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從房東大哥家里出來,開車去了廠里,他到的時候,看到他們的廠車,也正從火車站接了一車的工人回來。
張晨走進了趙志剛的辦公室,趙志剛看到他就叫道,老大,你來得正好,我剛要給你打電話。
“什么事?”張晨問。
“不好搞,現在這事有點頭疼。”趙志剛說。
張晨罵道:“先說事,再說頭疼,不然我用達克寧給你擦頭,你說好不好搞?”
趙志剛的臉紅了,想笑沒笑,最后嘆了口氣說:“昨天和今天,回來的工人比我們預計的多,麻煩的是他們帶了很多老鄉過來,說是要到我們這里上班。”
“都是新手?”張晨問。
“那倒不是,基本上都是熟練工,很多原來是在廣東和溫州做的,現在那里的廠生意不太好,他們就跟老鄉到杭城來了。”
“那還不好,我們現在不正愁人手不夠嗎?”張晨說,“你這里安排不下去了?”
“現在當然可以安排下去,但安排下去了,后面那些沒通知到的老工人,陸陸續續回來怎么辦,我們總不能說,因為沒通知到你,你沒提前來,所以你被開除了,這說不過去吧?”
“當然。”張晨點點頭說。
“我就頭疼這個,不收嘛,這里正缺人,放過了這么多的熟練工,舍不得,收嘛,過了十五以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老工人都回來以后,搞不好會打起來。”趙志剛說。
張晨看著趙志剛說:“那你想過沒有,我們不光光是現在缺,是今年人手都會很緊張,你趁這個機會,擴大生產啊,再新開一個車間出來,不就都解決了?”
“新開一個車間,你以為我不想,問題是我到哪里去拿地方,老大?”趙志剛叫道,“你讓我把縫紉機都放籃球場上去嗎?”
張晨笑道:“來來,我剛新學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還是二貨搞出來的,我讓二貨來教教你。”
張晨坐下來,把二貨那里的食堂是怎么搞的,他是怎么用一個只能坐兩百人的餐廳,去供應八百人的。
趙志剛一聽就笑了,他說:“這還真是一個辦法,我們反正是計件的,工人其實無所謂上下班時間,我們也把就餐時間放寬,他們想什么時間去吃都可以,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把餐廳,隔一個倉庫出來,把現在的倉庫,改成車間?”
張晨說對,可以,我甚至想到了,連現在的車間都可以兩班倒,兩個人一臺機器,這樣你現在一千多個車位,馬上就可以變成三千個了。
趙志剛眼睛一亮,不過馬上搖頭,他說,那不行,你這個是餿主意,那樣會亂了套的,你想想,這工人要把手里的活趕出來,時間長了點,或者要返工,下班晚一點,后面的人來上班,又沒有機器,那不又要打起來,我和主管每天調解這種糾紛都來不及。
還有,兩個人一臺機器,那機器誰會好好保養,都是亂用,機修工都要忙不過來。
張晨想想,趙志剛說的還真有道理,就不堅持了。
“二貨這個可以。”趙志剛說,“那我把新來的都收下來了,等會我再和老傅商量一下,食堂明天就開始改,這樣等后面的老工人到了,我這里也改差不多了。”
張晨說好。
和趙志剛商量完這事,張晨看了看手表,吃了一驚,剛剛和趙志剛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現在都已經六點零五分了。
張晨趕緊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站在門前大喊一聲:“小盛!”
小盛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應了一聲,接著就跑了過來。
張晨把車鑰匙交給他,和他說:“快快,送我去三堡村委會!”
兩個人趕緊上車,到了車上,張晨想到,今天估計會喝很多的酒,就說,小盛你把我送到就開回來,等下我飯吃好,扣你,你不用回電,直接到我下車的地方來接我。
小盛說好。
張晨到了三堡村委會大樓門口,下了車,就幾步路,他決定走過去,走兩步就看到那店,吃了一驚,那店不僅有名字了,還裝了燈箱,店名叫“慧娟飯店”,看樣子那老板娘是叫慧娟。
張晨走到店門口,發現不僅是外面有燈箱,連里面也裝修一新,比原來干凈多了,店堂里的四五張桌子都坐滿了。
張晨走進去,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看到他,趕緊走了過來,和他說,老板,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客滿了,要么,你等會再來。
“老板娘呢?”張晨問。
“我就是啊。”小姑娘說。
張晨又吃了一驚,再看這小姑娘,和原來那老板娘眉目很像,張晨明白了,問:“我是說這里原來的那老板娘?”
“是我姐姐。”小姑娘笑道,“她不開了,交給我來開了。”
張晨點點頭:“你叫慧娟?”
