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外依舊濃霧一片,玻璃窗遮擋住怪物的嘶吼和血腥,仿若曾經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他們的幻想,可身體和心理上的變化不會騙人。
這時剩下的四個人都已經醒來,不得不說,來到所謂的休息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本能告訴他們,這里是安全并友好的。
好久不見的孫瀚竟然也在店內,他徑直走到都雋身旁打了聲招呼,輕聲聊了起來。而吳倩依著貨架,臉色灰白,情緒晦澀難辨。另外兩個平頭男人容貌陌生,并不是和他們同困在孤島上的體驗者,倒是與孫瀚認識一般,相互攙扶著也來到收銀臺前。
唯獨劉娟身陷噩夢中哭泣不停,恢復體力的小姑娘嗒嗒嗒的跑向她,使勁的搖了搖,見她眼皮顫顫,醒了過來,急忙遞過巧克力低聲說:“劉娟姐姐,把這個吃了就沒事了!”
劉娟神色麻木的張開嘴,傻愣愣的仿佛是個人形木偶。
程雙松了口氣,懂得吃就行。
巧克力入嘴即融,許是有了效果,雙眸黯淡的劉娟眼珠動了動,忽然起身一把抱住小姑娘,嚎啕大哭起來。
她殺了人,她害死了馬大哥,為什么她還活著!憑什么她還活著!
小姑娘的小手暖呼呼的,輕拍著她的脊背,默默無語的安慰著。
孫瀚嚼著巧克力走了過來,“能哭就好了!以后這樣的事還會發生,死未嘗不是好事,活也不見得是幸事!”
孫瀚的話現實而冷漠,盡管他也覺得惋惜,馬國旭價值觀正派、體力正當年,若能活下來應該是個不錯的同伴,可是這樣的人在之前所謂的游戲里不少見,死的也不少。
所幸劉娟不是不能接受現實的人,她只是被親手殺人和連累著同伴死去的事實壓彎了脊背,哭了幾聲,終是冷靜下來。所有道理她都懂,但愧疚自責是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如今巧克力掃去了精神上的倦怠,可心理的陰影則需要自己慢慢調節。
因為不熟悉,另外兩個男人沒有過來,直接取了巧克力,又從原本空無一物的衣兜里翻找出手機掃碼付賬,慢慢的享受著死里逃生的第一頓美味。
都雋吃完漢堡,正準備找到垃圾桶丟掉包裝,就見程雙目光追隨著某處,張了張恢復了紅潤的小嘴巴,猶豫了稍許,堅定的開口,“吳倩姐姐,要掃碼付賬。”
站在貨架前的女人背脊一僵,安靜的空間里響起她輕蔑的恥笑聲,隨之,掰開巧克力的動作不在猶豫,往嘴里一丟,邊嚼邊轉過身冷冷的盯著程雙,如一條毒蛇。
她的嗓音異常沙啞,精神頹廢,目光中卻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都什么時候了,你們以前的道德規范還管用嗎?掃碼?我拿什么掃!”她的手機在車禍時已經被撞的稀巴爛,如今她男朋友已經沒了,現在只有她自己能保護自己,呵,這些人憑什么管教她!
都雋蹙起眉,“你之前也沒有守過規矩!”現在不過是撕下了那一層偽裝的外衣。他記得自己出車禍,意識尚未完全陷入黑暗之時,有人喊出司機喝了酒,而來接吳倩的司機就是她的男友。
不負責任的酒駕,坐視不理的女友,兩個連累他人性命的情侶到現在一句愧疚的話都不曾提及,都雋不覺得這樣的人值得同情。
吳倩根本不在意,舉著巧克力狠狠咬一口,自暴自棄的嘲笑著,“誰活著,誰有話語權!”她指了指便利店門口的一張白紙告示,上面大字寫著——
注意事項:請勿在店內打斗,并禁止惡意破壞浪費商品,如有發現,站長可進行驅逐。
“看見了嗎?沒說掃碼,要你們多事!”
“吳倩姐姐,小心點好!”
“哈!”吳倩嘲冷的一笑,隨手把巧克力的包裝丟到地上,“有本事找出站長驅逐我呀!”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今受了刺激,便開始發了瘋般肆意宣泄,又因為注意事項里標明了不許彼此間拳腳攻擊,徹底無所顧忌,言語極盡毒辣。
“不得不說,在座的都是辣雞,都該死!”她憤怒沖所有人吼叫著,“要不是你們那么自私,我男朋友怎么會出事!”
程雙閉緊嘴,她知道吳倩說的不對,可她太小不懂該如何反駁。
倒是都雋桃花眼一挑,無情的戳破她毫無根源的遷怒,“你不自私,為什么你男朋友給你讓車的時候你沒有拒絕,反而推了他一把?”
吳倩的臉色立刻鐵青,她實在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在所有人異樣的視線下,她發怒的吼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爭分奪秒!”
憤怒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似乎在找贊同她的同伴,可惜,便是看著性子軟和的劉娟都移開了視線。
她咬住唇,又委屈又痛苦的跑進收銀臺,從后面的貨架區抄起一瓶高價酒,拔開蓋子就往嘴里灌,借著酒勁發泄般哈哈大笑起來,“反正我活下來了,我活下來了!那么多人,就我活下來了!”她哭喊著跪坐在收銀臺后,不時往嘴里灌一口酒,但更多的酒從瓶口溢出流到了地上。
吳倩身陷于即慶幸又茫然的復雜情緒里,并沒有注意到門口的注意事項在逐字增加條款——
若警告之后,一犯再犯者,將強制驅逐在外,無法享受休息站的所有待遇。
叮當,收銀臺后空無一人,只有酒瓶落地的聲響。
吳倩消失了!
幾人大驚,不死心的在整家店里找了起來,程雙猶豫了一下,走到感應門處,原本很敏銳的門這時沒有一絲開啟的動靜。
“你們快看這里!”孫瀚的聲音從收銀臺后傳出,酒架子的旁邊本是員工打卡的考勤機,上方有在職員工的名字照片和輪班記錄。
這時,上面的照片顯然替換成了在場的七個人,只是吳倩的大頭照正從彩色的慢慢變為黑白——從底部燃燒瞬間成灰,很快的,如它的主人般消失無蹤。
“她是死了嗎?”兩個陌生男人不約而同的問,他們在照片下面的名字介紹,一個叫杜藍山、一個叫杜綠水,從名字上看是一對兄弟。
杜藍山身材魁梧、平頭細眼看起來不太好惹,杜綠水氣質斯文體型稍弱但也有一米八幾的個頭。
兩人同時質問的看向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