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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6 被掛斷的十塊錢

大熊貓文學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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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問了兩個在街上閑逛的,問他們去派出所怎么走,他們都搖搖頭說不知道,說他們也是外地的。

  找到了一家開著門的店,三個人站在門口,還沒有說話,人家就把門給關上了,一臉的嫌棄。

  三個人找到一個掃大街的清潔工,清潔工倒是很有耐心,停下了手里的大掃把,聽他們說,但張晨他們三個輪番上陣,說了半天,人家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原來他根本就聽不懂普通話。

  張晨急中生智,從挎包里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了“派出所”三個字,對方明白了,和他們比劃了半天,張晨他們也沒有聽懂。

  對方急了,把掃帚夾在兩腿中間,從張晨手里拿過筆,畫了一條直線,再畫一條橫線,感覺橫線畫得太長,涂掉了一半,又是一條直線,再一條橫線,然后像干完了什么重活一樣,看著他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三個人總算是明白了大致的方向,趕緊道謝。

  他們按著那張豎橫豎橫的路線圖,又問了兩個人,總算才找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鐵門緊閉著,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門口連一只狗都沒有,別說是人了,他們看到大門口貼著的一張告示,這才知道了原因,那告示上寫著:

  “一、本所只辦理海安本地人的邊防證!!!二、按照規定,所有外地人的邊防證,必須去戶口所在地辦理!!!”

  “海安本地人”和“戶口所在地”下面,被劃了兩道橫線,著重強調了,再從那六個感嘆號看得出來,為邊防證這個事,他們也已經是煩不勝煩。

  金莉莉都快哭了:“怎么辦啊,我們白跑了,過不去了!”

  想到這漫漫長路和一路的辛苦不說,他們就是跑回去了,再跑出來,身上的錢還夠不夠都不知道,三個人一屁股坐在派出所門口的花壇上,頓覺得一派的絕望和哀傷。

  過了好久,張晨才第一個清醒過來,和他們說:“別急,現在還早,遲一點等郵電局開門,我們去郵電局。”

  “干嘛?”金莉莉問。

  “我們去給譚淑珍打電話,讓她幫我們去派出所辦,辦好了再寄過來。”張晨說。

  “對啊,這樣可以!”劉立桿眼睛一亮。

  “可是,就是辦好了從永城寄過來,那也要好多天吧?”金莉莉說。

  “那總比我們自己跑回去好。”張晨說,“你還想坐那大客車和火車?”

  “不要不要。”金莉莉像被電到一樣,趕緊搖頭。

  好不容易到了八點多鐘,三個人走到了郵電局,郵電局和派出所的情景正好相反,這里擠滿了人,都是來打電話的,郵電局只有三個電話隔間,但號子已經排到了兩百多號,等他們排到,大概郵電局也要下班了。

  劉立桿去柜臺拿了號,他說不拿白不拿,三個人拿了號,沿著街道往前走,看到有一個小店,也有長途電話服務,卻沒有人打,三個人欣喜萬分,走到玻璃柜臺外一問,才知道了原因,郵電局打長途,一分鐘八毛,這里五塊,打一分鐘的電話,多出了兩碗湯粉錢。

  三個人站在那里,躊躇了半天,張晨說還是打吧,譚淑珍早一天寄出來,我們就在這里少待一天,待一天最少也要百把塊錢,更浪費。

  金莉莉白了他一眼:“這錢算的,好像你到了海南就不需要花錢了,你以為回家?”

  劉立桿把號子打開,愁眉苦臉地說,可我們是兩百多號,就是輪到,電話打通,譚淑珍再跑到派出所,大概派出所也下班了。

  金莉莉不耐煩了:“打吧打吧,大不了我們要飯回家。”

  金莉莉說完,就賭氣走到了一邊,張晨和劉立桿說,打吧。

  劉立桿撥通了譚淑珍家的電話,電話響了五聲以后,有人接了起來:“喂,哪位?”

