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和向南回到杭城,向南心里還是牽掛著永城國際街頭戲劇節的籌備活動,準備第二天就去永城,張向北也跟著去。
向南問張向北:“你不用忙你自己的事了?”
張向北說:“現在老爸這里的方案還沒有出來,我的主要工作,是要上網搜集資料,還有就是和在世界各地的同學和朋友聯系,讓他們幫助我搜集一下他們當地肉牛養殖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好的種牛。
“還有,戲劇節的時候,田口干也和幅先生他們不是要來嗎,我總要接待了他們之后,再跑出去。”
向南點點頭。
其實,張向北心里想的是,接下來的日子自己肯定會很忙,不僅要在國內跑,還要去國外,他已經和老橋聯系好,老橋說服了他父親,已經同意張向北去把他們整個飼養但馬牛的過程拍下來,甚至還同意給他們提供但馬牛的精子。
老橋說,我們家有在但馬當地,都比較有名的種牛,這條種牛的后代,飼養出神戶和牛的比例很高。
張向北去日本,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說服姐姐,讓她成為自己在日本的總代理,以后采購神戶和牛的工作,就交給她了。
張向北明白一旦開始忙起來,自己可能就沒有什么時間回來,趁著剛開始這段時間,還沒有什么事,好好地陪陪向南。
晚上在家里吃飯,兩個墾荒戰士一聽說張向北在海南買了一片山地,準備養牛,五千多畝的茶葉樹都要刨掉,改種成牧草,馬上就亢奮起來。
老張和張向北說:“北北,我們跟你去,砍樹種草這種事情,我們能干,五千畝山地,我們兩個可以幫你種一千畝。”
張向北為難了,說不出話,張晨趕緊說:“你們要是去了,張向北還要照顧你們,他是去創業的,又不是去玩的。”
“我們去了是玩嗎?”老張瞪了張晨一眼,不服氣地說:“我們在這里,要你們照顧了?去了海南,就需要人照顧?在海南干活,我又不是沒有干過!”
這是說的在三亞,幫曹敏芳做苗圃的事情。
張晨哭笑不得,他說:“你們去了那里,連張向北都不敢管你們,他下面的人,更加不敢管了…”
“你以為我們這幾十年白活了?我們干活還需要別人管,自己孫子的牧場,我們管別人還差不多,還用別人管我們?”老張嗆過來一句。
張晨笑道:“要是你們去管別人,那比你們被別人管還要可怕,一家公司,最怕的就是老板的親戚在公司里指手畫腳,讓別人無所適從,要不然,我早就安排你們去我公司上班了,還需要等到現在?
“家里有家里的規矩,公司有公司的規矩,最怕的就是把家里的一套,帶到公司里去,公司是按規則運行的,不是按個人的喜好和遠近親疏運行的,你知道嗎?”
“我上班的時候你在哪里?”老張吼道,“那時你連毛都還沒有,現在來教訓我?我不知道單位里是什么樣子,我的幾十年工作經驗是天上掉下來的?”
“好好好,我來問你,我舉一個最小的例子。”張晨說,“要是你在公司,看到有一把掃把倒在地上,你是不是會動手把它扶起來?”
“那當然。”老張說。
“你是不是希望別人,我不說你教育啊。”張晨笑道,“但基本上你這個時候,是不是會和周圍的人說,讓他們看到掃把倒了,也都去把它扶起來?”
“這個有什么錯嗎?”老張反問。
“大錯特錯。”張晨說,“在公司里,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是有人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你不是搞衛生的,掃把不歸你管,不管它倒沒有倒,搞衛生的那個人,也有人管,管他的人的責任,是讓他把掃把放好,不能倒下來。
“這個時候,你們兩個其實就產生了管理上的矛盾,一個是覺得掃把不能倒下來,你是覺得掃把倒了,大家看到都扶起來就可以了,要是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這樣說了,搞衛生的人也不會聽你的,他肯定會聽他主管的。
“但你是老板的爺爺,按人之常情,你告訴我,搞衛生的這個時候會聽你的,還是聽主管的?他覺得是你大還是主管大?”
“按人之常情,當然…”老張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大家都笑了起來。
張晨說:“你說你在公司不會多管,我和你說,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會多管,你就不是你,也不是張向北的爺爺了,哪里有爺爺看到掃把倒了,都不去扶起來的?
“但就是這一個小動作,你就把公司的整個管理體系打亂了,你管了你不該管的事情,別人就沒有辦法管了,越是親戚,關系越近,在公司里就越會多管,大事會管,小事也會管,這個也是人之常情,這就是親戚不能招進公司的原因。”
老張被張晨說的啞口無言,他搖晃著腦袋,喃喃地說:“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我被你繞進去了。”
老張把張晨說的話,回想了一遍,想到了,他叫道:
“我就說不對么,被你繞糊涂了,我看到掃把倒在地上,會扶起來,但是我并沒有反對,掃把不應該倒在地上,我也會去和那個人說,掃把要放好放穩,不要讓他倒下來。”
“那你就管得更多了。”張晨說,“還不排除,有很多人,知道你是老板的爺爺,故意來親近你,說你好聽的話來和你套近乎,讓你覺得他是你的朋友之后,他就開始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說這個這個怎么樣,那個那個怎么樣,這時候你又會怎么做?”
