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大姐跟短發女人說了什么,短發女人遲疑了一下,審視地看著李大姐一會兒,才招招手,喊小丁跟她走。
等人走了,李大姐看著老太太說,“今天麻煩您了。”
“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老太太笑呵呵地說完,頓了頓,問,“小李記者,小蘇記者,你們這報道什么時候發表?我想到時候買張你們那天的報紙。”
這事兒李大姐不能保證,雖然報社會給比較重要的突發事件留出一定的版面,可如果版面不夠,是要撤掉其他稿子,給重要事情留出版面的。
“這樣吧,如果這次的采訪稿采用了,我給您送來,或者讓小蘇下班之后給您捎帶過來,您看行嗎?”李大姐說。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搖搖頭,“算了,我還是這兩天注意著點附近的報刊亭吧,這樣你們方便,我也能第一時間看到。”
李大姐點頭,一邊寫著送報員送達報紙的大致時間,一邊說,“這樣也行,我把時間給您寫紙上,您到時候注意著上面的時間點。”
李大姐平時的字兒龍飛鳳舞,但今天難得用了正楷,寫好,雙手交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笑得溫溫柔柔,很有些民國時期大家閨秀的風姿,最后還邀請她們有時間來家里做客。
兩人客氣的應了。
等走出老太太的視線范圍,李大姐擺擺手讓蘇青湖趕緊回家,“別忘了明天早上報兩個選題。”
蘇青湖笑瞇瞇地應下:“好嘞!”
李大姐看著她,笑著搖搖頭,大約是年輕人思維活躍,想法多,讓她報兩個選題還樂呵呵的,好像沒什么難度一樣…
天熱,人多,公交車和出租車都滿員,要么就是不順路,蘇青湖靠兩條腿走回家的時候,天完全黑下來。
夏天夜短天長,再加上有路燈,天黑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覺。
但就是有點廢人。
蘇青湖擦掉額頭和鼻尖冒出來的汗,站在大門口好一會兒,才推了推門。
開門的是陳列。
不等他說什么,蘇青湖已經把包塞給他,像是被曬蔫的小苗苗,巴巴看著他,“陳列,我今天加班了,加完班還是走回來的~~~”
陳列把懷里的包單手拎著,“很累嗎?”
“嗯。”蘇青湖點頭,伸手抓住他胳膊,“有晾好的涼白開嗎?”
陳列一頓,“晚飯做好了,你可以喝粥?”
涼白開…沒準備,沒有。
蘇青湖脫小高跟的手一頓,抬眼看他,“我渴。”
她也不喝生水。
也許是院子里的燈光映照著,陳列覺得蘇青湖的眼睛好看得過分,就像夜晚拉練時,他看到的星空,閃閃爍爍,細細碎碎,神秘靜澈。
“水壺里有熱水,”陳列本想說水熱,要不就接點涼水喝,話到了嘴邊,忽然一頓,試探著說,“我給你晾一杯?”
蘇青湖重重點點頭,然后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笑,“此時此刻,你真是該死的迷人!”
陳列才準備扶著她往屋子里走,聞言,手一抖,如果不是訓練有素,身體早就有了一套反射弧,那腳下當場就得一個踉蹌。
他喉頭動了動,不著痕跡地看了客廳一眼,見沒什么動靜,這才默默松了口氣。
“你以后盡量正常點說話。”陳列微微皺眉,扶著她,慢慢往客廳走。
蘇青湖手下用力,抓緊他胳膊,“什么叫盡量正常點說話?我哪一句話不正常了?”
“…剛才那句。”
“剛才哪句?”蘇青湖瞇眼,有本事說出來啊。
陳列嘴巴張了張,想復述給她,卻發現那句話在嘴里,怎么都發不出聲音。
有點羞恥…
“沒有。”陳列迅速調轉方向,改口,“你說話都挺…好聽的。”
蘇青湖:“…”
這男人很會避開鋒芒啊,他剛才要是說“你說的話都很正常”,她百分之一百會回一句“那你剛才為什么叫我說話盡量正常點?是我之前說的話都不正常嗎?”,好好給他表演一番什么叫無理取鬧。
但人家換了個說辭,還順便夸了一句,那還怎么發火?
表演無理取鬧?不存在的!
蘇青湖真心夸贊,“陳列同志你說話也好聽。”
陳列默默呼出一口氣,一邊走,一邊問,“今天出任務了?”
“嗯。”蘇青湖終于還是沒甩掉小高跟赤腳往屋里走,把身體重量放在陳列扶著她的那只手上,跟他分享日常,“我本來以為第一天報到,出了熟悉流程,熟悉自己即將要接手的工作,坐在辦公室聽前輩講工作內容,什么都不用做。結果上午就跟李姐出了任務,下午寫稿,好不容易要下班了,又接了一個臨時任務…”
她說話不急不緩,但說到某一點,語氣里所帶的情緒,卻很容易感染別人。
有一種解憂的放松感,像在春日的午后,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吹著暖融融的春風。
“主任是孫老師的老同學,李姐應該是得了他的叮囑,很關照我。”蘇青湖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側臉看著他,“還有一個,說孫老師也是他的老師,我還給他寫了個稿子…”
“所以,孫老師和你到底托了誰的關系?”
主任?還是那位高了她幾屆的老學長?
已經到客廳,陳列提醒她注意腳下的門檻,等人進了客廳,才說,“我托的是爸媽這邊的關系,沒預料錯的話,他應該直接找了你們部門主任。”
陳列說話聲音不大,也就身邊蘇青湖能聽得見的音量,“孫老師是在找學生說你工作事情的時候,被主任聽見的。”
“那就難怪了。”蘇青湖點點頭,“弄清楚這些關系,以后就好辦事兒了。”
蘇青湖說完,催促陳列去給她晾白開水。
陳列沒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聲音平板地說道,“兩個孩子今天跟人打架,弄壞了你給買的衣服。”
蘇青湖似笑非笑:“打架?”
那是打架嗎?那是被偷了!
不過,聽這話,衣服弄壞了的事情,陳懇亮不知道是故意沒說,還是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