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紅梅感覺自己的頭就要爆炸了,她走進了工作室,拉開工作臺的抽屜,從里面找出了四五種感冒藥,也不管那么多了,每樣拿了兩粒,聚攏在掌心變成了一小把,把它們統統塞進嘴巴里,拿起工作臺上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半杯水喝完,好像還有藥片粘在上顎,有藥丸堵在嗓子眼里,趕緊拿著杯子去飲水機那里,接了半杯水,又是咕嘟咕嘟一陣猛灌,藥終于都下去了。
賀紅梅手里拿著空杯子,站在那里愣了一會,走回來,看到地上碎裂的手機,一腳把它踢到了角落里,想起了什么,又走過去,把手機卡從手機里掏了出來。
頭還是很疼,賀紅梅找出了一塊真絲頭巾,綁在額頭上,扎緊,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她走去了洗手間,刷牙洗漱,抬頭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
她把扎著的真絲頭巾上半部敨出來,蓋住了頭頂,頭巾就像一頂斜戴著的貝雷帽,看上去不僅不難看,還有些別致,賀紅梅就不把頭巾解下來了。
她走出了洗手間,下了樓,準備去外面吃飯和買手機。
張晨到了動感地帶樓上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辦公室門開著,春節的這段時間,劉立桿問張晨要了辦公室鑰匙,他說,閑的淡出個鳥來的時候,可以上網,泡泡咪咪。
他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雖然配了無線上網卡,但那玩意,連不連得上要看心情,就是連上了,那網速也慢得就像蝸牛,所有的咪咪都面目模糊,看上去蓬頭垢面,就像是剛出土的。
劉立桿的筆記本電腦,基本只是當DVD機,晚上用。
張晨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看到譚淑珍比他先到了,四個人正坐在那里聊天,茶幾邊上的地上,山一樣堆著很多的東西,有咸肉、火腿、風干的雞鴨、冬筍、椪柑、年糕,還有一網兜的青菜。
張晨走過去說,怎么還帶這么多的東西,這么遠的路,多累。
小武的爸爸笑道,不累不累,挑起來就是一擔,這種日子,班車也空得很,下車的地方就在這對面,一點點路。
再說,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豬是自己家里養的,年前殺的,冬筍和桔子,都是自己山上的,年糕是自己做的,青菜也是屋前的菜地里的,我就想,你們其他什么都有的吃,就這些土貨,吃個新鮮。
小武的爸爸和妹妹小梅,是坐旅游公司的班車來的,旅游公司從永城到杭城的班車,原來停在武林廣場省展覽館的院子里,現在停在環城北路斜對面,鋼窗廠的院子里,離這里確實不遠。
“這些可都是好東西,現在那菜場和超市的青菜,都是大棚的,哪里有這個好吃,還有這咸肉和冬筍,腌篤鮮,不要太美味,想想都流口水。”
劉立桿叫道,張晨和譚淑珍不停地點頭,小武的爸爸和小梅,也笑了。
張晨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到中飯的時間,張晨說,我們去吃飯吧,邊吃邊聊。
劉立桿和譚淑珍都說好,小武的爸爸和小梅,站起來說要回去,不打擾了,張晨說,怎么是打擾,我們也是難得今年春節沒有出去,本來,應該是我們去給叔叔拜年才對,沒想到你們先來了,走走,自家的酒店,和在自己家里吃是一樣的。
小梅和她的爸爸,聽張晨這么說,這才不再推辭,中午回去的班車趕不上,還有一趟三點四十的。
他們到了土香園的包廂坐下來,小梅和張晨他們說,我哥寫信來了,說他現在很好,又減刑了,還讓我謝謝你們。
“小妹,快把小武的地址給我,這么多年了,我們只知道他在大西北,具體在哪里都不知道,今年,我們一定要去看看小武。”
劉立桿說,張晨和譚淑珍在邊上點頭,他們和小梅,提出這樣的要求,今天不是第一次了,但小梅總是拖著,就是沒有給他們小武的地址。
小梅和她爸爸互相看看,小武的爸爸搖了搖頭,小梅嘆了口氣,和張晨他們說,是我哥不讓,我哥說不值得看,不讓你們這么遠跑過去,他說他不值得你們看。
小梅的眼眶紅了,她說,張晨哥、桿子哥、珍珍姐,還是聽我哥的吧,我也想去看我哥,我哥也不同意,他說,他說…我們就是去了,他也不會見我們,他不會在那種地方,見任何人。
張晨劉立桿和譚淑珍三個人默然。
譚淑珍拿了三個紅包,要給小梅,和她說,這是我們給你的,小梅的臉霎時紅了,連忙擺手說,不要不要,珍珍姐,謝謝你們,我不能收,我都這么大了,都已經工作了。
譚淑珍罵道:“什么不能收,你再大也是小妹,快點收下,不收姐要生氣了。”
小梅無奈,站起來,給他們三個一個人鞠一個躬,謝謝他們,這才把紅包收了過去。
譚淑珍問小梅,你現在在電廠還好嗎?
