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明之初人類便知道,看著人類為生存而戰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就跟人類天生對性和賭的追求和迷戀一樣。
分高低,決勝負,生或死也是最能刺激人類腎上腺素以及多巴胺分泌的“毒藥”。
人們總是熱衷于觀看角斗士比賽,公開行刑,以及血肉橫飛的戰斗現場。
所以我們為崇尚野性的你們提供了這樣一個場合。
在這里,沒有規則,沒有法律,沒有道德。
唯有贏者生,弱者死。
“不得不說,你家少爺煽動情緒還挺有一套,如果我不是要務在身,平時看到這傳單,肯定也會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大奔馳排在進場隊伍的最末位,袁安搖下車窗,伴隨著朝地門碼頭的江風,手臂倚在車窗上,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手里的燙金傳單。
“不僅如此,少爺不知道哪來的口才和能力,竟然說服了川渝八家擁有競爭關系的大型企業,讓他們放棄了無休止的‘商業競爭’,改用聘請‘格斗者’空手競技,最后贏家取得接下來三年商界話語權資格的形式進行這次比賽,加上本身就有的‘無上限投注’和‘無規則死斗’的噱頭,許多得知消息的外地富豪一陣哄搶炒作后,光是‘入場資格’就賣到了三百萬人民幣,算得上是空前絕后了。”徐金看著前面加長林肯的外地拍照,扶了扶后視鏡,臉上還有些抑制不住的驕傲,明顯對這位子期少爺青睞有加。
“地方也選得不錯啊,說偏僻吧,它又在最繁華的街區不遠,說它算是主城區吧,這個時間點沿途居然看不到什么人,而且公路四通八達交通方便,場地也寬,細節還挺到位,能夠盤下這么一塊地方當成夜晚的格斗場,沒點‘硬實力’恐怕辦不到,這也能讓那些注重隱私害怕出問題的企業家們減輕很多顧慮,不得不說你這位少爺有點東西的…”袁安看著朝地門碼頭對面燈火通明的紀念碑商業區,饒有興致的點點頭。
“沒錯,這塊朝地門碼頭古代的時候原本是長江過往船只在渝都卸貨上貨的地方,廣場本就修得很大,戰爭期間這里作為臨時避難所,更是在碼頭下面挖了許多地道,架設許多大型的防空洞,現在這里白天是二手交易市場人聲鼎沸,一到晚上販子們回家后就成了無人區,而少爺就是看中這一點,租下碼頭廣場下方防空洞的使用權,將這里改造成了‘格斗場’…”徐金搖下車窗,踩了一腳油門,跟上前面的加長林肯。
“現在師娘不在,你也不用藏著掖著了金爺,柳子期有本事搞這么大個格斗場,你又清楚這么多內幕,恐怖沒有少幫忙吧?”袁安看著徐金的后腦勺,樂道。
“袁老弟這么聰明,又何須老夫我直接挑明呢?老夫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方向的決策都是少爺自己拿主意的。”徐金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話說回來,柳子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真的不會在意我繼承柳家掌門這件事嗎?我聽師父說他也有認真學過幾年的柳家真氣,從身份上來講,于情于理都是由他來繼承柳氏傳承的大業吧,而且我對這些毫無興趣,只是現在頂替一下而已…”
“老實說,我不知道,”徐金從后視鏡看著袁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少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從小到大我從未聽少爺袒露過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我只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老爺不管做什么,少爺都要跟他對著干,明明是一脈相承的血緣關系,但這兩個人就是談不到一起,好像冤家一樣,多說幾句就會吵架…”
“聽起來是個脾氣很怪的刺頭兒啊,你猜他會乖乖跟我走嗎?”袁安挑挑眉。
“我看夠嗆。”徐金聳聳肩,實話實說。
二人說話間,入場車庫大門右上角的紅燈變為綠燈,前面的加長林肯開進了車庫,整個碼頭廣場就只剩下徐金所駕駛的黑色大奔。
在一個穿著夜光衣拿著熒光棒的泊車小弟指引下,徐金開到了車庫門口的“檢查區”。
這種級別的格斗賽,到場的人非富即貴,自然是不允許攜帶武器進場。
而這是實驗性質的川渝第一場黑拳大賽,對入場的人也嚴格管控,不允許私自攜帶家屬或同伴,每個受邀之人都會得到一個唯一的編號才進場觀賽。
如此重要的審核進場人員工作,今天負責鎮守車庫入口的當然是柳子期最信得過的人——綽號“拳佬”的八極拳高手朝猛海。
一身亞麻布短衣短袖,長得人高馬大劍眉虎目的朝猛海看看自己手里的名單,又看看緩緩駛來的黑色大奔,皺起了眉頭。
碼頭外面就有很大片空閑的停車場,而這個車庫入口是碼頭最偏僻的地方,幾乎只有得到內幕消息的人才會在這個時間開到這里來,因此可以排除對方是“迷路”誤入此處。
但如果不是迷路,名單上的受邀人員全都簽到完畢,這又是從哪里殺出來的?
