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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血祭

  嫻筠終于得見分別許久的陳梓皓,自從那日之后,她與梓皓都不能閉眼,只能將屋內點滿油燈,照得如同白日,才能在困極了時,睡上一陣。

  陳梓皓向寧王要了兵馬,領著世家剩余的人馬,皆頭圍孝布,一路殺向西郡,嫻筠定要跟隨,陳梓皓便將她留在后方。

  滿腔仇恨使然,不費什么功夫,就攻破了西郡。因為事先就立了血誓,要他們血債血償,入城之后,陳梓皓沒有阻攔兵士的屠城之舉,滿城的血腥味,四處可見的尸首,終于令他燥熱的內心漸漸平息。

  但凡與太子有些關系的將士,他們都留下了頭顱,準備帶回中州,祭奠在逝者的靈前。

  可惜那個廢人太子,卻失了蹤影,陳梓皓懊惱地想道,早知如此,應該留些活口,好問個去向。

  他與寧王想法不同,太子人馬盡皆伏誅,就算剩了些殘兵剩勇,又能成什么事,只要發出重金懸賞,自然會有人將太子送上。

  留了人收拾殘局后,他便與嫻筠會合,帶著世家的人回往中州。

  此次世家損失不可謂不慘重,除了嫡支,就連旁支和庶出也所剩無幾,還大多是些老弱婦孺。這些都拜太子的假請柬所致,信中言明,盛情邀請府上老爺公子皆去,新皇登基,百廢待興,凡世家子弟皆可為官。為免給新皇惹禍,看完就燒去,去時也切莫直言,只需言明,陳老太太花甲之喜,應舉世同慶,他們聽聞之后,不請自來,給老太太添添喜氣。隨請柬一同送去的,居然還有賀儀,如此貼心,令不甚寬裕的這些人喜上眉梢,歡天喜地的在當日按著時辰,提著賀儀準時前來賀壽。

  以上這些還是陳梓皓親自尋到這些人家,追問之后才得來的答案。請柬早已燒去,賀儀仍在,卻都是尋常之物,隨處可買。

  陳梓皓不用多想,就猜到接下來的大概,本就是喜慶的日子,哪有推辭的道理,被寧王之喜沖昏了頭的世家眾人,定是連問都沒問,就張羅了酒席。

  可是老天有眼,讓自己躲過一劫,還有嫻筠。他才能如此冷靜、快速的為死去的親人報仇,如今大仇終于得報,只剩拿著這些罪人的頭顱,祭奠在靈前,以告慰那些屈死的人。

  身旁的嫻筠這幾日定是為他憂心,濃濃的黑眼圈,如今見了他,早已熬不住,沉沉睡去。陳梓皓也因卸下了身上的重擔,困意襲來,終于可以入睡。

  太子兵敗,懸掛在城門口的皇后也跟著咽了氣,但因太子并未尋獲,寧王得知皇后死去的消息,冷冷說了句,“要她兒子親自來為她收尸。”

  鄭智勇會意,吩咐下去,自然無人理會。接下來,西城門附近半里開外都能聞到陣陣尸臭。恰巧國公府的新宅就挨著西門,這陣子又正在修葺,秦道川需要不時過去看,這日回來時皺著眉頭,晚飯時分,謝絕了若舒右院的飯食,卻并未回書房用餐,若舒有些好奇,問他也不說,只說不餓。

  若舒心知必有緣故,追問之下,秦道川待到晚間歇息時,才說了出來,“你也會受不了?”沒承想,若舒聽了,脫口而出。

  秦道川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不一樣。”說完嘆了口氣。

  若舒心中說道:待我報了仇,一定替你厚葬你的母親,算是我回報于你。

  遠在昆城的忠瀾得知了消息,直接告訴了忠源,忠源倒是反應平淡,說道:“自從上次你告訴我世家幾乎被滅族之后,再發生什么事,都不驚奇了。”

  忠瀾好奇地問道:“為何?”

  忠源沒直接回答,反而說道:“我只是好奇太子哪里尋來的幫手,竟能做成此事。”

  因他這句話的點醒,忠瀾愣住了,忠源見他突然僵在那里,問道:“怎么了?”

  忠瀾搖搖頭,忠源撇了他一眼,“都是兄弟,瞞來瞞去,有什么意思?”

  忠瀾受不了他的眼神,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忠源眼睛越睜越大,最后連嘴也張大了。忠瀾說道:“小心眼珠,也當心蟲子爬進去。”說完,輕輕將忠源的嘴合上。

  忠源咽了幾下口水之后,輕聲問道:“當真?”

  忠瀾輕聲答道:“要莫是我猜錯了。不過,為外祖母和曾外祖母,還有蘭芷姑姑他們,母親會有這樣深的仇恨,也不奇怪。殺母之恨,要我,會做出什么來,我自己都說不好。”

  忠源點頭道:“母親太厲害了。”

  忠瀾說道:“此事你知我知,天地都不可知,以后再莫提。”

  忠源說道:“我曉得輕重,今日我什么都沒聽說。”

  忠瀾接著說道:“還有一事,寧王此次并未尋獲太子。”

  忠源又睜大了眼睛,“三兄,拜托一次說完好不好,一下一下的,誰受得了。”

  忠瀾卻問道:“你覺得太子會去哪?”

  忠源回道:“無論他去哪,都不會來找我。”

  忠瀾卻取笑道:“那可說不定。”

  忠源哼了一聲,“我在這里,除了家里的人,還會有旁人知道?你當我三歲小孩。”

  忠瀾笑了出來,卻突然卡住了,“唉,寧王上位的話,你可能要在這里待一輩子了。”

  忠源沉默了一會,“三兄,真要如此,你就放我去南詔吧。”

  忠瀾想了想,“也是一條路,那邊我也有鋪子,你帶著秦安、秦樂他們在那邊安家立業,我們還能時時走動,父親母親知道了,也安心。”

  忠源還未開口,忠瀾又接著說道:“但你要起誓,絕不去找太子。”

  忠源嘆了口氣,張開嘴,“三兄,你看,牙都沒了。”

  忠瀾笑問道:“什么意思?”

  “沒了牙的老虎啊。”忠源解釋道。

  忠瀾說道:“就算太子是沒了牙的老虎,但他仍是受封的太子,祖廟里擺著呢。”

  忠源卻搖頭說道:“只要寧王登基,一切都如鏡花水月,他能活命都要老大保佑。”

  忠瀾突然問道:“后不后悔當日入了宮陪太子讀書。”

  忠源搖頭道:“那幾年我并未虛度,皇后為太子尋了最好的老師,我也跟著學到了不少。”

  忠瀾又說道:“可惜亂局時間太短,不然大家受不了,都自主為王,你就可以直奔北地,當個北地六皇子,好好用用你的學識。”

  忠源笑道:“秦家祖訓在那,父親敢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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