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沒有留在慧娟的店里吃飯,一是覺得事情已經辦完了,自己沒有必要再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好像還要繼續追討慧娟的謝謝似的,太過無聊。
二是想到,三堡廠里的食堂,老傅他們今天第一天開始做小炒,他很想去看看效果如何,如果已經開始做,他還想準備點兩個,嘗嘗口味怎么樣。
張晨開著車,轉到了去廠里的小路,還沒開到廠門口,他的手機響了,張晨接了起來,是姚芬,姚芬和趙欣,一個去北京,一個去香港,參加同時舉行的兩場春拍會,張晨問:
“你們回來了?”
“對,趙欣是昨天晚上,我是今天上午回來的。”姚芬說。
“情況怎么樣?”
姚芬沒有回答張晨情況怎么樣,而是問他:“老板,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什么事?”張晨問。
“我們想過來,向你匯報一下拍賣會的情況,你要的那些作品,我們都買回來了,但是,這次的拍賣會,感覺以往不一樣,有一個新動向,我們想向你匯報一下。”姚芬說。
張晨說好,我在三堡廠里,我馬上到油畫館來,對了,你去隔壁,幫我炒一份蛋炒飯,我中飯還沒有吃。
“還是要多加蛋和雪菜?”姚芬笑道。
“對對,還是你理解我。”張晨也笑道。
這里的道路不寬,車子調頭有點麻煩,張晨索性開著車,轉進了廠里,他把窗戶搖下,經過趙志剛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看到趙志剛坐在那里,張晨大叫了一聲:“趙志剛!”
趙志剛聽到張晨的喊聲,站起來跑了出來,站在門口,看著張晨的車進去里面籃球場,調了個頭出來,趙志剛以為張晨會在辦公室門口停下,沒想到張晨經過他身邊時,沒有停車,而是伸出手朝他招了招:“拜拜!”
趙志剛愣在了那里,看著張晨開出廠大門,不見了蹤影,趙志剛罵道:“神經病!”
他搖了搖頭,走回去。
張晨從倒視鏡里,看到趙志剛傻傻地站在那里,目光追著他的車,張晨忍不住大笑。
張晨一路開到了艮山電廠,把車在湖畔油畫館門口停好,走進了油畫館,上了二樓,直接去了姚芬的辦公室,進門就叫:“姚芬,蛋炒飯,我的蛋炒飯呢,餓死了。”
“你干什么去了,餓成這樣?”
姚芬邊說,邊用手指了指茶幾那邊,張晨看到,茶幾上放著一盤蛋炒飯,還有一碗紫菜湯。
“干好事去了。”
張晨說著坐下來,扒了一口蛋炒飯,然后含糊不清地和姚芬說:“我吃,你說。”
“那我去把趙欣叫過來。”
姚芬說著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和趙欣一起走回來。
兩個人站在茶幾對面,正準備說,張晨叫道:“坐下坐下,你們這樣站著,害我飯都吃不下。”
姚芬撇了撇嘴,罵道:“吃一碗蛋炒飯,就這么噱頭噱腦。”
張晨笑道:“你不要小看這碗蛋炒飯,這可是加了蛋和雪菜的蛋炒飯,好吃。”
姚芬和趙欣吃吃地笑著,在邊上沙發坐下,姚芬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晨說可以。
“我們這次,兩個人一人去了一場拍賣會,雖然按照老板的意愿,把你要的畫都拍回來了,但價格,都比我們事先預想的高,而且,我們感覺,國內的油畫市場,已經起來了。”姚芬說。
“何以見得?”張晨問。
“價格起來了啊。”趙欣說,“老板你要的都是當代油畫家的,價格不明顯,那些老先生的作品,現在的價格增長很快,我去的那場,一幅林風眠的作品,也就三十八乘四十二的小品,拍到了一百八十萬。”
“這么高?”張晨吃了一驚。
“對,我去的那場,一幅潘玉良的,也拍到了一百五十二萬。”姚芬說。
“這是有人在炒吧?”張晨說。
“當然是有人在炒,但價格是很真實的,應拍的很多,不像是串通好的。”姚芬說。
“我香港的那場,舉牌的那些人一看,就都是國內的買家。”趙欣說。
“是已經去世的畫家價格高?”張晨問。
“包括還健在的老先生,他們的作品,現在價格也高,吳冠中先生的一幅油畫,也拍到了一百二十三萬,吳作人先生的一幅,拍到了一百零五萬,我看他們的這兩幅畫,都還沒有我們館藏的精彩。”趙欣說,“特別吳冠中先生送我們的那兩幅畫,可以說是絕對的精品。”
張晨點點頭說,吳作人先生早期的畫,我個人見解,確實比后期的好看。
“還有,我這次在北京,和他們拍賣公司交流,他們的估價師告訴我,就我們的那本《河畔油畫館藏畫(1)》里的作品,老板你猜,他們給出的評估價是多少?”姚芬問。
“那本都是老國立藝專的專輯吧?”張晨問。
姚芬點點頭:“對。”
“一千萬?”張晨問。
姚芬搖了搖頭。
“兩千萬?”
