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號令陣陣,瀘州城外,二十余萬土司大軍如同開了鍋一般亂竄了一陣終于排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方陣。
“喝。”
隨著一陣陣整齊的大吼,一個個方陣前面陸續出現一面面盾墻。
“哈。”
又是一陣陣整齊的大吼,一個個方陣前面又陸續出現一排排長矛。
“喝。”
“哈。”
大吼聲不斷響起,盾墻和長矛不斷交替出現。
各個方陣的吼聲好像都比較整齊,不過,他們排出的盾陣卻是松松垮垮,到處都是縫隙,刺出的長矛也是高高低低,參差不齊。
不知道多少白桿兵將士在方陣中穿插,一邊指揮一邊糾正著他們的動作,但是,效果好像并不是很明顯。
這些土司兵也不是不配合,主要他們習慣了一擁而上,亂刀砍死老師傅,讓他們排出整齊的陣列并喊出整齊的口號已經很不容易了,再要他們做出整齊劃一的動作,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城墻上,馬千乘只是大致掃視了一圈便放下望遠鏡皺眉道:“皇上,這幫家伙懶散慣了,想要把他們操練成白桿兵精銳般戰陣森嚴,進退自如,恐怕一年時間都不夠,我們真要耗費那么長時間嗎?”
朱器圾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沒那么夸張,其實,他們戰陣如何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得習慣聽話,不亂來。”
聽話?
聽誰的話?
他派出的白桿兵只是去指導人家操練的,真正打仗的時候這些白桿兵是不可能跟著他們去的,要跟著他們去的話他手下就沒多少人了。
馬千乘忍不住好奇道:“皇上,您是要派人去指揮他們作戰嗎?”
朱器圾微微搖頭道:“這個也沒必要,他們又不是什么精銳之師,我可沒這么多將領用來浪費,有那些督軍看著他們就行了”
督軍?
馬千乘當然知道朱器圾派了督軍,這會兒每個方陣的前后左右都有一個密衛筆挺的站在那里,那些土司頭人的身邊也有密衛跟著,問題,這些密衛基本都沒怎么吭氣,更沒有指手畫腳,他們好像就只是站那里看著。
他忍不住問道:“這樣有用嗎?”
當然有用。
其實,朱器圾讓這些土司手下的人馬在這里操練,就是為了讓這些人都習慣守規矩。
至于什么戰陣,什么配合,什么氣勢,那都不是重點。
反正這些就是附庸軍,他也沒指望這些人能以一當十甚至擊敗建奴精銳。
他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人必須守規矩,不能亂來。
一開始操練的時候,這些人還有些不情不愿的,不過,經過幾天的操練,這些人也逐漸習慣了,最起碼,他們臉上再沒有什么抗拒的表情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不達到要求,督軍就不會讓他們休息。
一天要是站那里操練五六個時辰,那著實很累,誰不想操練一個時辰休息半個時辰呢。
問題,能不能休息不是他們說了算,也不是他們的頭人說了算,而是督軍說了算。
只有督軍點頭了,他們才能休息。
這會兒馬千乘和兩萬白桿兵精銳都在呢,他們可不敢搗亂,更不敢起哄。
朱器圾就是要趁著這會兒有白桿兵在這里壓制著,讓這些人習慣聽督軍的話,守規矩,要不然,等這些人都出征了,跑去攻城了,五個密衛哪里能看住上萬人馬。
其實,以前他也沒想過要利用這些土司的雜牌軍來一統天下,這些雜牌軍的實力他真看不上。
不過,這次商討怎么拿下四川的時候,他卻發現,沒有這些雜牌軍還真不行。
因為四川這么大的地盤,他要短時間內全部攻占下來最少也需要二三十萬人馬,而他手底下根本就沒這么多人馬。
一個四川尚且如此,整個大明兩京十三省得多少人馬?
所以,這樣的附庸軍還得有,而且數量越多越好,數量越多,他一統天下所花的時間就越少。
他也不指望這些附庸軍能發揮出多大的戰力,什么李自成、張獻忠的主力,什么建奴八旗精銳,自有他手下精銳去解決,這些人,只要能能守規矩,攻打普通城池的時候不亂來,別把他名聲搞臭了就成。
而他派去的密衛督軍就是監督這個的,他就是要讓這些附庸軍都明白,誰敢亂來,絕對軍法從事。
至于誰敢不把督軍當回事,當著督軍的面亂來,甚至殺督軍,看誰有這個膽!
他已經讓馬千乘和安位警告過那些土司頭人了,誰敢殺督軍,直接滅他全族!
像楊應龍、安邦彥、奢崇明這樣強大的土司都被滅了,誰不信就試試!
二十余萬土司大軍操練了半月有余,大家終于都習慣了督軍的存在,督軍讓他們早起他們就早起,督軍讓他們操練他們就操練,督軍讓他們休息他們就休息,沒有任何人有哪怕一絲不情愿。
反正又不是讓他們去死,而且,操練不但能吃飽,還有糧餉發,誰不愿意,那就是有毛病了,大家甚至都想一直操練下去,操練個一兩年,變得如同白桿兵般厲害!
可惜,沒這么好的事。
他們終究是要出征的,督軍密衛上報,他們都操練的沒一點脾氣之后,朱器圾便下令,開始講規矩。
所謂講規矩也就是讓密衛宣讀在外征戰的時候應該注意的事項。
比如,不得胡亂殺害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又比如,不得隨意放火搗毀房屋;
再比如,不得劫掠平民百姓財物;
這些,就是規矩,誰不講規矩,軍法從事!
密衛督軍是宣講了一遍又一遍,一連宣講了好幾天,直到大家都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所有規矩都倒背如流了,統帥安位才宣布,擇吉日,誓師出征!
這家伙,二十余萬土司大軍跟發了瘋一樣在瀘州城外吼叫了半月有余,附近州府縣城的知府、知州、知縣就算是聾子也聽見了啊!
四川巡撫陳士奇也是早已收到消息,播州、敘州和水西的土司又反了,瀘州都被人家占領了,瀘州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土司人馬。
奈何這會兒出川的加急傳信走的都是夔州府至鄖陽府一線,不可能走漢中府再穿過秦嶺繞一大圈,所以,他發出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全被攔截了。
其實,就算不被攔截估計也沒多大用,這會兒大明朝廷連反賊李自成和張獻忠都管不了了,哪里還會來管西南的土司叛亂。
陳士奇是沒一點辦法,他只能令各州府縣城趕緊招募鄉勇,加強城防。
各州府縣城的官員和土豪鄉紳皆是欲哭無淚,瀘州城外的土司大軍最少都有十多二十萬啊,怎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