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走了。”李戚氏看著空空的房間,發怔。
“也不知道這時到了哪里了。”
李鄲道出了涇陽城,便是三江交界,渭河,涇河,灞水之交。
上次來此,還是阻止佛門的和尚進京,如今再來,就是南行了。
李鄲道下了青銅馬車,看著大河濤濤。
如今晚上,沒有人擺渡。
河水之下,黑壓壓一大片,乃是河工行路。
河工便是被累死的民夫。
龍女道:“要不要我招來水族馱你過河?”
“我也不求你別的,你路上別對我使臉色就是。”
李鄲道回道:“我只是怕你魚兒入水,跑了,雖然這三家龍君都是親戚,你大概也會被抓回去。”
龍女一噎。
李鄲道于天宮之時,與登真閣中,同著徐靈期學了兩道神通法術,一道是調禽,一道是御獸。
調禽前些日子用了,點化了一下叫花雞,還有青耕鳥,聽得懂他們講話,還能御使他們行動。
不過要種下一道符箓,李鄲道不欲帶他們走,便也沒有種下符箓來進行完全控制。
叫花雞能集日精,能破邪祟,青耕鳥,能避瘟疫。跟著掃把星可以清楚厄運,李鄲道留著他們在家,其實已經可以放心了。
更何況李鄲道得了蛤蟆老母的鳳凰五德先天炁,自身如俱五德,便可得其真傳,而百鳥朝鳳,這禽鳥,李鄲道是隨時可以調用的。
“來,來,來!”李鄲道招招手,千門萬戶之中飛出多少燕子,在大河之上架起一道橋來。
李鄲道伸手:“請。”
便走上燕子橋(鵲橋走不了,牛郎織女是紅碼),李鄲道辟谷日久,身清本身就如燕子一般,只是無有騰飛之能。
此時踏在燕子身上,便有一道“太玄少陽箓”將燕子點化智慧,以報其架橋之恩。
龍女已經驚了,她以為李鄲道不過得了小術的道童兒,沒有什么本事,借著的不過是火龍真人的大名,此時竟然被李鄲道裝到了。
也踏上燕子橋來。
只是河中黑壓壓一團,露出兩點綠光,向上看著。
突然,水中沖出一道水龍,要沖散燕子橋。
原來是水下一頭鯰魚精,生了吃人的念頭。
這種鯰魚平日本就以水下腐爛尸體為食,更何況河邊本就是常有的拋尸之處。
這大鯰魚心中有感,不肯叫李鄲道過河而去。
燕子橋見水而散,終究是抵不過趨吉避兇的天性。
只有得了李鄲道點化的,還馱著李鄲道,不俱妖法。
李鄲道對著龍女道:“殺了這畜牲,這路上我便不給你使臉色。”
“你倒是會用手段。”
龍女殺了這鯰魚,必然會得罪底下的水族。
這鯰魚能吐水龍,說明也有百十年的道行,能掀翻船只,興風作浪,就是龍宮水府在冊的水軍。
但是想想李鄲道的手段,這一路上有沒有可能被做成色香味俱全的紅燒大鯉魚,便是不情愿也出了手。
“起!”龍女掐了個訣,便有水浪將鯰魚精托起。
鯰魚精欲控水,但是身體還是一直上升,好似被大手抓住。
“唰!”水浪徹底和底下的河水分開,變成一個水球,水球中是小漁船一般大的鯰魚。
“去!”龍女再一語,那鯰魚便被扔向了對岸,怎么說也有個幾百米。
魚兒離開了水,上了岸,用力扇著尾巴,也不過是挪個一兩米。
更何況從十幾米一摔,鯰魚精這幾百斤的血肉,便摔了個五臟翻滾。
腮兒離開了水,逐漸干燥起來,而虛弱也是隨之而來的。
李鄲道從燕子橋上過到了對岸,招呼著燕子們回去。
龍女跟著身后。
李鄲道看著那鯰魚,幾百斤的肉,所謂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這岸邊百姓見了,不知道能吃多少頓。
“奪!”鯰魚身上殘存的水分也蒸發了,撲騰兩下,窒息而死。
李鄲道點頭:“你之神通,在于控水,倒也玄妙。”
“天生的。”龍女道:“不過我之控水,在于血脈,若有血脈高于我的,只怕,我也如同這鯰魚一般。”
李鄲道嗯一聲:“走吧。”
“等等。”龍女說道,說罷拿出一把劍,將這鯰魚尸體解開,取出一魚石。
立馬欣喜:“果然有龍血。”卻是魚石之內,好似包裹一點鮮紅。
李鄲道看不上這東西,吩咐道:“快走吧,待會說不定就走不了了。”
兩人一前一后,往南而去。
未過多久,水面咕嚕咕嚕冒泡,出來一水鬼:“好嚇人的婆娘,好嚇人的婆娘!”
“你是不知道我們做龍族的心酸,龍族內部等級分明,血脈越濃,地位越高。”
“龍有控水之能,能興云雨,也能和山川地理之靈相合,只是天下山河地理,能上任的有多少?不過是叫人殺個頭破血流,養蠱一般養出一條龍罷了。”
“我這樣的龍種,雖然是洞庭龍君親生的,卻也不得龍相,反而如我母親一般,是鯉魚模樣,天生就弱上其他兄弟幾分。”
“原本在洞庭就是吃冷飯的,后來說了一門親事,說是涇河龍君的九子。”
“我娘當初還高興嘞,涇河龍君是司雨大龍神,他的八個兒子都是有來頭,有去處的,第九個兒子想來也是不差的。”
龍女絮絮叨叨:“我一開始也高興的,但是這親事,是我那個錢塘江龍答應的,他是最瞧不起我們這種下賤龍種的。”
“打聽了許久,才知道,那不過也是條豬婆龍。”龍女道:“我又怎么能反抗呢?”
“我母親不過是一條野龍,雖然是龍,但卻是深山老潭之中得道,一步一步,自大河龍門一躍,得了造化。”
“本來也是送去天宮做龍肝的肉獸,好在那年天帝大壽,赦免群群生,才得了性命。”
“后來洞庭龍君跟著我娘花言巧語,在洞庭做了他的妃子,卻根本不想,那龍見誰都發情,怎么會專一呢?”
李鄲道不語,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自己不行,怪到家庭來,只能說是無能。
“我娘也不是沒說帶我走,但是得罪涇河龍君,就是得罪北方水脈龍神團體,我不可能跟她走的。”
“那你為何跟著我叔叔走?”
“我在賭。”龍女道:“他能成龍,我也能成龍。”
“看來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