好不容易收工準備領賞,最后給我整這么一出。
他媽了個巴子,鬧事鬧到老子頭上了是吧。
脾氣向來火爆的朝猛海氣不打一處來,拿著名單走到黑色大奔駕駛室,人還未到便罵罵咧咧:“他媽的哪來的破車,沒看到外面寫著禁止入…金爺!”
看到負責開車的司機,朝猛海先是一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高喊出聲。
“嗯,我不是告訴你,作為少爺的保鏢,脾氣別這么沖,少惹閑事嗎?”徐金扶著車窗,皺起眉頭,滿臉不爽的看著朝猛海。
也不知道少爺是怎么回事,明明自身是老辣成熟的性格,但放在身邊的貼身保鏢卻是個一點就炸的一根筋火藥桶。
“是是是,金爺教訓的是,怎么金爺親自開車,莫非夫人她…”朝猛海明顯對徐金有些忌憚,雙手叉在肚皮前,點頭哈腰的同時不經意間往后方的座位瞥。
“怎么,你是想檢查我的車子嗎?”徐金拉下臉來,趴在車窗前,瞪著朝猛海。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檢查金爺您的車子,只是少爺有吩咐過,今晚除了名單上的人,我不能放任何其他人進這個場子,金爺您也知道少爺的脾氣,別讓當下屬的難辦嗎不是…”朝猛海嬉皮笑臉的看著徐金,摸著后腦勺一臉抱歉的模樣。
“笑話,整個場子都是我負責監工裝修的,我連進場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少爺在哪?你立馬給我通傳一聲,我要見他。”徐金被朝猛海這一綿里藏針的拒絕方式懟得有些沒有面子,語氣不善的說道。
“金爺,你比我更了解少爺,因為老爺經常被一個電話就叫出去隨后音訊全無,所以少爺最討厭就是電話交流,因此他任何時候當面下達的命令都是‘死命令’,沒有特別特別重要,比如夫人出了什么事這種大事,我們只能堅定不移的執行他的第一道命令,從來都不準私自做決定…所以,金爺,不管你今天要做什么,只要別進這里就行了,你也知道這場比賽對少爺的重要性,理解萬歲,別讓當下屬的難辦。”朝猛海漸漸收起笑容,而他身后多了五六個兇神惡煞穿著一身黑色訓練服的八極拳弟子,車庫的大鐵門也由上而下狠狠的關上。
想要找茬打架過癮的意圖清晰可見。
“我算是有點明白為什么少爺要請你當貼身保鏢了,工作完成得的確不錯,但今天嘛,這個門,我是一定要進…”
徐金的拳頭漸漸握緊,但話音未落。
只聽“砰”的一聲。
大奔后方座位響起車門被關上的聲音。
袁安跳下車,扭扭脖子,活動活動手腕,對徐金說道:“金爺,我的時間寶貴,就不勞煩你出手了,是不是只要揍趴他們就可以?”