小梅說好,書記和廠長,還有科里的同事都很照顧我,對了,科長還和我說了,說是已經定下來,廠里今年要送我去我們系統的職工大學學習,半脫產的。
譚淑珍說,那可真不錯,小梅,你一定要珍惜這次機會。
小梅說好,我會努力的,珍珍姐。
吃完了飯,大家一起回到張晨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小武的爸爸和小梅,站起來說要去對面鋼窗廠坐車,劉立桿叫道,坐什么車,到了這里,哪里能讓你們坐班車回去,當然會有車送你們回永城。
張晨這里,司機小盛回家過年了,劉立桿他們那里,還有三四個司機在加班,這是要送客人,去他們各個項目上看房的。
小武的爸爸和小梅連忙說,不用不用,就坐班車回去也很方便的,但他們哪里拗得過劉立桿,站起來,又只能坐下去。
車來了,張晨他們三個人,送小武的爸爸和小梅下樓,看著他們的車走了,譚淑珍也要回去,她說要回去幫忙,原來永城文化系統的,不少人退休了,現在都住在杭城,今天晚上,要到他們家里來看老譚,順便聚餐,她媽媽一個人忙不過來。
張晨和劉立桿,回到了樓上辦公室,一進了門,劉立桿就跑去張晨的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張晨坐在沙發上,看著劉立桿,知道他這是在干什么,張晨罵道:“鬼鬼祟祟的干嘛?譚淑珍剛走,你就按捺不住了?”
“很正點的一個咪咪,景德鎮的,我在忽悠她到杭城來玩。”劉立桿嘻嘻笑著。
“你找死啊?”張晨罵。
“對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劉立桿說,“快快,張晨,快過來看,這是不是很符合你的美女標準。”
張晨坐在那里沒動,懶得理他,劉立桿也馬上沒有時間理張晨了,他戴起了耳機和話筒,說起了甜膩膩的悄悄話。
張晨看看手表,已經兩點多鐘,他拿起手機看看,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他撥了賀紅梅的電話,這一次電話竟然通了。
電話響了幾下后被接起來,傳來了賀紅梅沙啞的聲音:“干嘛?”
張晨聽出聲音有些異樣,問:“你怎么了?”
賀紅梅抽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沒有什么,有點感冒了。”
“吃藥了嗎?”
“吃了。”
“對了,你有沒有接到我的短信?”張晨問。
“什么短信?”
“就是昨天晚上,我在陪張向北看電影,手機調了靜音,沒接到你電話。”張晨說,“我后來回過去,怎么也打不通。”
賀紅梅哦了一聲,她說,我手機壞了,剛剛出來,買了一部新手機。
“原來這樣,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張晨吁了口氣,“對了,你昨晚打我那么多電話,有事嗎?”
“沒…沒什么事,大概是那個破手機,自動撥出去的吧。”賀紅梅說著打了一個哈欠,笑道:“前面吃了一把感冒藥,開著車都快睡著了。”
張晨急道:“那你快找個地方,停下來先睡一覺,不要開了。”
賀紅梅打著一連串的哈欠說,好好,我知道了。
“你病得厲不厲害?要不要我現在到北京來?”張晨問。
“不用,不用。”賀紅梅說,“前面有個停車場,我轉進去先睡一會,我掛了啊。”
賀紅梅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
“哈哈哈哈。”劉立桿坐在那里,一邊笑著,一邊雙手上下上下地揮著,也不知道那個景德鎮的咪咪,和他說了什么好笑的事。
張晨盯著他看了一會,搖了搖頭。
張晨站起來想回家去,他心里還惦記著《24小時》,還牽掛著杰克鮑爾,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功把磁卡調包。
張晨的手機響了,他以為還是賀紅梅,拿起來看看,卻是一個本地的座機號碼,似曾相識,張晨接了起來,電話里傳來原田志乃的聲音:
“張晨,新年好!你現在在哪里?”
“新年好啊志乃!”張晨趕緊說,“我在公司的辦公室里。”
“張晨,我現在能不能來拜訪你?”原田志乃說。
“好啊,歡迎歡迎,我在這里等你。”張晨連忙說。
放下電話,張晨看到劉立桿雙手合掌,把手掌夾在自己的大腿中間,身子得意地前后晃著,張晨走過去,把他的耳機摘了下來,扔在辦公桌上,劉立桿扭頭看著他,張晨說,結束了,原田志乃現在過來。
“那個國際友人?”劉立桿問。
張晨點點頭。
劉立桿趕緊和對方說,親愛的,這里有日本鬼子要入侵了,我晚上再和你說,拜拜。
劉立桿說完,還拿起自己的手,在手背上“叭”地親了一下。
張晨罵道:“都幾十歲的人了,還以為自己去年十七,今年十八?”
劉立桿大笑,他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就是永葆青春的秘訣,快看快看,這個咪咪怎么樣?
張晨瞄了一眼,滿屏是一個女孩子的臉,他說不怎么樣。
“像不像栗原小卷?”劉立桿追問。
“像。”張晨說,“鄉村版栗原小卷,門牙不齊,眉毛太稀,眼睛還有點吊。”
劉立桿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嘖了一聲:“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怪不得我總感覺哪里還差一點,張晨,你們畫畫的眼睛還就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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