姚芬還是搖頭。
“那是多少?”兩千萬還不夠?張晨好奇了。
姚芬看了看他,和他說:“你把筷子放下。”
“干嘛?”張晨不解了。
“我怕你噎著。”姚芬笑道。
張晨擺了擺手說,沒事,噎不著,你說多少也嚇不倒我,我們反正又不賣,價格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
“好吧,那我告訴你,那本畫冊里,一共一百二十八幅作品,他們的評估價是,最少一億三千萬。”
“啊!”張晨和姚芬說你嚇不倒我,但實際還是被嚇到了,他叫道:“開什么玩笑,你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沒有開玩笑,都是一流的估價師,他們說,要是等到秋拍,這個價格肯定還會高。”姚芬說。
“可是,那本畫冊里的,是我們館藏的多少?”張晨問。
“大概只占我們老先生部分的八分之一。”趙欣說,“那批畫家,我們一共有一千一百零三幅作品,雕塑不算。”
張晨覺得有點頭暈了,他看了看她們兩個,兩個人都朝他笑著,張晨說:“我去,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光這部分作品,我們館藏的價值就應該在十個億左右了。”姚芬接著他的話說,“老板,你是不是覺得,這蛋炒飯不香了,應該換滿漢全席?”
趙欣大笑。
張晨說:“不不,我還是吃我的蛋炒飯,還是那句話,我們反正又不賣,價格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
“但對我們油畫館有意義,對觀眾有意義啊。”趙欣反駁說,“這一下,就抬高了我們館的價值,對觀眾來說也一樣,大多數觀眾,看一幅畫,還是看他能賣多少的,畢加索的畫要是十美元一幅,沒人會認可他是大畫家,他的畫,掛在那里,大概看都沒人看。”
“對,和我們交流展出也有意義,畢竟,交流出去的作品,對方是要買保險的,而且,交流都是等價的,我們原來,兩幅換人家一幅來交流的話,現在一幅換一幅就夠了。”姚芬說。
張晨點點頭,覺得她們說的也有道理,就是對自己來說,其實也還是不一樣的,你的館藏作品值一千萬還是十個億,哪怕你不賣,在你自己心里的分量,那也是大不相同的,雖然金錢不是衡量作品價值的唯一標準,但趙欣說的沒錯,這還真是重要的標準,特別是現在。
“對了,你們這么說,倒提醒了我,這樣我們油畫館的安防措施必須跟上,要提放那些英雄兒女。”張晨說。
姚芬笑道:“已經做了方案了,讓你來,就是簽字的。”
姚芬站起來,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拿了桌上的一份文件,走回來遞給了張晨,張晨看看,是一份加強整個油畫館,特別是庫房的安全措施的方案,方案的總造價是一百八十多萬。
張晨笑道:“這么多?你們兩個,不會是故意拿那些話來誆我,然后收了這家公司的回扣吧?”
姚芬和趙欣都連連點頭,趙欣說:“老板,怎么辦,被你發現了。”
姚芬叫道:“哎呀,我馬上通知這家公司,就說方案作廢。”
姚芬說著,就故作要去打電話的樣子,張晨說:“好,電話打完,把筆拿來。”
姚芬嘻嘻笑著,沒有打電話,而是拿了筆過來,張晨在那份方案上,刷刷地簽了字。
趙欣問張晨:“老板,你最多和多少錢在一起過?”
“不知道。”張晨搖了搖頭,“誰那么無聊,要去和錢在一起,錢又不能吃。”
“你有沒有和一千萬現金在一起過?”趙欣繼續問。
張晨想了想說:“沒有,誰會有那么多現金,劉總他們賣房子,一天賣幾個億,那也都是刷卡,不會有多少現金。”
“一百萬呢?”趙欣不依不饒地問,張晨想了想說,好像也沒有。
“沒勁,那你要那么多錢干嘛?”趙欣說,“我有時候想想,要是能和十億,在一起拍張照,那是多么過癮的事。”
張晨和姚芬大笑,張晨罵道,這個錢迷,你怎么不去印鈔廠工作啊?
趙欣嘻嘻笑著,人家只是要拍個照,過過癮而已,這也不行?
“可以。”張晨說,他轉身和姚芬說:“拿紙筆給我。”
姚芬拿過來紙筆,張晨把面前的空盤子推開,把紙鋪在茶幾上,用筆寫了“十億”兩個字,遞給趙欣說:
“拿去,十億,不僅可以拍照,你還可以抱著它睡。”張晨問,“夠不夠,不夠我再寫一張,你可以左擁右抱?”
姚芬和趙欣,笑得倒在了沙發上。
等她們重新豎起來,張晨問姚芬:“韓辛的那幾幅畫呢。”
姚芬說:“已經買了,現在在太平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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