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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五 割肉飼母

  從這兩個苦力之口了解到,蒿里鬼國確實有些地獄的性質。

  而且更像是儒家的地獄。

  不仁者,不忠者,不信者,不義者......全部要受刑罰,一些在陽世頂多受到道德上的譴責的行為,在這里要受刑罰的。

  比如李某約定王某在午時一起吃飯,結果王某晚來了半個時辰,并且沒有原因。就要被記錄不信一條。

  在蒿里鬼國就負責打更,巡邏,一年三百六十日沒有休息,準時準點。刑滿為止。

  再比如說某個人愛說大話,便是要在蒿里鬼國當火工,給爐子鼓風,或者吹皮筏。

  再比如愛在背后嚼舌根,就要在蒿里鬼國受刑罰,舌頭被扯出來當繩子用。割下來還會再長。

  丫丫聽著,問道:“那什么人才不會受刑罰呢?”

  “名聲好的人。”

  “君子。”

  李鄲道算是知道泰山蒿里鬼國以什么治國了。

  原來這些罪名完全是他人評價。

  比如一個人不是小偷,若是有人懷疑他是小偷,便會留下不好的印記一道。

  若是許多人認為他是小偷,那他就是小偷。

  也就是所有人都是互相給對方打上標簽。

  只有那些“有名望”的人才能打破這個,比如純孝之人,臥冰求鯉的那種。

  再比如“貞潔”之人,比如丈夫死后,自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而且還教育得很好的那種。又或者沒有子嗣,替自己的丈夫照顧公公婆婆到死的......道德水準高了,便可以封神,當官。

  而平庸之人,沒有什么大過錯的,就是成為蒿里鬼國的居民。

  至于轉世投胎,則是有一定名額的,如同死刑犯秋后問斬要朱批一般,這里也是要泰山府君批準的。

  至少齊魯大地這一塊,乃至于臨近東海,所有魂魄都是歸蒿里鬼國掌管。

  兩個苦力鬼喝了湯便付錢去了,卻是要回石頭廠繼續打石頭。

  丫丫小聲道:“咱們可不能暴露了,聽他們說,我這樣的要做不知道多少年的苦力。”

  李鄲道白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德行,還不趕快改正?你也知道怕啊?”

  丫丫別扭道:“也不是怕,就是感覺這里好像學堂,怪不自在的。”

  隨后又有兩個燒磚工來喝湯,也是瘦不拉幾的。

  李鄲道一問才知道,這兩個喜歡克扣勞工工錢,因此死后做了磚窯的勞工,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而賺的錢只有一點點。

  李鄲道暗罵一聲:“活該”

  沒過多久,賣湯的錢婆婆回來了,開口道:“打聽到了,那王秀英是泰山奶奶身邊的女史,并不在我們這一層,你們要到第四層去。”

  “多謝婆婆了。”李鄲道又抓出一把紙錢,變作數貫銅子。

  “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老婆子我活著的時候就是熱心腸。”卻也是收下了。

  李鄲道又問道:“怎么到第四層去呢?”

  “你要去最里面那道石門,如果你的德行足夠,就可以通過石門到第二層,那里是有德行的人住的地方,不像我們這一層,一半是窮苦人,一半是苦力。”

  “到了第二層就有專門的衙門,你可以寫信到第四層。”老婆婆笑道。

  李鄲道看她笑起來,不知道為何覺得有些熟悉。

  “不可以再往上走嗎?”丫丫問道。

  “第三層乃是神祇道場,除非他們的信徒,親自接引到那里,不然是不能去的,第四層就更是如此了。”

  李鄲道點點頭:“好吧,我覺得我德行是夠往第二層了。丫丫你就不一定了。”

  兩人告別了錢婆婆。

  依然在蒿里鬼國行走,這里有一種市井一般的繁華,各色各樣的鬼,都不是完人,反而更像是紅塵凡間。

  只是由于規矩道德的束縛,并沒有很多活躍。只能說鬼多,只怕有數百萬之多。

  李鄲道和丫丫穿過那些雜亂的陰宅,沒有規劃的街道,終于到了一處白玉門牌一樣的地方。

  只見上面寫著“君子坊。”

  后面是一條蜿蜒上山的小路,不過有一道結界在這道門戶上。

  雖然孔廟祭酒說自己德行不足以為國器。但是李鄲道本身就積累了許多外功,不然也不能修煉到地仙。

  進入君子坊并沒有阻礙。

  丫丫也一起進來了,這讓李鄲道很意外。

  “丫丫德行怎么會差?丫丫可是好孩子!”丫丫一臉自得。

  李鄲道笑道:“你就洋洋得意吧,說不得這是壞的。”

  進了君子坊內,沿著小路,便發現這一層的陰氣更加純凈了,甚至更活潑,更生動。

  丫丫一扯旁邊的草從,手上就一團烏漆嘛黑。

  “這些花花草草都是畫出來的。”丫丫驚訝道。

  李鄲道點頭:“去上面去看看。”

  只見道路越來越寬,不時有亭子,有池塘,有梅花,竹子,松樹。并不是第一層扭曲的樣子,而是十分正常。

  走著走著,發現一戶人家。

  “走,去看看。”李鄲道拉著丫丫就去敲門。

  “咚咚咚!”

  “誰呀!來了。”只見是一個矮小漢子,背上背著一個干瘦的老太太,那老太太眼睛綠油油的。

  丫丫嚇了一跳。

  “小姑娘,你別怕,這是我娘。”那矮小漢子道:“你們是新上山的吧,是要問路嗎?”

  李鄲道點頭:“正是。不知道這位大哥為何把房子建在這里啊?就你們兩個,不寂寞嗎?”

  “哎,我也想住,但是我娘不喜歡見外人,我就只能在這里做一棟房子了。”

  原來這位生前是一個純孝之人,在其還沒有記事的時候,他爹就死了,他娘將她養大,只是一直很窮,直到娶媳婦了,他這娘的病倒了。

  媳婦忍受不了就跑了。

  他便開始照顧他娘一起生活,后來見她娘越來越瘦,幾乎脫相了,一身都是孝心的他,竟然割下自己的大腿肉給他娘做肉羹。

  果然她娘氣色越來越好了。只是他卻越開越虛弱。

  后來出門干活又背著她娘,沒有幾個月,他娘越來越壯,他卻越來越虛弱,到最后倒在家中,兩個人活活餓死了。

  鄰居發現之后,發現了他身上的傷口,紛紛贊嘆他是個大孝子,鄉里還為他做了碑文。

  因此他在第二層,只是她娘因為對兒媳婦惡毒,不能進第二層,這個人硬著頭皮,將他娘背著身上,結果又能過來。只是不能放下,一放下又會排斥到第一層,于是他就一直背著他老娘。

  丫丫聽著直接汗毛聳立。這老太太難道不知道她吃的是他兒子的肉?發覺不到異樣?還是心安理得?

  這個傻兒子怎么能割下自己的肉?是真不怕疼還是假不怕疼?

  真是一時間難以接受。

大熊貓文學    成為了道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