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桿站起來,走到了窗前,看著外面,龍昆北路是徹底活回來了,整個海城,也總算是從正月的長夢中蘇醒,活過來了,不僅是活過來,而且好像更熱鬧,幾乎每天都有人帶著剛從大陸過來的朋友,到劉立桿這里,向他請教房地產方面的問題。
他們都是聞風而動,準備來海南投資房地產的,聽朋友說,有些是聽朋友的朋友說,有劉立桿這么一位朋友,海城的傳奇人物,當然要請他為自己引薦,這些人,大多又被劉立桿引薦給了孟平,所以把孟平也搞得更忙了。
孟平樂此不疲。
劉立桿打定主意,不管風怎么吹,吹成臺風還是超強臺風,自己還是要一門心思,把精力都放在京海國際金融中心的項目上,這個才是他在海城的立足之本。
自己現在在海城的名聲,劉立桿自己感覺是虛的,只有把這個項目搞定,海城第一高樓穩穩地聳立在國貿區,自己在海南的名氣,才會坐實,有了實名,各種機會會接踵而至,不愁后面沒有項目。
炒買炒賣土地的事情,劉立桿至少現在不會做,還是讓孟平去做吧,自己沒有這么多的精力,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劉立桿看著孟平每天這樣,和那些人勾肩搭背,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甚至害怕,他想起的黃美麗的爸爸黃宏光,那個從自己公司樓頂跳下來的人。
那個有著掌門一樣犀利目光的清癯的男人。
如果沒有他的教訓,劉立桿覺得,自己肯定也會和孟平一樣,他和孟平,說不定會變成打通海城官場的黑白雙煞,畢竟那樣才符合自己的性格。
那些人,劉立桿現在的想法是,他覺得不能不去接近,但也不能太近,對他們的態度,最好是像孔老二對鬼神的態度,那就是敬而遠之。
劉立桿提醒過孟平,孟平說沒事沒事,我就是從這些人里混出來的,桿子,我要是沒來海城,我現在在無錫,就是這些人,哈哈,你要到無錫來辦事,說不定就要打點我。
劉立桿笑笑,他覺得不可能沒事,孟平有些高估自己,連黃宏光都把握不住,你孟平憑什么能把控住,有一種勢力,一旦向你反噬的時候,它的兇猛程度和氣勢,可能會一下就把你打懵,就像挨了小武的一記老拳,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還是小心一點,劉立桿和孟平說。
孟平說我知道了,謝謝你,桿子。
但劉立桿覺得孟平沒有知道。
劉立桿看著對面“湯の浴”溫泉的霓虹燈招牌,想過去,又懶得去,在那個地方,確實是能讓你忘記你的孤獨甚至憂郁,但劉立桿覺得,出來之后,只是會更覺孤獨,你不像是從溫柔之鄉醒來,而更像是大冬天的,猛地被掀了被子,還被潑了一盆冷水。
“篤篤篤。”
身后有人在敞開的玻璃門上敲了幾下,劉立桿嚇了一跳,他轉過身,看到鄭煒站在門口,朝他微微笑著,劉立桿幾步就沖過去,一把將她抱住。
鄭煒猝不及防,有些手足無措,她遲疑了一下后,也抱住了劉立桿,兩個人熱烈地親吻起來。
兩個人坐了起來,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抓過一旁的衣服,隨意地遮擋一下。
“給我支煙。”鄭煒說。
劉立桿欠身從茶幾上,拿過了自己的煙和火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點著,然后遞給鄭煒,鄭煒接了過去,劉立桿抽出第二支,給自己點著。
“操,我他媽的怎么就從了,我應該把你閹了才對。”鄭煒頭靠在劉立桿的肩膀上,罵道。
劉立桿大笑。
“我是說真的。”鄭煒說,“我知道我回來了,你會高興,但沒想到你會高興到這么粗野和直接,他媽的連假惺惺的過渡都沒有。”
“喜不喜歡?”劉立桿問。
鄭煒“嗯”了一下,她說:“算是把一層窗戶紙一下就捅破了吧。對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劉立桿說對,反問:“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也喜歡你?”
