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邊喝酒,一邊看演出,一直吃到快九點才結束,結賬的時候,三個人吃了一千八百多,金莉莉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巴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老包掏錢結賬,服務員把錢和請老包過目后的賬單夾在一個黑夾子里,走了,走的時候,還笑著看了一眼金莉莉。
“把嘴合上,小金。”夏總輕聲說,“以后有客人在,就是十八萬,也不要這個表情。”
金莉莉“噢”了一聲,她看看老包,老包嘻嘻笑著,金莉莉罵道:“你笑什么,我剛吃了我這輩子最貴的一頓飯。”
夏總也笑了起來,他說:“你才多大,離這輩子還遠呢,這頓飯你很快會忘記的。”
“不會的。”金莉莉搖搖頭,很認真地和他們說:“這也是我進公司的第一頓飯,我怎么會忘記?”
夏總點點頭:“這倒也是。”
金莉莉說:“不對,夏總,你剛剛說十八萬,那要是我們沒帶這么多錢怎么辦,十八萬很大一包。”
“那你就說上洗手間,然后跑回公司保險箱里拿。”老包說。
金莉莉較真了:“那要是保險箱里的錢也不夠,銀行又關門了,那怎么辦?”
老包笑道:“那你就走出門外,把我們一百多萬的車,在門口二十萬賣了,拿回來付,總之不要讓人看出你臉上有一點的猶豫。”
“車會有那么好賣嗎,人家就是圖便宜想買,身上也沒有那么多現金啊?”金莉莉說。
夏總和老包肚子都快笑痛了,夏總拍了拍桌上的手包,和金莉莉說:
“那你可以不動聲色地拿走我這個包,里面有一張卡,密碼是四個O,你就是付一百八十萬也夠,明白了嗎?老包說的很對,就是不能讓人看出你臉上有一點的猶豫和不開心。”
金莉莉又是“噢”了一聲,她說:“可是,這么多錢付出去,真的會很不開心。”
“你這個半腦,又不是花你自己的錢。”老包罵道,夏總瞪了他一眼,他馬上就逼嘴了。
三個人走出酒店的大門,停車場現在空了,有保安已經把他們的車從三百多米外開了過來,三個人上車,老包在金莉莉的指點下,把車開到了濱涯村他們住的房子樓下。
那個小伙子還是坐在門口,他看到金莉莉從一輛奔馳車上下來,吃了一驚,這次他沒有扭過頭去,而是一直看著金莉莉,金莉莉看也沒看他一眼就走進門去。
房間里黑漆漆的,張晨和劉立桿都不在,金莉莉心想,他們大概還在那塊空地抄海報,不過也快回來了,金莉莉把自己的幾件換洗衣物放進了一個包里,反正周六還要回來的,也不用拿太多的東西。
東西都拿好后,張晨他們還沒有回來,夏總他們又在下面等,金莉莉決定不等了,她給張晨留下一張紙條,然后就下樓了。
他們的車子開到金融花園門口,金莉莉突然叫道:“老包,停車。”
老包把車停下后問道:“干嘛?”
“我男朋友和我老鄉,他們大概在這里等我下班,我和他們說一下。”
金莉莉說著,就開了車門下車,夏總和老包,這才看到路邊停著兩輛自行車,兩個小伙子站在那里,半倚半坐在車上,金莉莉正朝他們走去,那兩個人看到金莉莉,也站直了身子,他們一邊看著金莉莉,又一邊看了看汽車。
夏總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金莉莉急急地和張晨說,我剛剛回家了,你們都不在,公司里給我安排了房間,我要住在公司里,周末才能回家。
張晨“哦”了一聲。
夏總走了過來,金莉莉趕緊向張晨和劉立桿介紹:“這是我老板。”
又向夏總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張晨,這是我老鄉劉立桿。”
夏總一邊伸出手,一邊說:“你們好你們好,我姓夏,怎么,要么去樓上公司坐坐?”
張晨趕緊說:“不了,我們以為莉莉還沒有下班,就在這里等,既然她住公司,我們就先回去,不上去了,謝謝夏總。”
“我的錯,是我疏忽了,應該讓小金先和你們打個招呼的。”夏總說。
“我就是想打,那也要有地方可打啊。”金莉莉說。
夏總一愣,然后說:“那就這樣,小金,你們再聊,我和老包先上去。”
“好的,我馬上上來。”金莉莉說。
夏總和張晨、劉立桿又握了握手,和他們說,下次再見,方便的時候,大家一起吃個飯。然后他返回車上,車子就開進了道閘。
劉立桿問:“莉莉,你的工作,定下了嗎?”
“要沒定下,老板會請我吃歡迎宴?你們知道我的工資是多少?”金莉莉說。
“多少?”劉立桿問。
“一千五。”
“太好了!這一下真的是鳥槍換火箭了!”劉立桿興奮地拍了一下張晨的肩膀,張晨卻有些悶悶不樂的。
“你怎么了?”金莉莉問。
張晨笑了笑:“沒有什么,就是有點突然。”
“什么突然,下午才驚心動魄呢。”
金莉莉接著就把下午的事情,簡單地和他們兩個說了,兩個人也唏噓不已,劉立桿說:“幸好,我們金莉莉同志是久經考驗的,拒腐蝕永不沾的好同志。”
“驚險吧,差一點這工作就泡湯了。”金莉莉得意地說,“好了,沒什么事,那我就先上去了。”
張晨甕聲甕氣地說:“好吧。”
金莉莉走了幾步,又走回來,和他們說:“對了,有一件事情我要交待你們,我不在的時候,張晨我放心,主要是你,桿子,你們知道我們隔壁的那對夫妻,女的是干什么的嗎,還蠻漂亮的那個?”
“不知道。”張晨和劉立桿搖了搖頭。
“她也是叮咚。”
“啊!”兩個人大吃一驚,劉立桿說;“不可能吧,我看那男的,都在家啊。”
“笨豬,女的也都在家,她在做,男的在下面拉客和放哨。”金莉莉罵道。
張晨和劉立桿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雖然金莉莉這么一說,他們覺得還真是有點像那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劉立桿問。
“隔壁那兩個女孩告訴我的啊,對了,你知道他們為什么經常吵架?”金莉莉問。
“不知道。”張晨和劉立桿繼續搖頭。
“那男的不滿意老婆做這個,生氣了?”劉立桿問。
“哪里,是那男的拿了女的賺的錢,又去嫖了。”金莉莉罵道,“桿子,你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馬上就告訴譚淑珍。”
“不是莉莉,什么叫張晨你放心,主要是我,還要告訴譚淑珍,他媽的在你眼里,我劉立桿就是那樣的人?”劉立桿叫道。
“我看你就是像!”金莉莉罵道。
“我也覺得像。”張晨笑道。
“好了,不說了,我上去了,周六見。”金莉莉一邊揮手,一邊朝道閘里面走去。
張晨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就有些失落和酸楚,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挖去了一塊,這么多年,只要張晨在永城,他們就幾乎天天在一起,每次張晨從外地回來,金莉莉也總是早早地就會在房間里。
這怎么說再見,就再見了呢?
張晨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深邃,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星星,它們在城市的夜光中變得遙遠而又迷離,張晨覺得,這一片天空被頭頂的這些樓房,撕裂了。
“走吧。”劉立桿說。
兩個人默默地騎著車子,碾過了一片又一片的椰子樹影,張晨這時候真想這車把上,有一個锃亮的車鈴,可以讓自己用力地按著,用一串串的鈴聲,把這個夜晚都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