徐金看到袁安,眉頭漸漸舒展,沒多說什么,只是點點頭。
惡人還需惡人磨。
徐金很清楚,真要打起來,自己這把老骨頭肯定敵不過正當壯年的朝猛海和他那剛猛的八極拳。
但由柳家的臨時掌門出手,就完全是另外一個層面的事情了。
自己只需要好好看戲。
如此想著,徐金趴在車窗上,對朝猛海咂咂嘴,又搖搖頭。
“金爺,這位是…”朝猛海雖然脾氣火爆,但也不是傻子,看到徐金這副模樣,又聽到袁安放出的豪言壯語,一時有些忌憚,開口問道。
“打一場不就知道了?”徐金語氣輕佻,噗呲一樂。
這態度可給朝猛海惹得火大,回過頭再次認真打量袁安。
跟少爺差不多的年紀,高高瘦瘦看起來雖不算強壯,但站在那里精神十足,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凜冽的煞氣,一看就是修煉內家功夫的人。
但,十八九歲,就算從小練到大,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來年功夫,這對于三十年才算入門的內家氣功來說連皮毛都沒有學到,能有多厲害?
自己這三十幾年的外家功夫,連從小受到柳伯牙宗師級教育的少爺想贏都得說聲夠嗆,這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聞所未聞的野小子,口口聲聲說著要揍趴我們?
哪來的自信?
“哈哈哈哈,好好好,看來這場架是不得不…”
朝猛海雖是八極拳高手,但曾經也是個古惑仔,街頭打架經驗十分豐富,那看似隨意的說話實則是分散袁安的注意力,話未說完便已閃身到袁安面前,跳在空中起手便是八極拳最剛猛的招式“猛虎硬爬山”,開山碎石的一掌直直轟向袁安的天靈蓋。
在柳子期手下做事,朝猛海下手從來不分輕重,因此這一掌也是全力以赴。
三十幾年外家功夫下的這一掌,用手擋,手臂會粉碎性骨折,用天靈蓋硬吃,輕則當場暈厥,重則傷及大腦直接變成植物人,可謂剛猛與陰毒并存。
“嘖,你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吧?”袁安感受到這一掌的威力,皺起眉頭,往后撤了兩步,輕松躲過。
朝猛海見自己這信心十足的一掌揮空,保持揮掌的姿勢,愣在原地,看著袁安,臉色大變。
“那,別說我不給機會,我沒什么耐心和時間,你把門打開,帶我去見你們少爺。”袁安拍拍衣服,伸出單手化掌,放在胸前。
“朝家八極第七代傳人朝猛海,敢問閣下是…”朝猛海鄭重其事,收起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認真的看向袁安,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擺出一個最標準的八極拳起手式,明顯是想跟袁安認真較量。
“…我都說了我沒時間了,你在這兒自報家門報你媽個頭啊。”
袁安大怒,聲音在四周響起,待朝猛海反應過來時已經感覺脖子后頸受到重創,兩眼一黑晃晃悠悠倒在地上。
“帶我去見你們少…”
“啊啊啊啊啊啊!”沒等袁安說完,看見師父被揍倒的徒弟們怒吼著一擁而上。
“喂,你們是有病嗎?你們師父都打不過我!”
袁安滿臉無奈,左一拳右一掌,出手干凈利落,鎮守車庫大門的朝猛海還有他的八個徒弟很快便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連氣都不帶喘,袁安走到徐金面前,聳聳肩:“熱身都算不上…”
“也不能怪他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站在他們那個位置負責入場的安保工作,我也會跟你打這么一架,雖然肯定打不過就是了…”徐金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內心已經對袁安做出了“深不可測”的最高評價。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么?你知道你家少爺在哪里嗎?”袁安回過頭,向著車庫門旁邊已經嚇得腿軟的泊車小弟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里面的格斗場是一個挖空的巨大穹頂,而穹頂周圍有密密麻麻上百個防空洞被打造成獨特又充滿隱私感的觀賽區,這個場子的后期裝修我因為要在家照顧夫人所以并沒有參與,所以我也不知道少爺他所在的觀賽區在哪里,如果找不到人帶路的話,我們只能一個防空洞一個防空洞的找,但里面的地下通道錯綜復雜,或許得花一點時間…”
“太麻煩了,有沒有更簡單的辦法?”袁安指了指車庫大門,那還算機靈的泊車小弟立馬會意,摁下大門開關。
“有。”
徐金看著袁安,滿臉壞笑的挑挑眉毛。