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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表明

  “你入暗衛是因為誰?”若舒問道。

  柳宿回道:“是杜首領,是他把我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

  若舒沒有說話。

  柳宿接著說道:“他當時問我,若他能給我換一種活法,但要我用最珍貴的人起誓,永遠不能背叛東家,我愿不愿意。我當時餓得快不行了,自然答應。跟他走后,頓頓有魚有肉,還有干凈衣衫穿,一個月后,他又問我,我哪里還舍得走,自然答應。我開始識字、習武,半年后,他再問我,我家中已無人,又能去哪,自然答應。兩年后,他再問我,我還是滿口答應,于是我開始隨著他走南闖北,從剛開始的望風,打探消息,到后來,與他一同跟人搏命,期間他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五年后他再問我,我依舊滿口答應,因為如今的生活已成了我的習慣,我也不想再去過別的日子,最重要的是,心里覺得,只要跟著他,踏實。”

  柳宿越說頭垂得越低,若舒發現他面前的木地板上,不時有東西滴落。

  “老大出事時,我卻不在。雖然后來東家圓了我的心愿,讓我可以手刃仇人。雖然一切都如往常,只要我不懈怠,就不會出錯。可我心中依然很慌,腳永遠踏不到地上,所以得知東家居然為了不驚擾暗衛,猶豫不決時,才會逾矩上報。柳宿錯了,請東家責罰。”

  若舒靜靜地聽著,她知道杜若遠喜歡去找無父無母的孤兒,先收留一段時間,若覺得可用則繼續留下,若不可用,就給些安身立命的銀子,讓他們再尋出路。

  他自己以忠字立身,便也如此要求暗衛。他為人謹慎,經他手選出來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若舒再一次覺得愧疚,是她小人之心了。看來杜若遠的死,深受打擊的不止她一個。

  心思轉換之后,語氣也和緩了,“起來吧,以前杜若遠在,我與你們交道不多,現在他不在了,角宿既接了首領之職,你與他匯報原也沒錯,是我自己心境使然,讓你誤會了。以前杜若遠知道我的脾性,自然順暢些。”

  柳宿起身后,依舊垂首說道:“老大早就說過,我們要孝忠的人不是他,是東家,沒有東家,便沒有他的今日,更沒有我們的今日。”

  “好了,杜若遠從未在我面前如此地表過忠心,我也從不憑言語看人,我明白你們的心思,以后,一切如常即可,別壞了他的規矩,我不習慣。”若舒攔住了他的話。

  “是,屬下告退。”柳宿說完,退了出去。

  輕輕合上了門,柳宿長松了口氣,感覺這次都快把一年的話說完了,看來老大敬畏東家,不是沒有道理,以前只覺得她行事毫無閨閣之氣,現在看來,氣勢也是如此。

  若舒歸府,并未事先告知,而是依舊從偏門的馬房回了右院。

  嫻珂腳一沾地,就跑得沒影了,若舒知道她是直奔秦道川的書房而去。

  她卻心思復雜得多,照例先洗去了風塵,再好好泡了一場藥浴,敷了藥泥,等頭發干了,才去書房用晚飯。

  慧容帶著兒女早已經候在那里,忠湛卻不見人影,若舒問都沒問,分別給了三人新年的賀歲荷包。

  慧容貼心地將秦道川的情況說與了若舒聽,“公公似病全好了,氣色也好了,看來這位許大夫還真是位神醫。”

  若舒喝著她的晚餐,最近實在不敢多吃,因為腰似乎粗了些,騎多了馬又腰疼,只好減了吃食,多用些藥羹,免得傷了氣血。

  這樣也正好擋了尷尬,不然不接話確實不妥。

  見她三人衣著樸素,剛想開口,生生忍住了,事出必有因,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慧容又說道:“年前入宮,如今是由賢妃主事,特意問起婆婆,我一心急,就說婆婆身體不適,故而未進宮,還望婆婆莫要怪我,說了這不妥當的話。”

  若舒說道:“以往都是這樣說,你沒說錯。”

  慧容又問道:“婆婆與賢妃相識么?她言語間似乎很想見你。”

  若舒愣了一下,說道:“應該不相識,許是國公府太過出名,任誰都想看看我吧。”

  慧容想起婆婆的驚天所為,覺得也有些道理,便止住了這個話題,又說了些府里的瑣事,才帶著兒女告退。

  晚間秦道川沒來,若舒有些疲累,照例飲了安神湯就睡下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慢悠悠洗漱后,又用了早餐,也打定了主意,前去書房見秦道川,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秦道川剛病發的時候,若舒確實被驚住了。再之后許芫桐帶著他離開,自己也派了暗衛去尋過。

  可是所有的憂心和不安,都隨著秦道川的痊愈歸來而消散,現在心里只有對他的不爽,裝神弄鬼的,也不知想做什么?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更加過份。

  誰知去了書房,門前的侍衛說將軍不再里面,若舒碰了釘子,轉身離開,打算先回右院。

  雖然是新年,府里卻死氣沉沉,全無新年的氣象。更覺得還是青州好,濃濃的年味,走哪都有人問新年好。

  路上遇到秦西,見過禮后,對她說道:“將軍在荷塘邊的涼亭里。”

  若舒差點沒問,大冬天的,待在那里做什么?喝西北風么?

  腳卻不由之主地朝著那里走去。

  地上有雪,若舒雖走的慢,仍是一步一滑,要是以前,秦道川聽到動靜,早就回頭,前來扶她。

  這次卻沒有,若舒不相信他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

  秦道川確實聽到了,就在若舒剛邁上荷塘的小路,他就聽到也看到了她淺灰色的斗篷,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喜歡她穿素色的衣衫,這么多年來,她一慣是穿淺淺的,明亮的顏色,尤其喜歡各種溫暖的色彩,不是淺紫就是淺紅,就算是藕荷色,也帶了桃紅,襯得白玉無瑕,吹彈可破的肌膚分外誘人。

  她還是這樣穿,不用猜也是因為那個小子。秦道川一想到這些,心中就有些憋悶,于是就不愿回頭。

  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若舒走上前,一言未發,直接從后面摟住了他的腰。

  用了些力道,手也有些抖,秦道川甚至清晰地聽到她明顯加快的心跳聲。

  成親這么久以來,這是若舒第一次如此做,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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