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元旦,東洸、十鎮、禪佛、肇城四地的車展同時進入布展階段,整個威牛展覽高速運轉,像緊繃的鏈條。
12月30號早上11點,劉威站在佳荷展覽中心外面觀看篷房公司搭建臨時大帳篷。
這次元旦車展面積進一步擴大,需要在館外搭建三個臨時大篷,一個作為豪車館,兩個是B級車館。
篷房公司的速度挺快,凌晨開始進場,到了現在三個大篷的框架已經豎起,就等工人爬到架子上把帆布放下,大篷就可以交付使用了。
下午地毯公司的人把地毯鋪上,明天早上參展商就能進車了,后天早上正式開展。
整個進度都很理想。
所以劉威的心情很舒暢,從自動販賣機那里買了兩支可樂,遞了一支給篷房公司的老板,兩人邊喝邊聊。
這時手機鈴響,劉威拿起一看,是禪佛李不群打來的,劉威獨自走到一邊,接通。
“你還不準備給錢么?”李不群語氣粗魯,居然還有點不耐煩。
“我沒打算給你錢,市場競爭,你我憑本事吃飯,別的東西就不用提了。”劉威語氣平靜。
“你嘴硬!好,我看你還能撐多久,別轉頭就向我求饒啊,哼。”
李不群把電話掛斷,劉威皺眉琢磨,李不群似乎話里有話。
難道他已經做了什么大舉動,只是我們尚未覺察?
沒理由啊。
為了應付李不群可能的挑釁,劉威專門安排陸偉這幾天布展期守在禪佛市,到目前為止他尚未報告什么異象,李不群又能做了什么?
多半是虛張聲勢。
不過,劉威還是想提醒一下陸偉。
剛冒出這個念頭,手機再響,這次是陸偉打來的,劉威心頭一緊,忙按接聽鍵。
“老陸,有事嗎?”
“劉總,我這里好像出了一點事,挺奇怪的。”
劉威微微皺起眉頭,陸偉這個表達本身就很奇怪,什么叫好像出了一點事,有沒有出事你判斷不出來么?
“你那發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有輛車在體育館外面卸東西,誰知出了故障,一直修到現在都沒修好,它占著我們的地,我們有個帳篷沒法搭。”陸偉的語氣有點著急。
禪佛體育館的室內面積很小,展會的大部分面積是在館外,這一耽誤,影響不小。
“你有沒有問他們出了什么故障?什么時候能修好?”
“問了,他們說是傳動軸壞了,正在聯系修理廠找零件。我看他們根本不是修車的樣子,而是在拆車,因為地上攤開的零件越來越多,到處都是。”
“他們有多少人?”劉威意識到這不太尋常。
“有十幾個,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地上閑聊,還有說有笑,我們上去催,他們就裝模作樣地弄幾下,一點都不急的樣子。”
劉威聯想到李不群剛才打來的電話,心里大致有了數,不能不說,李不群這手挺高明的。
首先他不是來黑的,只是車出了意外,沒辦法而已,不是不修,一直都在修,你也沒法報警。
其次,他完全掌握著事態的進程,如果劉威給了錢,他這車馬上就能修好,開走。
如果雙方談不攏,說不定到元旦那天這車一直還堵在那里,無論是參展商還是市民觀眾,見到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誰還敢來?
難怪李不群揚言讓威牛大賣場在禪佛市辦不成。
如果真讓他得逞了,劉威收不上參展費不算,參展商說不定還會向威牛展覽索賠,因為威牛展覽令他們錯過了元旦假期的賣車機會。
“劉總,我覺得這事說不定跟李不群有關,我們得趕緊想辦法解決,現在部分參展商已經覺察到了異樣,如果不安感傳播開去,他們都走了,那就麻煩了。”
陸偉聲音低沉,劉威能聽出他已經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如果不是解決不了問題,他不會打來這個電話。
“老陸,你有沒有找過體育館的保安,讓他們出面處理?”劉威問。
“找過了啊,他們也只是上前問問,因為對方只是在修車,也沒干別的,他們不能硬來。”
劉威在心里迅速轉念。
李不群已經出手了,必須盡快應對,事情拖得越久,對威牛展覽的名聲越不利。
他沉聲道:“老陸,我現在就去你那,咱倆見面聊,你先穩住。”
陸偉一聽劉威要過去,語氣馬上輕松了幾分,道:“好,我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劉威在這邊交待一番,坐上q7,出了展館,直接拐上了環城高速,向禪佛市奔去。
全程高速,劉威頂著120公里的時速飛奔。
一個多小時后,劉威來到禪佛市體育館,與陸偉匯合,劉威抬眼一看,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李不群居然弄了一輛那種長途運新車的雙層拖板車,總長度估計有20多米,上面裝滿了新車,旁邊則是一堆扯下來的零件,連輪胎都卸下幾個,倒在地上。
旁邊的路基上坐著十幾個精壯漢子,手臂有紋身,頭發染色,悠閑地抽著煙,時不時說笑幾句,一看就知道是混江湖的。
劉威看了一會,對陸偉道:“叫保安隊長來。”
過了一會,體育館的保安隊長來到。
此人名叫游勝志,三十來歲,油頭粉面,上來就握手,跟劉威交換名片,說了一堆久仰大名之類的客套話,拿出煙給劉威和陸偉點上,還是挺客氣的。
三人抽了幾口煙,劉威拿夾煙的手指指遠處的長板車問:“游隊長,你覺得這事正常么?”