“算是吧,不然我也不會回來了。”
“對了,你要回來,怎么沒先打電話通知,好讓我去接你?”劉立桿問,鄭煒沒有吱聲,她猛地吸了口煙,又吐出來。
劉立桿明白了,叫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鄭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說:“我他媽的,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都幾十歲的人了,還當自己是個少女。”
說完,她又猛地吸了口煙,劉立桿亂笑,扳過她的臉,親了親她,她把含在嘴里的煙,猛地吐給劉立桿,劉立桿差點被嗆到,鄭煒開心地大笑。
“不對啊。”劉立桿說。
“什么不對了?”
“你沒通知我,怎么孫猴也沒打電話給我?你們通好的?”
“通屁,我沒告訴他我來海城了,也許我明天會通知他,我來這里上班了,也許,我明天是不是該回北京了。”
“為什么?”劉立桿吃了一驚。
“也許,我都不應該來,要是知道一見面你就這么直接,說實話,我可能在北京就嚇壞了,不敢來了。”鄭煒輕輕地嘆了口氣,她說:“本來,我是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的,還有就是,如果不當面和你告別,我會覺得遺憾。”
劉立桿覺得鄭煒這話說得有點奇怪,他說:“不可能,你只要來了,我就不會放你走。”
“那也由不得你。”鄭煒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劉立桿點了點頭:“你是鄭煒啊。”
鄭煒笑了一下:“我其實不應該姓鄭,我的小姨夫才姓鄭,我跟了他姓。”
鄭煒回頭看看劉立桿,見他一臉的詫異,鄭煒繼續笑著:“沒你想的那么復雜,你知不知道,孫猴的爸爸不姓孫?”
“我操,那姓什么?”
“你別問了,這就是我們都不跟著父親姓的原因,明白了嗎,我們這些人,包括我哥哥姐姐他們那一批,很多都是這樣,沒有特殊的原因,就是需要,有些是組織需要,有些是自己家里覺得需要。”
“我明白了,是為了安全還是避嫌?”
“都有。”
“我無所謂,你姓什么都可以。”
“你無所謂?那你知道我有沒有結婚?”
“我不管,我就喜歡你這個人,不管其他。”
“你不管?好吧。”鄭煒沉默了一下,緩緩說:“我已經結婚了,結了三年了,雖然我和我丈夫,在一起還沒有超過三個月,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相敬如賓、行禮如儀,根本就不像夫妻,而是熟悉的陌生人,但畢竟,我們結婚了。”
鄭煒看著劉立桿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說,我可能都不該來嗎?”
劉立桿又抽出一支煙,點著,遞給鄭煒,把她手里的煙頭接了過來,然后自己也點著。
“我不管。”劉立桿說,“我只知道,我也破戒了。”
“你破什么戒?”
“我原來自己給自己要求,什么女人都能碰,就是自己公司的女人不能碰,現在碰了。”
鄭煒狠狠給了他一拳:“你他媽的,你很委屈是不是?”
劉立桿把香煙從她的手里奪過來,兩支一起扔到煙灰缸里,兩個人又抱到了一起。
劉立桿的大哥大響了,劉立桿接了起來,孟平在電話里叫:“桿子,我在從臨高回海城的路上,你有什么想法?”
劉立桿看到鄭煒看著自己,劉立桿和孟平說,你稍等。
他把電話捂住,放離開一點,和鄭煒笑道:“又一個很想你的人。”
“誰呀?”
“你戰友,老孟,他現在在回海城的路上,見嗎?”
鄭煒點了點頭。
劉立桿放開捂著電話的手,和孟平說:“孟平,有個你很想念的人在我辦公室,你有什么想法?”
“滾,在海城,就沒有我想念的人。”孟平罵道。
“鄭煒,你想不想她?”
“你說什么?鄭煒回來了?哈哈,我想,想想想,我想死她了!”孟平叫到,“你們兩個,就在辦公室里待著,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來,獅子樓宵夜啊!”
孟平叫得很大聲,連鄭煒都聽到了,她微微地笑著。
劉立桿聽到電話里,孟平和曹小荷說,快快,再快一點,直接去桿子公司。
然后電話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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