小姑娘說是呀。
“那我是和葛會計一起的。”張晨說。
“哦——”慧娟拖長了音,表示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他們在等的張老板,請進請進,他們在后面包廂里。”
包廂也已經另外開了個門,和廚房完全隔斷了,整個店面,好像往后擴了一點,慧娟帶著張晨走進包廂的時候,張晨看到包廂比原來大了很多,里面還加了一個洗手間。
從這家村委會定點的酒店就看得出來,這三堡村現在的日子,比原來好過多了。
包廂里的人看到張晨都站了起來,張晨看到,里面坐著的五個人,有三堡村的書記和主任、葛會計,還有兩個,張晨不認識。
張晨一進了門,就趕緊朝他們拱手:“抱歉抱歉,剛剛在廠里處理了點急事,來遲了。”
里面的人都打哈哈笑著,說沒關系,主任和慧娟說,可以上菜了,慧娟,上完菜過來陪張老板喝幾杯。
慧娟趕緊笑道,好的呀,張老板可要讓讓我。
書記招呼張晨坐下,張晨剛一坐下,書記就給張晨介紹那兩個陌生人,和他說:“這是高沙村的裘書記和鄭主任。”
張晨趕緊又站起來,和他們一一握手,心里卻是一頭霧水,高沙村?這高沙村在什么地方?
裘書記問到:“張老板,你應該沒有去過我們高沙村吧?”
張晨老老實實地說:“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高沙村在什么地方。”
裘書記笑道:“不奇怪,我們本來就默默無名,和他們三堡可不能比,我們在下沙開發區邊上,一號路到頭那里,緊挨著大學城,杭師院的圍墻外面就是我們村。”
張晨去過下沙漢高祖劉邦的廠里好多次,對下沙還有一些印象,他問:
“一號路,是不是迎賓路到頭,大轉盤左轉,靠左手邊有很多小店的那里?”
張晨記得,那一排小店基本都是小飯店,有一家四川人開的麻辣魚很好吃。
“對對對,那就是一號路,一號路到頭,那個三岔路口,不要右轉去二號路,直走就是文淵路,文淵路從頭到尾都是我們村。”裘書記說。
“噢——!”張晨也拖了一個長音,表示恍然大悟。
“到門了,這一下就對上了。”葛會計笑道。
上菜了,慧芳端著一盤盤的菜上來,張晨看到,這飯店,連菜的風格也完全變了,不再是那種大盆大盆,以燉為主的土菜,而是一看這廚師,就是那種上過幾個月廚師培訓班,然后花錢買了個假證的人。
他在努力地模仿著大酒店的菜,但也只是模仿而已,色香看上去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味要嘗了才知道,但張晨感覺,應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做菜就和他們畫畫一樣,你有多大的手藝,表現出來的時候,肯定是全方位的,色香味俱全,其實是這三個缺一不可,色不好,不是火候不到,就是過火了,香怎么可能出的來?味又怎么提得起來?
哪怕是一缽家常的土菜,味道好的,那色澤也肯定誘人,所謂的醬赤汁亮。
果然,慧芳和張晨說:“張老板,請嘗嘗我們廚師的手藝,我們這廚師,可是一級廚師。”
張晨趕緊說好好,用筷子挾了一口龍井蝦仁放在嘴里,不僅蝦肉糜爛,還有一股腥味,但在眾人目光的逼迫之下,張晨也只能頻頻點頭說不錯不錯。
張晨敢保證,這所謂的一級廚師,還是個毛頭小伙子,他們不知道,這廚師的資格考試是有年限限制的,就是論資排輩,哪怕你手藝再好,沒有那么長年數的墩頭站下來,你也到不了一級。
不過,這小伙子還是膽小的,他還沒有直接買一本特三或特二級的證書。
張晨又試了其他的幾個菜,口味一般,在慧芳詢問的目光下,他只能不停地點頭,但其實心里想說的是,你和你姐姐的土菜相比,差遠了。
慧芳端起了酒杯,和大家說:“來,我敬各位大哥一杯。”
其他人都說:“你先敬張老板,敬張老板。”
慧芳轉過身來,笑意盈盈地看著張晨說:“張老板,小妹請你賞臉,干了這一杯。”
張晨趕緊說謝謝,他端起酒杯,和慧芳碰了碰,然后一飲而盡。
酒再滿上,張晨端起了酒杯和兩位書記,兩位主任,還有葛會計說,來,我敬大家一杯。
三堡的書記馬上擺手:“不行不行,這樣不行,今晚的酒不是這樣喝的,張老板,你不能一杯就打通關,要敬,你就先敬裘書記。”
張晨說好,他端著酒杯,走到了裘書記的面前,還沒有喝,三堡的主任叫道:“單杯不行,慧芳,你贊助張老板一下。”
慧芳站了起來,笑道:“好,這里,我和張老板兩個年齡最小,我陪張老板敬各位大哥。”
其他人還沒有說話,三堡的書記叫道:“不對不對,酒桌上沒有大小,慧芳,你這話說錯了,先自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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