油頭粉面的游勝志抬眼張望幾下:“嗯,不太正常。”
“那你打算怎么處理?”劉威問。
“你想我們怎么處理?”游勝志反問,神情平靜。
“你手下起碼有幾十號人吧,把他們都叫過來,動手把這車抬開,抬到路邊去,隨便他們修到什么時候。”
游勝志搖搖腦袋,做出愁眉苦臉的表情:“不好辦啊,劉總,你看它這上面裝的都是嶄新的豪車,萬一搬動過程有個磕磕碰碰,誰來賠錢?”
劉威淡淡地道:“我賠。”
游勝志沒想到劉威這么豪氣,有點震驚,不過眨眨眼睛,又道:“如果搬動的過程中發生傾斜,從上面掉一輛車下來,砸到我的人,誰來賠命?”
劉威不說話了。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要是在布展期出了人命事故,這場車展是肯定別想開幕了。
陸偉插話道:“游隊長,你在這里干了這么多年,以前應該也見過類似的事吧,你們是怎么擺平的?”
游勝志不緊不慢的吸了一口煙,“說到底,這就是一起經濟糾紛,解鈴還須系鈴人,找對方出來,跟他談談唄,無非是談個雙方能接受的價錢,沒什么大不了的。”
找李不群出來談?豈不是等于向他低頭認輸了?
劉威不肯服這個輸,所以瞪著眼睛沒說話。
游勝志是混社會的人,極善察言觀色,見劉威這個表情,知道他不接受自己的提議,就隨便扯了個事由,轉身走了。
這里剩下劉威和陸偉兩人。
陸偉突然想到一條路,提議道:“劉總,咱們公司不是加入了展覽協會么,據我所知,東洸市的展覽協會和禪佛市的展覽協會平時是有交流的…”
劉威眼睛一亮,這確實是個路子。
站在個人的角度,劉威和李不群是敵對關系,但是站在協會的層面,兩地的協會是有利益可以交換的,如果禪佛市的展覽協會肯出面壓李不群,事情極可能出現轉機。
劉威低頭琢磨一會,撥通了杜莎莎的電話。
協會晚宴那晚之后,兩人吃過一次午飯,是杜莎莎主動約的劉威,所以兩人現在算是….有點熟的朋友了。
“hi,有事么?”
杜莎莎語氣俏皮。
經過車上那次的互動之后,杜莎莎在劉威面前像是變了一個人,說話直接,舉止奔放。
不過這僅限于兩人私下交往的場合。
遇到有旁人在的時候,她依舊是習慣性端著,高冷,矜持。
劉威此刻無暇理會她的俏皮,徑直把遇到的麻煩簡短地告知她,最后道:“我覺得這不止是威牛展覽一家的事情,而是事關整個東洸展覽圈。
協會一直鼓勵大家走出去,把公司做大做強,現在我遇到這種事情,協會應該展示自己的能量,為我排憂解難吧?”
杜莎莎聽完,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語氣恢復了嚴肅,道:“你說得對,我這就打電話給何其,他肯定認識禪佛市那邊的人,轉頭復你。”
收了線,劉威梳理思路,東洸是省會城市,東洸展覽協會也是整個越東省各個展覽協會的龍頭老大,禪佛展覽協會肯定會給何其面子。
但李不群給不給本地協會的面子,給多少面子,這就不好說了。
先等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