“按老張嫉惡如仇的個性,他肯定會跳起來,去制止他認為不對的事情。”劉立桿在邊上說。
“但你又不是親歷者,對事情的是非曲直你并不清楚,你只是聽別人說的,這個時候,主管也好,經理也好,其他的人不敢去和他們說,你肯定敢去說啊,因為你是老板的爺爺。”
張晨看著老張,繼續說:
“這個時候,不管你管的事是對是錯,你去找主管或經理說,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錯了,就把公司的管理體系打亂了,你又不是總經理,你有什么權力去說他們?
“而且,你越是這樣,接下去就會有更多的人來接近你,和你說更多的事,在你周圍,會形成一個小團體,相對于公司管理體系之外的一個小團體…”
“你在胡扯什么,搞得我好像要去北北的公司篡黨奪權一樣!”老張狠狠瞪了一眼張晨,罵道。
“最好不要去啊,張向北不需要一個太上皇,他肯會犯錯,錯就錯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放手讓他一個人自己去干,人都是在干的過程中學會的,就是犯了錯,也是花錢買教訓。”張晨說。
“胡說八道,什么太上皇,我都當不了你的太上皇,能當北北的太上皇?我是去種草養牛,不是去養老!”老張真的有點火了,“我不是要去你公司,你放心,你用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會去你公司,我是去北北那里,北北你說,你歡不歡迎爺爺和外公?”
張晨和老張你一言我一語,其他的人都插不上話,也不好插,不管是小芳還是譚淑珍,或者是向南,三個人坐在那里,都不吭聲,唯一能插進話的,也就是劉立桿了,劉立桿見事情已經到要張向北攤牌了,覺得嚴重,他趕緊說:
“唉,唉,你們方向已經錯了,特別是你,老張,你犯了方向性的錯誤,知道嗎?”
老張愣了一下,問:
“什么方向?”
“你不能自己這么糟蹋自己啊,明明是金子,你一定要把自己埋到沙子里。”劉立桿笑道。
“什么鬼話?”老張問。
“你看看啊,種草養牛,那是多簡單的事情,隨便找兩個民工,他們都會干,你們去干這個事情,那不是埋沒人才糟蹋人才,不是把金子埋在沙子里?哈哈,還是金子自己埋的,你們這是要潛伏啊?”
劉立桿繼續笑著,不光是老張和小芳爸爸,連張晨張向北他們也聽得莫名其妙,老張看著劉立桿,滿臉的疑惑。
“老張叔,你忘了你和叔叔兩個是行業的翹楚?”劉立桿說,“在杭城做沙盤,誰做得過你們?做沙盤可是技術活,不是誰都可以干的,隨便找兩個農民工過來,可以嗎?結果你們倒好,把自己的手藝,一百個民工也干不了的事情扔了,跑去和民工搶飯碗,你們好意思嗎?”
劉立桿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譚淑珍和小芳連連點頭應和,譚淑珍說:
“對啊,叔叔,你們要是去了海南,我們新項目的沙盤找誰去做?”
“還有一件大事,老張。”劉立桿說。
“什么大事?”老張問。
“我前幾天是不是和你說了,市規劃局的局長,在土香園大酒店,看到你們做的那個沙盤,大為贊嘆,他們想請你們在杭城的城市展覽館,做一個一樣的杭城模型。
“城市展覽館,想想,你們的作品都擺在那里了,這可是千秋萬代的事情,以后連我們都不在了,北北他們的孫子孫女,到了城市展覽館,還能夠看到他們祖先做的沙盤,你說,這是不是大事,這樣的大事,老張你都敢耽誤?”
老張被劉立桿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問:“你什么時候和我說過城市展覽館的事情?”
“那天啊,那天在你們工作室,我和你說了,嚯嚯,老張,你連這個都沒聽清楚,你們工作的時候也太忘我了吧,你問問叔叔,叔叔,我有沒有說過?”劉立桿問小芳爸爸。
小芳爸爸也記不得劉立桿說過這事,不過,看劉立桿說的這么認真,在下面工作室干活的時候,太吵,聽不清也是有可能的,他就點了點頭。
老張說:“要是城市展覽館需要我們幫他們做沙盤,北北,那爺爺還真的不能去你那里了。”
張向北苦著臉,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心里卻暗暗松了口氣。
張晨還想說什么,他看看劉立桿,劉立桿趕緊朝他眨了眨眼睛,讓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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