉了幾圈,才似下定了決心,“不管他,就按與母親說的那般,我路過這里,家仆被山寇所傷。”
女衛問道:“若是他再追問呢?”
嫻珂說道:“大家都被嚇懵了,哪里記得那么多,就一頓亂說,管他呢。”
剛剛清醒過來的柳宿,聽到外間她的說法,皺了皺眉,可接下來女衛的說法讓他更是無語。“八小姐說得對,我們一向橫行慣了,哪里會有人真與我們動手,一見了血,早嚇懵了。”
嫻珂回了聲:“是,就這么說。”
女衛又接著說道:“那我就去跟大家套好詞,免得到時候穿梆了。”
嫻珂也說道:“想是他快醒了,我去廚房看看粥好沒好。”
兩個人輕聲討論著,不時笑出聲來,清脆的聲音漸漸遠去,柳宿躺在床上,這幾日嫻珂毫不避諱地守在這里,他清醒時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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