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炎。”
程雙冷聲喊道,若蜥蜴般的西方大龍騰空而起,在河道和竹屋上方盤旋,盡力舒展著自己龐大有力的身軀。
小姑娘看了一眼都雋,微笑的問,“怎么解決它們才能一解心頭之恨?好的,就一鍋端吧!”
都雋…他好像一個字都沒說。
象征性的問過話,龍之炎一個吐息,火焰四起,伴著如野獸般慘烈痛苦的嚎叫,一輛水陸兩棲車慢悠悠的順流而下。
太陽完全升起之際,竹屋已是一片火海。
程雙坐在車頂遠遠看去,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紅點,直至完全熄滅。
都雋認真開著車,喪喪怪坐在副駕抱著一瓶外傷消毒劑,嘆氣不停的往都雋的身上噴著。
這活原本該由程雙擔任,誰讓小姑娘還在生氣,所以喪喪怪就成了醫療小助手。
喪喪怪:承受了不該由我承受的重擔,唉 這是一條極長的河,河水始終是湍急的狀態,脫離了山脈,越靠近城市,顏色越淺,有種清澈的美感。
水陸兩棲車不能在往前走了,它停在一座橋的下方,躲到了陰影里。
程雙畫了份簡單的地圖,標注了劉娟和四海幾人所在的位置。
別看竹屋村民的衣著簡單,實際上城中的人形流浪者們衣著楚楚,和現世沒有任何區別,甚至于劉娟幾人混跡其中到現在都沒有遭遇過什么危險的事情。
當然,晚上不算。
夜晚的城市便是人頭魚夜巡的時間,處處是潮濕的腥氣,百鬼夜行不過如此。
它們渾渾噩噩,但比之村落里的人頭魚要多了份對同類的容忍,不似下水后兩兩碰面打的不可開交。
或許也跟在城市中少有血腥引發野獸本能的緣故。
太陽就要往西落了,兩人收了水陸兩棲車躍到了橋頭,居高臨下看去,恍然察覺到,與其說這里是城市,不如說更像是一個較為現代化的小鎮。
樓宇大多超不過六七層,生活氛圍濃重,還能在一層看到不少充當商鋪的違建。住在附近的‘人’互相都認識,買個東西,遛個彎有不少人打著招呼,處處透著安逸舒適,乍一看來,他們倒像是危險的外來者。
附近最高的建筑便是中心點的政府辦公樓,足有二十層,落地茶色玻璃擋住了外界的窺探,成為了明顯的地標式建筑,在橋上便能看到碩大的‘桃花源島政府中心大廈’幾個字樣。
若非一開始出現在水箱里,恐怕沒有任何一個維護者會猜到這是個人頭魚橫生的世界,只會以為此地是某個新開發的度假小島。
程雙嘖了一聲,引得都雋側頭看她。
小姑娘臉色漠然,唇角翹起,“娟姐辛苦了。”
都雋立刻明了。
幾個同伴都失憶,看到和人類社會完全類似的世界,恐怕很難不多想。
況且這次的流浪者并不算稀奇,又都是人頭魚的造型,沒譜腦子一拐,重新懷疑起自己的身份,誤以為他們是實驗品而非什么維護者。
“小哥哥你是怎么恢復記憶的?”
都雋抿抿唇,吐出兩字,“昏迷中被痛醒,醒了又痛昏。”一句話總結出自己兩天兩晚遭受到的折磨,若非他精神力值較高,怕是早就絕望到心理扭曲了。也幸虧他在蘇醒的剎那,控制了企圖挖心掏肺的一屋子人頭魚進入游戲,堅持到了晚上,否則他可能等不到程雙的救援。
想起他的遭遇,程雙默然,小手拍了下小哥哥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時,對其他同伴更加的擔心了。
總不能為了讓他們恢復記憶,就辣手極刑吧!
別說身體受不受得了,便是意志上也不見得能承受。
兩個人藏在一個僻靜的巷子里,程雙看了看時間,“我該回去了,你見到娟姐他們跟他們說一聲,明天中午政府大廈門口匯合。”
都雋急忙拉住小姑娘的手腕,蹙眉道,“太冒險了!”
程雙一挑眉,“一群水里的玩意,還能上天!”
見她心意已決,都雋抿直唇瓣,“那你小心!”
“嗯,如果明天中午我沒按時到,會用花瓣溝通的。”
程雙交代完,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反正娟姐他們住在了一家民宿,窩了兩天了都沒什么動靜,否則她也不會建議小哥哥過去幫襯娟姐一把,一定是這些同伴對自己和娟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消極怠工了。
事實和程雙猜測的差不多,因為劉娟晚上也變了身,與街外晃蕩的人頭魚快要趨于形象一致,一下子說服力大減。若非四海記憶也漸漸回籠,暫且壓下了躁動的眾人,否則不止按兵不動這么簡單了。
跟曾經大大小小的死亡領域比起來,這個死亡之地真的沒什么令人生畏的地方,最叫人忌憚的莫比烏斯環的建筑說白了也僅僅是迷惑某些意外逃出的儲備糧的一種方式。
但當維護者們失憶,全部變成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他們不曾經歷太多的險阻,對于流浪者的陰險毫無印象,又身負技能,沒有不顧一切的莽撞行事就已經代表他們算得上睿智冷靜了。
程雙之所以這種時候還要丟下同伴們折返回去,當然是準備順藤摸瓜,通過柳柳的嘴,讓那個村子的人知道他們的鄰居盡數葬身火海,到時,她倒要看看他們往上匯報的人是誰?
也許那個人才是回程票的關鍵。
程雙摸回柳柳的村子藏在了先前的屋后縫隙,幾個竹屋里不時有人會出來望一望河面,偶爾擔憂閑聊幾句,也是誤以為柳柳把她帶走了,所以到目前為止,他們壓根不知道另一個村子里的人全部覆滅。
柳柳對她不同的事情,看來人頭魚都清楚。
這讓她想起被火燒死的另一個村子的人頭魚,它們中沒有和柳柳一樣,變身是人魚造型的。可能這就是它們對都雋下手不帶猶豫的原因?小哥哥屬于運氣不好,落入的地方不吃人魚公主那一套。
躲在縫隙沒多久,喪喪怪便報了警。
程雙仰頭望見一舟小船在水面上慢悠悠的飄動,等它在近一些,可以看到昏睡的柳柳躺在上面,船兒逆流而上。
小姑娘精神一震,心下念道:來了。
船上只能做兩三人,劃槳的男子力氣不弱,架不住往回走過于逆行,累的滿頭大汗,到了竹橋邊,是被幾個恰好在橋上的村民拉了上來。
其中男老師神色凝重,也沒看船上沉睡的柳柳,低聲問,“那個外來的小孩呢?”
“沒看見!”找到柳柳的男人搖頭,“只看見柳柳浮在水面上。”
男老師看了眼天色,和自己的妹妹漠然對視,隨后聲音冷硬的說:“把柳柳抬進屋,關起來。”
其他村民頓時一驚,卻也顧忌著什么左右相看兩眼,便垂下頭。
唯獨柳柳的妹妹花花,嗷叫起來,“不許關我哥哥,我哥哥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