  劉立桿一聽是譚淑珍媽媽的聲音,趕緊說:“阿姨,我是桿子,能不能叫…”

  對方咔嚓就把電話掛了,劉立桿傻在了那里。

  老板叫道:“通了,通了啊,已經通了,要算錢。”

  “多少錢?”張晨問。

  “五塊。”

  張晨嚇了一跳:“不是一分鐘才五塊嗎,這才說了幾秒。”

  “一分鐘以內都是五塊,不管你是五十九秒還是一秒,電話就是這么算的。”老板說。

  他們在打電話的時候,有一男一女站在邊上,看樣子他們也是在等打電話,那男的問張晨,你們還打嗎?

  “打打。”劉立桿說,“稍等一下。”

  劉立桿叫金莉莉過來,金莉莉很不情愿地過來了,劉立桿說,莉莉你打,譚淑珍的媽媽一聽是我,就掛了。

  金莉莉撥了譚淑珍家的電話,接電話的還是譚淑珍的媽媽,金莉莉說:

  “阿姨,你好,我是莉莉,我想找珍珍。”

  電話那頭,譚淑珍的媽媽說:“莉莉,我和你說,你要是還給那小子當傳聲筒,阿姨就不認識你。”

  “不是不是,阿姨,我找珍珍…”

  電話那頭,譚淑珍的媽媽又把電話掛了,老板幸災樂禍地伸出一根手指:“又是一次啊!”

  什么事都沒有說,十塊錢就沒有了,張晨他們三個,讓到一旁,只覺得六神無主,劇團里的電話又不通,三個人商量著,還可以打給誰,金莉莉說,我廠里的同事肯定不能打,他們都不知道我來海南了。

  張晨說,廣告公司倒是可以打,不過,我和他們,還沒有熟到可以讓他們跑派出所,幫我們去辦邊防證的地步。

  劉立桿一拍手說對了,我打老孟,老孟可以,不就是跑趟派出所嗎,不就是辦幾張邊防證嗎,多大點事。

  三個人站在邊上,準備等那個小伙子打完電話,劉立桿就給縣文聯的老孟打。

  一直站在邊上的女孩子看著他們,實在忍不住,問道:“你們也是沒有邊防證?”

  金莉莉說對啊。

  “我剛剛聽你們說的,好像不行,邊防證別人不可以代辦的。”女孩說。

  “真的?”劉立桿問。

  這時那男孩也打完了電話,女孩把事情和那男孩說了,男孩很肯定地和他們說:

  “不行,必須是本人,帶著自己的身份證去轄區派出所辦理。我們也是到了這里后,過不了海,回去辦理的,我們是廣東本地的,來回快,我同學貴州的,我剛剛給他打電話,還沒辦好,我們在這里等他們呢。”

  “同學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劉立桿問。

  “北大的,你們呢?”

  “浙大的。”劉立桿說。

  “哦,戰友。”

  那男孩一把握住了劉立桿的手,意味深長地說,劉立桿問:“你們的邊防證辦好了?能不能給我們看看,到底是什么寶貝,這么麻煩。”

  “等等。”男孩從背包里,拿出了兩張紙,遞給了劉立桿:“就是這個,我們這是臨時的,據說還有一年的,還要麻煩,我們用不到,只要過了海就可以,誰還會再跑碼頭啊,對嗎?”

  “對對對。”劉立桿一邊接過那兩張紙,一邊說。

  張晨和金莉莉也湊過來看,張晨盯著那兩張紙看了一會,他趴到劉立桿耳邊,耳語了一陣,劉立桿點點頭。

  劉立桿把兩張紙還給男孩,他朝四周看看,看到街對面有一家小吃店,劉立桿和男孩說:“同學,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找地方坐坐?”

  “好啊!”男孩爽快地答應了,“我們反正還要在這里等兩天,也沒有什么事。”

  劉立桿帶著他們朝對面走,他和張晨指了指對面的小吃店,張晨點點頭,他和金莉莉說,你跟桿子他們過去,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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